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注视 阿静篇

第二天他又来了，今天一整天我们还是在整理分类杂物。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话题不仅仅是关于他的妻子。他想知道关于烟囱和工厂的事。而且他好像完全明白爸爸跟我说的话。他说“其实风景和人一样，有时候一个人的内在还不如表面来的漂亮。”

我认为这个观点很有趣。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看着周围所有人。试着发现他们是表面漂亮还是内在漂亮。他说的对。大部分人的内在还不如表面漂亮。就拿菲菲来说。看着她你会认为她哪方面都非常漂亮。但事实是在她花里胡哨在头发下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虽然她就像一把火一样吸引所有人，但是最终人们会发现所有接近她的人都会玩火自焚。

所有同学中，只有阿峰我不敢确定。不久之前人会肯定的说他的内在会像他的眼睛一样迷人。他对我有着魔一样的吸引力。而当我在语文课看着他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又对他扔掉我送给他的蜗牛而怒火中烧。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后他好像发现了我在看着他。他对我微笑了。这下我的心又动摇了。这使我对自己很生气，在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我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感受。

剩下的一天时间我都在躲着他，放学铃响起的时候我用飞快的跳上自行车用最快的速度骑回了家。回到家以后我依然非常生气。所以我把生气的力量全部化为了干活的力量。我继续着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阿峰的爷爷大概在二十分钟后出现的“你今天好像很有精力啊。”

“没有，”我把袖子卷起来“我只是很生气。”

他也卷起袖子“因为谁？因为什么？”

“我自己”

“那就不好办了，你考试没考好？”

“不是，我……”我转头向着他说“你是怎么爱上你妻子的？”

“我？我爱上她是很自然的情况。”他皱了会眉头然后说道“我们在一起长大，然后在一起工作，起初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心的感受。直到有一天她和别人订婚了。在我知道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受。知道吗？我的妻子是我抢回来的，在事情变的无法挽回之前抢回来的。”

他停了一会又说道“大多数人在为时已晚之前都不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而我很幸运。”

我们都安静了一会儿，我能从他额头上时隐时现的皱纹看出来他在想念他的妻子“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妻子。”

“没关系，我并没有在想她，我在想其他人。一个从来不能看到表面以下的人。”他摇了摇头说到

我不知道他在说谁，但是我知道这样直接问他可能不太礼貌。所以我们沉默地干着活。最后他对我说道：“透过他的眼睛，透过他的微笑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真正的东西。”

他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揭穿了隐私一样。突然之前我想防备他。他是在告诉我他的孙子并不是个值得的人吗？

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最初我是想把我们家的大门换掉但是爸爸并没有这个预算。而阿峰的爷爷告诉我其实不用换掉，只在买一桶油漆把大门重新粉刷一遍就可以了。昨天爸爸买来了油漆，今天只要把油漆刷上工程就算结束了。

在我们刷大门的时候阿峰的爷爷问我“你们其实不想搬家是吗？”

“搬家？为什么这么说？”

“哦，我以为你们整理好院子是想要为卖房子做准备。”

虽说我和他在这几天内聊了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他我们为什么整理房子。但既然他问了我决定要告诉他一切。说这些内容之前我还会有心里负担。但说完之后我感觉非常好。特别是关于妈妈的。这让我感觉我也有一个真实的母亲。并不是像以前一样只知道我有一个生物意义上的妈妈。这感觉真实多了。

在我们把油漆打开之后他向我点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过来跟你说话。”

“谁？”我问，然后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一棵大树，我看到一个人影迅速的躲了回去。“阿峰？”我忍不住问出口。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了。”

“真的吗？”我的心跳动着，就像是一只小鹿在蹦跳着。

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粉刷上油漆的大门我感到非常高光。但是远处的那棵大树一直让我分心。我知道他已经不在那了。但整个下午我检查的次数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而且我还害怕阿峰的爷爷注意到我。因为当我们刷完油漆之后他对我说：“他现在可能还是个胆小鬼，但我对他还抱有希望。”就这样他回家了。

过了一会之后我看见阿峰从远处走过来。他向是要回家的样子。我的确想太多了，我以为他一直在偷看，可是事实是他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乱逛去了。我又觉得非常尴尬。

我转身背对着他来缓解当面看到他时的尴尬。正当我愤怒的情绪逐渐升高的时候我却听到“院子看起来整理的很好。”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阿峰来了，突然间我不再因为自己生气了。我把所有的怒气全部转到他身上。他怎么能像一个监督都一样那工作完成以后跟我说做的好。这算什么？算讽刺吗？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评论我所有的事情了。

我几乎想反带有油漆的刷子朝他扔过去。之后他又说“阿静，对不起，我为我自己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

我看着他，看着那对明亮的眼睛，我试着看透它们，看看在这对明亮的眼睛后面到底有着什么？可是这就像是直视着太阳一样。我做不到。

接下来我们也说了一些话。但我已经不记得说了什么了，总之他笑了，而我也笑了。他走了之后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我一直心神不宁。最烦心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这肯定和阿峰有关，可是我却没有生气。我即不生气也不开心。我打开灯试着看看书，也许这样会让我心里平静下来。但这完全没用，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在注视着我。我吓了一跳，我甚至检查了窗户，衣柜和床底下。但是这种感觉仍然还有。

一直到午夜我才明白是什么在注视着我。

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