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凤诞龙珠3
耳中听着映雪哭的无助,原本已力气透支的怀袖心里头,突然划过一丝敞亮。
不行!
她怀袖生来就不信命!当初决定出宫的是她,毅然不同月牙离开的也是她,她留下来,就是为了好生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可不是为了来这山沟里喂狼的,不论如何,她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思及此,怀袖将嘴里的布子死死咬住,拼尽最后一声力气大叫一声……
“咔擦!”
“咻……”
“哇……哇……”
这几个声音搀和在一起,骤然地爆出来,将站在房中痛苦的映雪惊地愣在了当地,不哭了。
怀袖强撑着虚脱着身子,望着傻站着的映雪,低弱道:“还愣着,还不……剪,脐带……”
映雪仿佛被这一句话惊醒了一样,立刻扑到床边,颤抖着手用烧好的剪子将脐带间断,将哇哇啼哭的小娃儿抱起来,小心翼翼包裹进事先准备好的小被子里。
抱着襁褓扑在怀袖身边:“主子,终于生了,你快瞧瞧,快瞧瞧呀,是个胖小子!”
此刻的怀袖哪儿还顾得上瞧儿子,只觉汗水将眼睛腌的又酸又疼,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头一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映雪紧紧抱着小娃儿,刚给怀袖掩好被子,就听见外面一阵鸣着响哨的箭矢嗖嗖响了几声,紧跟着便是狼群的阵阵哀嚎。
方才那“咔擦”的一声,映雪听得清楚,是外厢木门被撞倒的声音,而这个哨声,映雪更是熟悉,以前木兰行围的时候,康熙御用的羽翎箭就是带着这样明亮的哨声。
“主子,主子你快醒醒呀!万岁爷来了,万岁爷来接咱们了!”映雪兴奋地用力将刚刚昏睡的怀袖摇醒。
怀袖缓缓挣开迷迷糊糊的睡眼,耳边听着映雪不装“万岁爷”,勉强撑着精神将目光移向门口。
此时,外面原本前赴后继的狼扑已经渐渐没了生息,能听见的狼嚎似乎也已经奔去了很远的山头。
在一片寂静中,木门突然被人猛地由外推开,映雪正欲开口,见着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男人时,立刻惊地瞪大了眼,一脸警觉地护紧怀里的孩子和身后的怀袖。
“你,你是谁?”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怀袖,却已瞧见了来人的面容,眼中一带着一丝惊讶,却因体力透支,只低低柔柔地问了一句:“巴根,你怎么来了……”
————
女人坐月子,至少一个月出不得门,见不得风,最好连人都少见,只要在房中静静地修养就好。
巴根将随身带来的草原纯奶酪,用蒙古刀削成小块,在碗中添了开水仔细融化,再往里头添些红糖,亲手端进房内给怀袖。
尽管巴根做的如此细致,可映雪却总悄悄地背地里翻他白眼。原因很简单,这个男人一点儿礼数都不讲。
随意进出怀袖的房间不说,他进去的时候,还不许旁人进去,连映雪也给轰出来过,让人感觉怀袖就像他一个人的似得,这令映雪颇有种鸠占鹊巢的不爽。
只怀袖待他却是难得的好脾气,尽管映雪也曾跟怀袖抱怨过巴根的鲁莽,但怀袖总劝她,说巴根至少救了她们四条命,能担待就多担待吧。
到了第五天头上,怀袖给儿子喂完了奶,将小不点儿交给映雪时,抬眼时见巴根又是那副别扭的模样站在她的房门口。
怀袖笑着对映雪说:“你先带他出去晒晒太阳,我跟巴根汗王有话说。”
映雪虽然一脸的不乐意,却不得不抱着孩子出去了。
巴根跨步行至怀袖房中,顺带反手将门关上。
“你想好了么?如果你想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等你坐满月子,我就派人来迎你!”
怀袖仰起脸,望着巴根明亮的黑眸子,露出温和笑靥:“巴根,不论你问我多少遍,我还是那句话,我哪儿也不去!”
巴根两条浓浓的眉毛弄成疙瘩,低身蹲在怀袖床前,一把将怀袖的手抓握在厚实有劲的手掌里。
“为什么?当初你因为要入宫才拒绝我,如今你已经被那个皇上给赶出来了,却为何还要守着他?你心里明明根本就不喜欢他!”
怀袖俏脸微沉:“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否则,我怎会生下他的儿子!”
“骗人!你喜欢的是当年在草原上,那个比骑射赢了我的纳兰容若!”
巴根的语气坚持而肯定,却令怀袖怔愣在了当下,盯着他看了片刻,怀袖才呐呐道:“你……如何知晓此事?”
“那晚我见你一个人在草甸子上舞剑,本想过去跟你说说话,却无意间听见了与纳兰容若说话,我就明白了,他已经摘走了你的心。”
巴根说至此,轻轻叹息道:“当时,我被那个纳兰容若赢得心服口服,我敬他是条汉子,人长得俊俏,又比我斯文有学问,便悄悄离开了。
可是我心里,对你却始终没变过,你知道吗?当我从大阏氏那儿看到你二姐的信,说你被流放在荒山里头,我差点带着我的蒙古兵来攻城!”
怀袖眼皮子一跳,沉声道:“巴根,不许胡言!
你眼下已经被封了蒙古汗王,即便不为你自己想,也需为你的子民着想,当今万岁的铁骑刚踏平了葛尔丹的乌兰布通,你也想血染草原么?”
巴根却将眼一瞪怒道:“我才不怕他,要不是怕他伤害你,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怀袖也将美目一瞪,厉声道:“你再胡说,就立刻出去,我再不想见你!”
巴根是个烈性的硬汉,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怀袖变脸。
从怀袖几岁上第一次随着固伦瑞敏公主去草原,大阏氏聪古伦牵着怀袖的小手,将她牵到巴根面前的时候,巴根便将她如露水一样的眸子,和如风铃草一样美丽的笑靥刻在了心里,从此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替代怀袖在他心里的位置。
见怀袖此刻沉着俏脸,巴根只得改了语气,低声道:“你莫动气,我不说这个了……前阵子我独自入京去寻纳兰容若,想问问他为何不照顾好你,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巴根说话时,将水吊子上的开水给怀袖倒了一杯。
怀袖始终低垂着眉睫,接过水杯淡淡道:“我绝不会同任何人走,即便容若活着,他来了,我也是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