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遇袭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

猩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侯府的六月满园绿意,高柳新蝉,薰风微雨,池荷榴花,琼珠清泉。

熏风初入弦,吹红了满院芙蓉,染粉了满池夏荷,让整个府邸美轮美奂。

小蜜儿在厨房帮工已一月有余,这差事唯一的好处就是没喂肥主子喂肥了她和小姐。

潇沅小筑有小厨房,在侯府大厨房的掌厨老王是的爽快的北方人,却烧得一手漂亮的南方菜。

小蜜儿嘴甜手勤,老王常常会留给她一些多余的食材带回潇沅小筑开小灶。

大到蜜汁蹄髈,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赛蟹羹,小到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两丫头几乎吃遍了永安名菜,这样神仙似的日子真真快活。

萧静好也曾纳闷,这老王虽说爽快但这样等于明目张胆的私相授受,哪个府的下人都不会这样胆子大,但小蜜儿不以为然,管它那些,侯府这么有钱怎么吃也吃不穷。

于是萧静好也淡定了,被那人掳来到现在,伺候他这么久权当是吃掉一口恶气,恶意的想最好吃穷他让他后悔安置两只蛀虫在府里。

想到沐沂邯,萧静好不免焦躁。

他真的比相府的几个姨娘更难伺候。

一日沐浴两次,不去清池偏要在雅园,那么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挖建的温泉,难道是为了摆设。

喝茶的水温要在八成热,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燃香要看他心情,沉香,安息香,苏合香,麝香,龙涎香换着用。

偶尔吃鱼要先给他细细挑出刺才食用。

每晚亥初便要随他熄灯就寝,睡在他寝房隔间的纱橱随时伺候。

他的寝衣和里褂全是江淮专供的极品丝织,轻薄柔软易破,所以从不和其他衣物一起浆洗,当然,这洗寝衣的差事自然也落到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身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伺候他苦点,但是总的来说这里比相府要好很多,毕竟这里没有夫人婆子们的针锋相对尔虞我诈,没有无人问津的苍凉无助冷风寥廊。

府里下人都很友善,朝夕相处也渐渐熟络。

潇沅小筑院子西墙有片空地,萧静好将地翻了翻搭了简易的花架,洒下了藤萝花种,早晚照料。

小蜜儿混熟了一堆侍女,常常会来小筑院子里谈谈笑笑,沐悉也在其中,有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人堆里,或是突然从房檐树丫上跳下。

快嘴的小蜜儿遇到爱探是非小道消息的活宝沐护卫,一开始相互嗤之以鼻,后来吵架斗嘴不亦乐乎,当然脑袋少根筋的沐悉是很少占上风的。

不过这人勇气可嘉,几乎天天来小院转转,一会变出个鸟枪,一会拿出个小弓弩,袖里箭一些小暗器。

萧静好挑了个带有机关的袖里箭保存起来,打算着有一天带着小蜜儿逃离沐沂邯的魔掌后,天高海阔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鉴于这人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甚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来转,他的目的也就是嘴馋小筑的美食,各得所求,常常凑在一块分享不亦乐乎。

日子过的平淡惬意,好的让萧静好甚至觉得不真实,就如做美梦时在梦里就会提醒自己不过的梦而已。

她知道娘留下的东西带在身边,日子不会一直平静下去,外祖父被先皇以谋逆之罪处以极刑殃及满门,怕是也与这东西有关,至于当年谋逆的真相现也无从得知。

那么多人不择手段想得到它,如果真落入别人手里又会是怎样的状况,会不会一朝覆灭一朝起,当真这样少不了又有战乱,受苦的永远的百姓,如若真的会民不聊生腥风血雨,莫不如。。。。。。

握着手中碧玉簪,觉得灼手,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

现在毁了它!?

不行!

