第三十二章 静水深流（四）

怎么会呢？花叶霎时间心乱如麻，最终还是向着林柚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魂淡！刚刚全部心神被林柚的举动所伤害，自然无法顾及许多。

然而，如果说刚刚那一副姿态全是装出来唬人的话……

还真是想那家伙的风格。

该死，他真是越来越蠢了，怎么不早早地想到这么一遭呢？

果然，在不远处，就在他们最常上课所用的那个角落，花叶瞧见前几秒还高傲模样的家伙此刻正狼狈地瘫倒在他曾无数次倚靠着的树边，面色比任何一回都要再苍白上几分，修长的睫羽完全覆盖，已然昏迷的模样，笼罩于不寻常的紫红色微光之中。

轮廓，越来越浅，接着，从脚开始，完全消失了……

骗子！

花叶终于忍不嘴了眼眶，然而终究是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只是死命咬紧下唇扑上前去，仿佛要与那光芒争夺。

然而——

穿过了。

花叶的手所触碰到的，根本是空气，连实体都没有。

难怪他刚刚不断地闪躲着自己的靠近！

然后，那光芒越来越浓，最终笼罩住整个人——

林柚，那家伙，就这样完全消散了。

怎么可以这样！

花叶站立在原地，手还不曾放下，只僵僵地立在原地。

“……下一个，也不知是谁。”忽然，一个声音如是感叹，尽管较之先前那优雅的清冷声线多了些许沧桑，依旧是薛壁方独有的。

若是花叶此刻不是当机状态，定然是会疑惑追问的，然而此刻他却只是收回手，死死盯着林柚消失的那块地方，一言不发。

放任不知何时出现的薛壁方兀自轻叹一声离开。

“别看了。”不知过了多久，是几秒抑或几时，有那么一双温和的手捂住他的眼，来人依旧是一副温和如同月色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格外地可靠。

“我想要知道一切。”花叶忽然就木木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毫无感情，“顾银泽，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消失……”臾零不是说，他不会有事的么！

“那好。”微微顿了一下，刚才还态度温和的顾银泽忽然用那透视般的目光凝视他许久，忽然就变得稍显严肃，“林柚的消失，是天命必然。”

花叶显然被这种说法惊到，微微瞪大了眼睛，等着顾银泽继续下文。

“你可知道，上古创世神的传说？”顾银泽一边如是说，一边拉着花叶来到学堂的一处清闲之地，弄来壶茶才闲闲开口道，“若是要说，大抵会很久。”

花叶于是颔首表示了解，并“嗯”了一声算是给面子示意她继续说。

“简单来说，神创造了世界，世界运行出自己的规律和天道，最终……”顾银泽喝了口茶，悠悠然继续说，“天道，使得神，没有存在的余地。”

所以，在世界发展之后，神才会几乎全数陨落？

“而这世间，却又有那么一种存在。他们没有神的位子，却有着堪比神祗的力量……”

“上古神兽。”花叶接过话头，替她说完。

“或者，上古凶兽。”顾银泽并不反感，只是笑笑，补充道，“虽然这些巨兽比神多存在了许久，然而终究是不符合天道运行的。所以……”

“所以会消失？你是说，林柚他……”花叶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症结。

“他就是这样的存在。”顾银泽给予肯定。

花叶只觉得一阵晕眩。

“不过，也并非希望全无。”顾银泽又道，“现在的命数已经越来越不清楚了，世界，似乎要开始混乱了。”

“你是说，林柚他，还有重新存在的可能？”花叶揪住了一丝希望，顿时有些激动。

“不一定。”顾银泽却只是浅浅地笑笑，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道，“我只知道，我们的存在，似乎变得被允许了。”

“……你们？”花叶喃喃问道。

“是的，我们。”顾银泽于是漫不经心地将茶杯放下，笑盈盈地道，“我们曾经在昆仑山上一同修炼了千万年，也算是旧识了吧？还有薛壁方，也是很早就认识的……”

“昆仑？！！！”那个传说中的神祗居住之地？

“别太激动。你看，变天了，是快要下雨的预兆呢。”完全不搭调的话语，花叶却忽然听懂了——

天道，那个运行了那么久，独裁了那么久的命数……

就要乱了。

“你……”花叶惊愕地盯着顾银泽，最终还是选择完全相信她的话。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顾银泽。昆仑山上的神兽，白泽。”她浅浅笑着，于风中如是吐出惊人话语来，“至于林柚和薛壁方……既然不愿说，我自然也不好随意透露。”

天上，风吹不止，忽然就开始飘下雨丝来。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