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对垒地方秘密露
我没有和凌云木说再多,只顾着与他一同往前走。进到的是守卫队的营帐,看到他们在处理伤口,我按照礼节询问一会。顺着凌云木的眼光,我看到他的目光在其中三人身上打转,有些无可奈何,直接将他拉出来。
“看到了吧?”这会凌云木神色放松了下来,和我悠闲地走着。盛夏的风,时间其实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要七月,八月份是合欢花开的季节,我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我所爱的合欢花。
“不要打草惊蛇,这人,对我们有用着呢!”我舒展一下筋骨,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的模样了。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就像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习惯一个人的呵护,一旦消失了,就会无比留恋。
凌云木点点头,我忽然想念父亲酒窖里的杏子酒,酸涩无比的味道,是父亲的味道。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凌云木,他笑着摇头:“别的我不懂,可我知道有身孕的女子是碰不得酒的,这酒,以后再喝吧。不为自己,也为你的孩子着想。”
我笑着点头,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肚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微微有一丝突起,像是吃多了肚子长肉一样,大约是看不出的。
“守和,他还没有消息吗?”凌云木突然跳转了话题,我转头,有些疑惑,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凌云木所说的他是指淮南,不禁轻笑摇头。
“不用担心,他会回来,而且,他会听我的。就像你们放弃反对我,他从来都不会让我为难。”凌云木皱眉,想了许久没能找出一句话来反驳我。我缓缓地朝我的营帐走去,没走一会就觉得累了,身子真的受不了,病痛掏空了我的身体,我没有什么再多的奢求,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安降生,为了这一个目的,我要拼命保护我自己。
“你身上的伤难道不处理吗?”我这才重新发现他身上的狼狈,摇摇头。这个人,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的主。“我给你包扎吧,这点伤就不要去麻烦穆依了,他最近总是很累,其实他是我们中最累的人,可他从来都不说。”
凌云木点点头,也不知是同意我那一个观点,我没去深究。回到营帐我便给他处理伤口,不会很严重,只是寻常的破皮磨伤,我只给他上了点药。他只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守和,你很快就会离开的是吧?”待我将一切收拾完之后他突然开口,我愣了一下。我明白他在想什么,我的肚子,瞒不了多久。我是主帅,虽然可以不上战场,却不可以不出现,现在肚子可以掩藏好好的,可一旦过了四个月,再怎么掩饰都不可能了吧。
“也许吧。”我淡淡地应了声,突然想起穆依曾跟我提起的,有人在怀疑我的身份,我已经下令封住这件事,可这流言还是蔓延开来,加上我近来都没有上战场,这传言竟有几分加剧,可我知道,这一次,我无力反驳。
我也没有办法用行动证明这一切,早些脱身,总是好的。
“答应我,离开了就不要回来了,好吗?”凌云木突然软下的口气让我怔了许久,张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我只当你是答应了,守和,离开了就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丢下这所有不管。如今这一切,也不是我能管的,离开了,就回不来了吧。我点点头,我离开了,还有淮南不是吗?淮南会为我完成我没有完成的使命,他会为我奋斗,他可以的。
凌云木见我点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这是这么多天来他露出头一个欣慰的笑。我也笑了,只是有几分勉强。
生活仍旧在继续,战争仍旧在蔓延。哀嚎和鼓声仍旧让我的心颤抖,我无法上战场,只能守在军营中,听这些我最不愿意听的声音。凌云木按照先前的计划,将我们的决策泄露出去,因此在战场上我们十分被动,随着战事的进行,凌云木越来越吃力。
而我,收到了汉月的亲笔密函。仍旧是他写信的风格,寥寥几笔,简明扼要。他告诉我,安国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即将告竭。我将信件点燃,看着纸张在烛火中燃烧成为灰烬。也许,我该好好考虑我当初的选择了。
“不要动气,也不可思虑太多。守和,既然你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就为这个孩子着想。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即便你无法开解自己,也要学着不在乎。否则的话,便是要你孩子的命。”自从穆依发现血虚的药物有几分伤身之后,他便一直在研究别的药方,也因为这个缘故,我的血虚恶化起来了。
可是每一次听着穆依跟我说,胎动正常我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而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我竟然收到了淮南的信。我看着有些匆忙的字迹,就知道这信件来之不易。
那里头点明,八月十一日,攻打唐国军队。
我猜想淮南已经到了*了,他可能遇上了什么困难。如今是八月初八,还有三日,凌云木今日仍是顽强抵抗了*,只是疲惫不堪。
时机已经到了,谋划了一个月,与*真正的交战终于拉开了序幕。这场战争注定漫长。
我暗中下令屯粮,养兵,穆依为此更是忙碌,留连在各个伤员中间,也是疲累。独有我一人,仍旧享尽了安宁。
像是应证淮南的信件一样,从八月初八的那场对战过后,*一直都很安静,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我想应该是为了接下来的战争。而经过这一个月来的摸索,凌云木也确定了近卫队中的内鬼。我看过那个人,看上去很平常的一个人,可便是这么一个人,害得关秦连尸身都不见了。
这种人,该死!