埋藏之地还没找到,虽说沐沂邯一直未提及这事,但不代表他忘记了,现在受制于他暂且就当这是保命的东西,迟早找机会逃离侯府再毁不迟。

==========

大暑过后,这几日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算了冲刷了暑气,也浇得满园植被似初浴的姑娘,摄人的娇媚,极尽绝艳。

小筑内绿意盎然,院中葡萄架下青石小桌一方,长势甚好硕大茂密的叶子遮挡着稀拉小雨。

年轻男女依桌相对而坐。

认真烹着茶,温壶,烫杯,高冲,盖沫。。。。。。

萧静好认真烹茶,柱香功夫奉茶于对面着淡紫丝帛长衫悠然啜着桃花糕的男子。

闻香品茗,沐沂邯微闭双眼轻呷茗茶,茶香和着桃花糕的甜香满齿留香。

炎夏屋内湿热,他不喜用冰降温,所以这些日傍晚时分偏在园中转转,昨日转到小筑正巧遇到沐悉在这讨吃,顺带尝了尝小蜜儿做的水晶雪梨团,不禁想起了桃花糕,便丢下话让萧静好次日做好桃花糕等他来尝。

他的命令从来都是强人所难,萧静好只怪自己上次多嘴,自夸自己做的桃花糕如何美味,如今这时节上哪去找桃花。

幸亏吃人嘴软的沐悉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包新鲜桃花,才能在今日交差。

沐沂邯放下小巧的紫砂茶杯,淡淡道:“这山泉水若是换用荷花上采集的露水来烹茶那便更好了,甘香甜美,只可惜了这御赐的极品铁观音。”

听他说的轻巧,萧静好心里不快,撑桌托腮轻轻叹道;“清晨当窗理云鬓,黄昏对牛烹茶忙!”

沐沂邯无视她的讽刺,挑眉噙笑打趣“不押韵不工整,平仄不分,还盗用古人名句,真真不地道,竟还有脸把本候比作牛,你倒说说本候如哪里像牛了?”

萧静好拿起小杯轻嗅茶香,抬眸正视对面好整以暇等她回话的男子。

“茶圣陆羽曾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泉水乃至清至纯之水,而花瓣叶间露水听似写意,却是暴于露天解天地之污秽万千尘埃于一体,最是不干净又何来甘香甜美之说,不过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附庸风雅罢了!”

话音刚落,只听院外传来轻笑,沐沂邯信手拈来桌边落叶弹向院门一角露出的腿。

只听“哎呦”一声叫唤,藏在院外的男子捂着吃痛的腿狼狈跌入院中。

萧静好寻声好奇的好向来人。

一身麒麟纹锦缎长袍,紫金冠束发,脚踏螭龙纹蟒靴,面如傅粉,明目皓齿,仔细看眉宇间竟和沐沂邯有点相似,只是这人面带敦厚,不似沐沂邯的城府内敛。

地上的人已爬起来,拂去袍角泥土,捡起掉落的折扇,抱怨道:“我就不信你不知是我,竟还要下得狠手弹我一记。”

沐沂邯不置可否笑笑,慢悠悠起身抱拳正欲弓身,男子忙伸手止住他“别,我是背着父。。。。。。父亲出来的,这些个能免则免。”

说完又看看一直打量他的萧静好,方才院门外偷听了半晌,觉得此女言谈甚妙,听到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冰蓝,你这丫头是那寻来的宝?真真妙得很。”边说边自顾坐下,自倒一杯茶喝了,还不忘拈快桃花糕。

沐沂邯见他随便拿起桌上桃花糕便吃,心里不快面不表露,不卑不亢的淡淡道:“普通一个丫鬟,何谈妙与不妙,只是惯坏了她们,竟不知主仆之分了。”

萧静好低垂螓首,起身行礼。

“奴婢无知,见过公子了。”

男子大气挥挥袖,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你能和他针尖对麦芒,勇气可嘉,我是佩服加鼓励呀!”

见他说话风趣,萧静好不由得扑哧一笑,又发现沐沂邯青着张脸拿眼憋她,忙收敛笑意退到一旁。

男子吃饱喝足,甩开折扇悠悠摇起。

“出来一趟不容易,今日七南大街的碧游河边有花灯庙会,我是来邀你一同去耍的。”

沐沂邯不耐的起身正欲谢客,男子一语堵住他的话。

“你可别推我,少时陪你偷溜出宫可没少受父亲责罚,今日你可别想躲。”说着看向萧静好“丫头一同去,也好伺候!”

