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我心里

没有想到,当肉票也能生活的如此闲适。.

山间的空气透着草木的香味,松柏长青竹林簇簇,往下看云海飘渺,耳听林中鸟雀轻啼,山泉潺潺,如果能常住,萧静好是很愿意的。

每日晨间,萧静好就在水井边抽水洗衣物,沐沂邯便趴在窗台上笑盈盈的“看”她洗,两两相忘,四目有踪,碍于屋顶上的偷窥客,两人虽是脉脉不得语,但媚眼翻飞天雷滚滚,媚眼儿萧静好照单全收,天雷就留给了屋顶上那位。

除了萧静好和莫天,谁都不知道沐沂邯已经可以走路并且瞎了眼,所以他极少出屋子,屋子里的摆设他已经摸熟了,凭他的听力就算是在外面也能不至于——摔跤。

反正装个半身不遂的人也不需要走路,莫天给他弄来了一只可以推动的椅子,据说是以前山寨里的木匠做的,寨子里行动不便的人用过。

沐沂邯本是不愿意用旧椅子,但萧静好将椅子用井水热水刷了十几次,最后他才愿意一坐。

萧静好推着他在山林间散步,自此以后,他便把每日一次的按摩换成了散步。

“如不出所料,寨主明日就会来找我。”沐沂邯听到了屋顶上那家伙的鼾声,示意萧静好将他往前推。

萧静好“嗯”了一声,问道:“沐悉应该已经到了河间府了,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她这样问,心里也在计算着元纪从绥县来回的日子,还有龙小妹那丫头一个人在外面,她放心不下。

“他们看了信就会明白怎么做。”沐沂邯倒是不急,他的计划是想将山寨收为己用,只是不能操之过急,当一步一步来。

“寨主姓邵,前朝亢龙军统帅正是姓邵,曾和易明远有过一战,被他设计围困一箭射穿了肺,后来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被前朝景帝猜疑和因伤而不受重用,最后被夺了军权。”沐沂邯在脑海里搜索,不得不感谢太傅那时让他背诵前朝经史,现在可算是学以致用了。

萧静好正在膜拜他的大脑,再一次深深的感到自己的脑袋和他的比起来就是人和猴子的区别。

“你恨易明远吗?”沐沂邯突然抬头问。

萧静好想了想,平静的说道:“不管我恨不恨,他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沐沂邯的眸子里闪了闪,随之将目光放到了远处,心里堵堵的,有些话他不敢问,问了就会将这梦境一般美好的一切打破,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虽然是旁敲侧击的问,但答案却是再明显不过,她平静的表象下却是暗潮澎湃,除了那个原因,他不认为萧静好还有恨易明远的理由,况且那人还是她的外祖父。

山坳下的房屋渐渐熄灭了灯火,一轮下玄月挂在天边,透过坡道两旁的竹林铺洒在林间小道上,一切都是这样的祥和——如果不去想外面的要面对的种种。

萧静好将椅子推到山道旁,自己寻了个光滑的大石头坐下,沐沂邯想些什么,她心里都明白。

其实人都是这样,当那个人不属于自己时,能被那个人看上一眼便如同盛开了满世间的的花,但若拥有了,就希望那个人的心里满满都是一个自己,这不是贪心,而是在乎才会有的彷徨。

穿过无数寂寞等待的夜晚,盼来了烟花三月的盛放,却止不棕想那些穿过的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

失去过就怕再一次失去,在这一点上,她和沐沂邯是一样的。

可是该如何跟他解释,尘衣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是确确实实的不可磨灭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话说不出口,说了就是伤害,哪怕她承认,喜欢的是面前这个人。

“易明远有太多让人恨的理由。”萧静好淡淡道:“不止是他和尘衣之间的恩怨,还有他的野心,若是不除北渊难以安定,况且他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为了自己他谁都可以利用和伤害……”

“行了,我都明白。”沐沂邯拍拍她的手安抚。

很难想象一个看不见的人,每次都是怎样准确找到她的手。

萧静好曾经很好奇的问过,

他神秘的笑答:“我看的见你。”