凌云木仍按原来的计划,将我们的策略泄露给那个人,只不过这一次,他所听到的,所传达的,是假的消息。我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谋划这一场战斗,只能成功,不允许失败。
八月十日夜间,以凌云木为首的步兵对*展开突袭。我没有呆在营帐中,而是不顾穆依的劝阻站在碉堡上,看着敌军点亮火炬,听着双方厮杀的声音,闻着夜间微腥的风。
凌云木传达给那个人的命令是近卫队先行偷袭,直接捣毁对方的粮仓,趁着混乱的时间,骑兵展开攻击,步兵辅助攻击。里应外合,以包围的形式展开攻击。
这一切看似可行,逸云不会怀疑。第一,这种冒险的方式是我独有的,可以说,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的,如果没有发现内鬼的话,这样的计策可能会被实行。可我说过了,集众谋,强于一人之计。再来,就是逸云的猜疑心思,他想得越多,考虑得越多,他的决定便会动摇。
他怀疑从这里送过去的消息,可这一个月来,从他对我们的应对方式来看,他渐渐相信了,所以他对我们虽然还有疑惑,可还是会防范。
只要我们利用他防范的漏洞,反其道而行,一定会给我们争取胜利的机会。
而在行动之前,我便将内贼控制起来。游戏结束了,这枚棋子也可以丢了。他欠下的,也该还了。是我亲手了结那人的性命,手法没有一丝仁慈,穆依看着我的眼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冷冷回头看他:“你害怕吗?”他下意识摇头,我笑了。这种无条件的信任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我们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给了彼此最本能地信任。我终究是幸运的,在所有人中,我是最幸运的。
“将军,这一次的行动得手了!”刘钦带领几个人向我禀报,我点点头,对着身旁待令的人下达撤退的命令。
“这究竟是怎么了,不是要攻打对方吗?现在撤退不是功亏一篑吗?”穆依终于仍不住开口询问。
我摇摇头,我从未说过我们这一次的行动是袭击。我们这一次行动,成功了,而战利品,就在刘钦带回来的东西中。
“阿依,眼前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无论在任何事上,这都是真理,你要相信,这一切,都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这世间万事,都不简单。”我拐着弯,不愿意他太过于接受这些残忍的东西。
在某些方面,他单纯得让人心疼,可这乱世容不得这单纯,我舍不得这单纯,也只能亲手将它摧毁。我要的不多,只愿意他们活着,无论是荣耀还是屈辱亦或是平淡,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舍弃。
对垒并没有如我想的那样停止,一个时辰过去了,两军还在交战。我看不见独属于凌云木的黑衣,只看到黎明的降临,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我身上,我这才发现天亮了,自己的脚都站麻了。穆依似乎知道事情有变,所以他也紧紧盯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忽然人群一阵混乱,我看着我军阵法开始混乱,我的心一下便沉了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下令让刘钦前往调查,一刻钟之后他便回来,脸色青白,看着我,欲言又止。
“说!”我心中焦虑万分,只狠狠地喝到。
“军队出现混乱,所有人都在议论,将军是女儿身的事……”
我看着底下战马践踏而出的尘烟,茫然无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