沐沂邯无奈,只得答应,回头眼神示意萧静好,让她放机灵点。

不解他其意,但见他斜瞟一眼那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三人一同出府,沐悉不知何时冒出来,附耳听沐沂邯吩咐,听完点头称是,随后屁颠的跟在男子身后。

男子一脸不情愿,开声阻道:“你小子一边去,我好不容易甩了他们,你又来跟着!”

沐沂邯拿眼瞟他,语带威胁“你若不愿那便各回各家,省的你也玩不尽兴。”

男子忙改换笑脸,连声道:“行吧行吧,那就这样。”

说完率先蹬上了候在府门前的马车,招手唤萧静好“丫头上来,你主子习惯骑马。”

被他伸手拉上马车,刚坐定才见沐沂邯也跟了上来,自言自语道:“本候今日不想骑马。”

男子不以为然瘪嘴笑笑,眼里尽带戏谑。

沐悉骑马随后跟着,示意车夫扬鞭启程。

车轮辘辘,萧静好不自在的坐在他俩中间,不时透过雕花窗棂浏览窗外景色。

永安城地处天子脚下,满城繁华自是不在话下。

沿途灯红酒绿,迷醉着世人,腐朽了灵魂。

当真是江山如画?

从古自今引诱无数人竞相追逐。

白刃相接,马革裹尸,到头来得到的只是摸不到握不住的虚无。

约莫盏茶功夫,马车停稳,沿路听得车外热闹喧嚣,车内萧静好早按捺不酌奇,又不得不规矩坐好,坐对面的男子眯着眼毫不避讳的一直打量着她,沐沂邯则自顾自闭目养神,一路以来气氛怪异沉闷,憋得萧静好浑身不自在。

沐悉挑帘伸进半张脸,见着萧静好一脸苦样不禁撇唇一笑“主子们,到河边了,是下来走走还是驶入岸边直接上画舫?”

“随便!”

“上画舫!”

沐沂邯和锦服男子同时各抒己见,两人同时愣了愣对望两眼,沐沂邯挥手:“罢了,就上画舫!”

沐悉闻言,收回身子放下帘子,马车又使了一会,缓缓停下便有娇声软语传进车内“恭候尊驾许久,请公子移步夕佳画舫!”

锦衣男子闻言先行掀帘欲下马车,逐又回头一脸兴奋之色笑唤“丫头,快随我来,这夕佳画舫可是永安碧游湖第一画舫,咱们先去瞧瞧!”

男子随和笑容讨喜,萧静好对他印象颇好,忙用目光征询主子,得到许可便快速随之下车。

迎面只见躬身一排绫罗水袖长裙美女候在湖岸,香气氤氲,岸边石栏挂着的红灯笼称得女子个个娇艳妩媚,湖边几艘画舫轻纱缥缈盈光摇曳,灯光投入湖面夏风扫过水光潋滟,隐隐传来温软丝竹伴着轻歌软语之声拨动心玄。

往远观人朝如织,年轻的公子小姐信步游览,叫卖水粉胭脂绣扇首饰的摊主各自招揽着生意,嬉笑讨价声不绝于耳。

随着女子们的恭引,踏上岸边画舫,早有船上候着的歌伎挑开纱帘迎接客人。

仓内亦是陈设精美,四张紫檀木矮几按序排列,各桌均摆放精美鲜果美酒,一应昂贵朴雅青花瓷器具,四周轻纱缭绕随风起舞,四个角落高木几上圆肚白瓷瓶盛开着名贵雅致的蕙兰。

细细欣赏间,歌伎们早已经退下。

沐沂邯落座左席,萧静好正待跟上,却被锦衣男子拦下“你家主子一张没趣的脸,你天天瞧不腻味?今日随我坐,只当是小休一天。”

安坐席间的沐沂邯神色平淡,毫不注意,只自顾斟满佳酿贴唇细品。

萧静好无奈,只得随男子落座右边相对席位,眼扫对席的沐沂邯,此人泰然自若,左手端着杯,右手指尖轻敲桌面,似是投入欣赏着隔船画舫传来的吟唱。

此人今日反常,萧静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平日惯常主导一切的他今日有点从属顺受的感觉。

正在疑惑间,一名清瘦女子抱着琵琶颌首款款步入,欠身一福“小女子箐箐给公子请安,不知两位公子想听什么曲?”