——你在我心里。

次日,邵寨主果然来了。

沐沂邯正在亲手做竹萧,竹子是前一晚萧静好在他的指导下伐的,现在这个时节的紫竹做竹萧是最好的,干燥饱满,内结已经打通,他正在钻第三个音孔。

萧静好趴在桌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先看他的手,修长白皙的手里深紫色的竹萧渐渐成形,他的手指纤细,指甲如晶莹的贝壳,衬着竹子的颜色也亮了一亮,那支竹萧做好后肯定是最漂亮的一支萧,再看他的脸,神情少有的专注,点漆黑眸流光溢彩,若不说,谁都不会相信他根本就看不见。

邵寨主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睛晃了晃,有那么一刻他以为桌边坐着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回过神后,见桌边两人正抬头看着他,邵寨主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公子这几日调养的可好些?”邵寨主被萧静好请进了屋子里,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桌边,看了看沐沂邯的气色,赞道:“莫先生果真不负邵某所托,李公子气色恢复后,竟是如此神采飞扬。”

沐沂邯一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河间府那边他们已经探过了,李姓商户,在河间府当地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人家,家底清白,祖上是广平府旧籍,后来迁居河间府,一直从事药材生意,这个身份也只是他为自己今后万一有需要而安排的其中一个,人说狡兔三窟,常伴君王左右哪里有一辈子的顺风顺遂,就如现今一样,终于用上这样一个另外的身份。

“河间府的事已经办妥,不知道李公子的意思怎么样?”邵寨主见沐沂邯犹自刻的竹萧,听他说话也只是微微一笑。

“邵寨主看似畅快人说话怎的婆婆妈妈的咧?”萧静好见不得他装模作样的打哑谜,明明自己两人是他手上的蚂蚱,他还偏偏问些个废话。

“不得无礼!”沐沂邯口中训斥,语气却是宠溺的不得了。

“无妨,无妨。”邵寨主心里恶寒,面上挂的笑有点僵,他本就不是个文人,说些文绉绉的话已经是一身鸡皮疙瘩,还要面对这两个人无处不在的眉来眼去,要不是想留下这个才华满腹的人为自己所用,他真想一飞毛腿把这个小个子给踹到崖底下算完。

“公子在河间府已经没有亲眷,现在药材生意也不甚好做,邵某觉得公子不如就留在咱们山寨。”邵寨主终于讲到正题,谈到自己山寨,神色不禁露出些许自豪,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你看咱们这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萧静好憋着笑看向邵寨主一张一合的嘴,想找到他脸上所谓的淳朴。

邵寨主浑然不觉萧静好奇异的眼光,仍自滔滔不绝的歌颂山寨的好,从他的话中,两人知道这个山寨叫飞龙寨,沐沂邯更加肯定了这个寨子的由来和亢龙军统领邵将军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来,易明远可不正是他们的仇人么。

“邵寨主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沐沂邯礼貌的打断他的话,笑道:“其实在下也有结束生意的打算,想过些安稳平静的日子……”他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瞟了眼萧静好,邵寨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了了然又古怪又高兴的笑。

“寨主盛情愿意留下我们二人,在下自当是不敢平白仰仗寨主庇护,但是我二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实在想不出有那些能为寨主效力的地方。”

“当然有!”邵寨主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寨子里有三百多个孩子,正需要一位教策论和军政的先生。”

“原来如此。”沐沂邯微笑点头,“那在下定不负寨主如此看重,明日去学院便是。”

“嗯!”邵寨主含笑点头,“李公子爽快人,邵某没有看走眼。”

两人寒暄了几句,邵寨主便起身告辞了,走后有人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材,还有个大浴桶,萧静好大致看了看,都是些洗漱用的物品,虽不是上品却也是比较好的,还有两只鸡和一些鸡蛋青菜,居然还有两支老山参。

有了浴桶就可以洗澡了,她赶忙烧了水,趁着白天不算太冷,拢了火盆,服侍沐沂邯先洗。

他的腿虽然好了,但眼睛不便,所以脱衣服的差事还是得靠萧静好。

两只手慢慢解开一层层衣物,每解开一层就是将自己绑住了一层。

热气氤氲,灯火朦胧,屋内寂静无声……

这样的气氛下,似乎很容易想象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些什么。

草屋的那夜,他说等腿好了……再……

萧静好解扣子的手指抖了一下,被他握住。

“你在害怕?”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

“没没没……没有。”萧静好低下头,明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却还是会在羞涩是躲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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