“拈你拿手的唱!”男子放下手中杯,不在意的丢个葡萄进嘴。

“拿手不敢当,那箐箐唱上一曲《春江花月夜》给公子助助酒兴。”女子抬首落座。

女子此时才现真容,萧静好不禁看呆。

一弯娥眉微颦,眸似新月含羞,琼鼻朱唇,脸若玉盘,乌丝挽髻稍垂,着一袭淡粉轻纱罗裙似柔若无骨,真真我见犹怜。

纤指拨弦,如水波流转的曲调铺荡开来,朱唇轻启,软声侬侬。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听着曲子,眼前似乎浮现那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撑着油纸伞,立在浩瀚的江边,隔江望着对面渺渺炊烟,苦等着离家远行的情郎。

曲必声消,萧静好觉意犹未尽,痴痴望着箐箐,方才歌声脑中回荡,只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自在回味,也不知险状即刻袭来。

一阵刺眼的白光刺过眼前,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噌”的兵器碰撞一声,火花刹起。

仓猝间回神,却见沐沂邯手持软剑,旋转间落地,衣袂猎猎飞舞。

片刻前犹自陶醉于呢哝小曲的沐沂邯。

片刻前收声欲告退的箐箐。

此刻已疾风厉色手持兵器相互交锋。

如此闪电般抽剑袭击及挡刃,两人武功似乎不相上下。

女子目标很明显是欲取锦衣男子的性命,一招被挡复又提气挥剑刺向惊吓倒地的男子。

剑锋毫不犹豫直刺颈脖,沐沂邯已飞身扑过来凌空扫出软剑,挑开箐箐的剑尖。

一连两招被挡,箐箐怒极,改变目标,快速直扑同样倒地的萧静好。

眼看剑尖逼近,寒芒森森直扫眉心,鼻端几乎可闻让人作呕的铁腥气。

虽不抱指望,但却下意识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果见那淡紫身影无视这边险状,趁着箐箐袭击她的空当拧起锦衣男子径自闪离席边。

求生无望,闭目等死,心里叫着“我命休矣”,眼角沁出泪光,带着对母亲的愧,对命运的悲,对死亡的怕。

耳边嘈杂,久未等到剑刺入肤的疼,小心睁开眼,神出鬼没的沐悉不知何时冒出来,正和箐箐酣战,还不忘得意对她叫着:“泼辣劲哪去了,还是得我救不是?”

此时舱内已不下八人,沐沂邯护住锦衣男子对阵三名黑衣人,沐悉上蹿下跳和箐箐斗的不亦乐乎。

萧静好死里逃生尤为珍惜,忙轻悄爬到舱门边伺机逃命,还下意识摸摸腕间带着的袖里箭,以备不时之需。

刺客连同箐箐武功精干强悍,几十回合下来,沐沂邯看似气促力乏,招架间已失先前迅捷。

沐悉察觉,玩命想先解决困住他的箐箐于是飞身跃起急速落下,一招怒斩,剑锋刷一声斩下,箐箐快速反应,提剑强挡,兵器相撞火花迸发,只觉虎口震麻,几乎握不住剑。

趁此空当,沐悉和沐沂邯快速互换。

萧静好趴在门边,却听得船下微响,似是利器开凿船底之声,暗叫不妙时,随即巨响一声,船身晃动不已,船板潺潺渗出水渍。

“公子,船要沉了!”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却是提醒他,而非逃命。

沐沂邯护着锦衣男子招架箐箐,分神间已是处于下风,反应不及,已被箐箐快剑刺入左肩。

见他痛极蹙眉,萧静好心提到嗓子眼,心里一股难受涌起,立时抬臂对准正待乘胜追击的箐箐,扣动弹簧,三枚袖箭急速射出。

不偏不斜三箭没入她的左肩。

“还你一击,叫你嚣张!”

箭中目标,兴奋不已,也忘了害怕,满脸得意之色尽显。

傻姑娘却不知,小小袖箭对习武之人来说却是只能伤其身不足取其命,反而会激怒敌人陷自己于不利。

果然,箐箐受痛,反身回击伤她之人。

一整晚生死檫肩数次,萧静好也学机灵,立马一翻身欲闪出门外,却觉身子一轻,已被人提起,鼻端淡淡杜若清香,眼角淡紫衣袂猎猎起舞。

抬眼瞅瞅已然被他带离船舱,稳稳在船板落地,眼前数名精练的劲装男子抱拳齐道:“主子!”

为首一名男子简要报告“岸边左数第二个字画摊,右数第三个古玩摊,还有船下三人,往东五里,西五里均有埋伏十人。”

说话间,那人已经熟练迅速的稍微处理了沐沂邯肩上的伤口。

沐沂邯微微颌首,不以为意的笑笑“东西阻断?既然这么瞧得起本候也就不好驳了她的意,本候就送上门去会会!”

“去吧,这里的人不必留活口,免些麻烦!”

“是!”

几人领命快速跳入船舱。

“走吧,难得出府一趟,不好好疯他一回真真耐不住。”

回头见萧静好环臂靠在船桅,满脸质疑,小小个子配着一脸故作的深沉,复又笑侃“怎的,又耍小性子?”

“哪敢?公子的吩咐奴婢唯命是从。”呛呛的顶完抬步跟上“往南往北?”

见他抬头笑笑不语,忙大步跟上,苦笑追问;“真送上门?给他们——咔?”伸手作抹脖状顺便白眼一翻,舌头一吐。

“哈哈。。。。。。”被她动作表情逗笑,不禁抬手拨开她鬓角的乱发“你担心本候还是你自己?”

“切,当然的自己,我可没忘记方才某人见死不救!”现在想起气又上来。

听她语带不满,促狭道;“某人自知武功平平,怎及沐悉,所以只够格保护太子,你的安危沐悉可是拿他的脑袋担保的!”

虽是玩笑,但却是实情,那样的情况下,若表现太在意,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处境将会更危险,况且沐悉的能力他知道,唯有这样才能在太子和皇后的合谋陷阱下拨乱反正,受个不轻不重的伤,好平息来日朝中太子一党来个保护不力的弹劾,在则可能反将一军,逼皇后按捺不住,加大人力来追捕,也许今次就可解决皇后这个麻烦。

“太子?”满脸震惊回头细想,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会对他低三下四!”

这字眼很刺人,沐沂邯猛得收起笑意,立马变脸,拎起她一并跃上岸边石栏旁的一匹枣红的马,扬鞭东驰。

岸边的画舫终于沉没,沐沂邯的影卫唰唰跃出,片刻消失无踪。

骏马疾驰,身后传来杂旮马蹄追赶声音。

沐沂邯加速扬鞭,骏马不急不踹,闪电似的轻松甩下身后追击众人。

神驹虽快,但萧静好只觉颠得眼冒金星,和身后的人背贴胸随着马儿奔跑起伏相檫,难受且不自在,一时只觉脸红赤耳,好在身后的人看不见。

盏茶功夫,已置身东郊义庄,破败的义庄纸窗透着昏黄灯火,前后树木茂密,在黑幕下更显阴森。

萧静好胆寒间隙,身后人轻声耳语“你腕上的袖箭今日救了本候,真真是个好玩意,本候教你更有趣的玩法可好?”

不等她反应,低声轻呼。

“抬手,右前方三箭!”

鬼使神差听命抬臂。

中指微抬,唰唰唰三箭齐射。

黑暗中有人痛呼坠地。

“转身,左后四箭!”

如前一样,放倒四人。

还余一人!

身后人突然跃起,飞身间已横剑一甩,凭空放倒一人。

一声惨叫!

萧静好还未反应,沐沂邯已稳稳落地,接她下马。

眨眼功夫,放倒十人。

四周微微亮起,沐沂邯不知哪掏出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牵着她上前查看伤者。

袖箭细小,入肤难见血痕,并不足让几个强壮大汉倒地不起。

此刻这中袖箭的九人却是显而易见的,一命呜呼。

萧静好凑近观察,才见几人或眉心,或颈脖,中袖箭之处伤口发黑,明显中毒而亡。

回头瞥向身手悠闲自在欣赏着手中夜明珠的人。

“你淬的毒?何时?我怎么不知?”

“就方才,在马上,你贴着我心猿意马娇憨发嗲的时候。”

即刻了然,暗诌这人阴险狡诈,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阴人。

正思诌间,见他面带嫌恶的翘着手指拎起两具尸体丢上马背,一巴掌掴响马腚,马儿吱骝一声缓步西去。

拍拍手上的灰尘,转眸瞥向身旁若有所思的人“让那些个蠢货跟着我的破月绕皇城吧,咱们往东去别苑。”

“咱们不回去么?”

不待他回答,便又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拎起夹着笔直往东跃去。

中途在望不着边的齐腰身的野草地唤出了另一匹骏马,两人上马前行。

不得不佩服,这擅长阴人的冰蓝公子,防阴手段也是高明,一整晚应是亡命的逃亡,被他轻巧安排得缝难插针,看来对方该头疼了。

不到半时辰,一座巍峨城楼赫然在目。

寻着光细看城楼匾额。

“建安城!”

沐沂邯微微一笑也不接话,继续策马前行。

城楼守卫并未上前盘问,视若无睹的和同伴打哈哈,聊天气。

此时亥初,不多时将宵禁,临街店铺都熄灯打烊,路上不多的行人急色冲冲,怕是过了暮鼓就麻烦了。

马儿疾驰,穿过几条街,在宽巷尽头一座院落前停下。

随着沐沂邯下马,见他当先上前轻扣门环。

很快门被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伸出头张望,看清来人,忙大开院门将两人迎进。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都亥时了,您怎么不先。。。。。。呀,主子您还带着伤!”

沐沂邯撇唇摇头,“福叔,您在叫唤鸡都被您吵醒了!”不由分说牵起萧静好抬步先行。

福叔关门跟上,嘴里絮絮叨叨。

“您不让老奴跟前伺候,自己又不息点事,瞧着一身伤,让老奴看着心惊!”

“好啦!”沐沂邯停下脚步,一脸少有的不耐和调皮“我饿了,快快备膳,伤我自己处理行了!”

福叔无奈,上下前后仔细看了他一遍,又面带不明笑意的打量了萧静好片刻,摇头笑叹道:“这孩子!”才转身离开。

见他退下,沐沂邯拉着她大步穿过花径,来到凉亭松手坐下。

“快,肩上伤疼得紧,给我上药!”边说边褪下衣襟。

萧静好踌躇片刻,不得不红着脸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这伤要先清理后方能上药!”看着皮开肉绽边缘结痂仍渗着血的伤口,不禁倒吸凉气。

“无妨,你便直接上药,你荷包的那止血散本候领教过,好得很!”

见他还能玩笑,也便放心掏出止血散,拔开瓶塞轻轻将粉末撒上伤口。

药粉入肉,他的肩不禁轻抖。

忙俯身轻吹伤口,听得坐下人轻笑出声。

方觉此刻两人太过暧昧,忙又退开半步。

“皇上子嗣凋零,只余皇后所出的太子一人,所以早早便立为太子,然皇后一族盘根错节,势力欺主,皇上忌讳但也无法,朝内传言皇上欲废嫡立贤,不管是真是假皇后怎能容,太子庸碌不假,为保安生只得唯皇后之命是从,所以今日以身为饵便是皇后之意。”

他娓娓道来,语调从容,讲着高墙之内风云变幻以命相博的夺位之争,就如同讲着孝扯架的小小故事。

“太子即是皇后亲生,皇后却忍心让他以身涉险,难道帝王家的亲情果真如此凉薄?”

想着太子笑容亲切,不似城府在心的人,想来他也并不愿牵涉如此勾心斗角之事,只是身在其位,有些事不得不,不能不为之。

转念又想,他即在骗人之前能坦然笑若春风,想必也是此事经多,如若家常罢了。

上完药,沐沂邯拢好衣襟,起身扶她双肩,双眸凝视正色道:“皇权之争本便如此,儿女亲情羁绊就是障碍,本不预让你了解此间万般丑态,但你识人不明,轻易信人只会将自己送入险地,只怕到时十个沐悉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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