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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里依稀梨花白

第一次见面到如今,不过几月时间,却在生命的最后不可避免的留恋着他;从第一次相遇到如今,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却在生命的最后那么迫切地渴望再靠近他。

一直以为,这一生都会与金戈铁马相谋,竟未曾料到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忘不了与他初遇的那个雪夜,更忘不了那个带着梨花白的梦。

那个梦,无尽的合欢花静静洒落,见不清面容的纯白月华裙女子与沉在河底的,安静得如同月光洒落般的男子。

一切是缘,是注定。

那天夜里我睡得格外早,像应了召唤般无声无息潜入到那个梦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悠长不见尽头的河,河滩上尽是黑色的小石子。那块乳白色的石头孤立在一旁,清晰可见的石纹见证了它的岁月,淡淡的月光映照出满地的梨花白。漫天飞舞的合欢花像是月下的精灵。

然后,我看见她了,身着纯白月华裙的女子。一切都清晰可见,唯有那女子的面容像透过白纱一样朦胧不清。她倚靠在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下,细细碎碎地呢喃着我听不懂的话语,情动之处落下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梦随花落去,生死两相离。”她轻轻开口,慢慢地向着河中央走去,赤脚踩在石滩上,经过那块乳白色的石头时,她蹲下来轻柔地抚摸着,仿佛她对着的是情人的脸庞。

一滴泪跌碎在石上,她起身淌向河中。不,她的脚踏在水上,水支撑着她的重量。走到正中央时她跪下了,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蓦地疼痛了一下。

清冷的月倒映在水中竟成了血红色,那样强烈的对比让我咋舌。

为何,河底那个暗红色的身影让我有落泪的冲动?

我无意间走入了这个梦,却让自己再也无路可逃。他安静地沉睡着,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一眼,却像穿越了千年的光阴。只一眼,自己仿佛成了眼前的女子,眼中只有他。我见不清他的容貌,和那女子一样,一切都清晰可见,唯有面容不可察。

合欢花飘洒着经过水面。这一刻,我多么渴望这火一般的花可以代替我,轻撩他的睡容。

女子娇柔的手拨开漂浮在水面的花,静静地躺下去,用手去描绘他的脸,却只是从水面滑过。触碰不到,明明那么近,咫尺却是天涯。

“我为你种下这花,千年的光阴承载了太多的伤痛,就像你在佛前焚尽檀香,也换不会一世相守。只有我知道你的痛;只有我才能明白你苦守的心;只有我,想一世一世与你相遇,相守。不论多少岁月,都想遇见你,承受再大的苦难也无所谓。”

女子的话像是呢喃,男子的面容依旧安宁,一切的话语像丢弃在风中的合欢花一样,美丽得不自然。

我为你种下这花,为你等待千年的时光。

醒来时脑中久久回荡着这句话。不一样的感觉,心中有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纠结间,细碎的脚步声将我的思绪尽数打断,多年的从军生涯将我的警惕性磨练到了极致。

我收起情绪,冷笑,这大冷夜竟有人光临我这守安阁。常年训练而成的危机感让我一下便将所有打点完毕,此时脚步声已来到门外。然而,看样子却非冲着我这个公主而来。

这倒是稀奇,这人莫不是走错了?

没能多想,长年不离身的长剑一挑,剑锋在黑夜泛着阴寒的光。将门轻轻打开,在黑暗中我捕捉到一线惊讶。我乘着这个空当打量起这个明目张胆的刺客。

“你是谁?”话一开口忽然觉得自己很蠢,哪有刺客会这么听你的话,当然,我不排除眼前这个刺客是有点傻的。

“山月?”这人认识我,却不像是取我性命来的。此时他还是站在木二的门前,木二在外头的身份只是我的婢女,应该不至于有仇家之类的吧。“山月。”他又唤了我一声,声音温润而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身上有伤口。

“你是谁?”不自觉有问了一遍,反应过来竟是紧蹙着眉,我,竟然担心起他的伤势来。

“引渡人!”我的问话让他似乎一下子便清醒过来,刚才的温言软语仿佛昙花一现。

“你是冲谁而来的不要紧,今日我守安阁中的任何一人你都碰不得。”话语一落我便提剑而上,近身时发现他银色半脸面罩下的眼睛泛着微弱的红光。

红眸?这个世间真的有这种人吗?

分神间他轻易地躲开我的攻击,我的脑中一下便出现一个词:杀手。

长柄弯刀在他手中契合无比,干净零落的刀法,这种没有花俏的刀法与我们行军之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凌厉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但他就是躲,并不还击,我有些恼怒,剑法也显得有些凌乱。这人的功夫在我之上,我隔着两步距离紧紧的盯着他,不敢有一丝松懈。

“对不起,我必须杀了她,这是我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个使命。”很难想象一个杀手却有此温润的声喉。他让我想起了挑灯夜读的白衣书生,可他却是一个杀手。

这个世间就是这么讽刺。他像书生,而我这个正牌的公主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军之帅。

“你杀不了我便杀不了她!”说这话时感觉有些底气不足,我自认自己敌不过他,但我从来都不允许自己退却0一落我又再次向他攻去,我唯一的机会只有他胸口那血流不止的伤口,虽然不确定有多严重,但隐隐闻到血味,应该不是简单的伤口。

伤己三分杀敌七成,这是我一贯来的做法,但他对于我的近身攻击是一避又避,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我无暇顾及,一心只想打败他,剑法更加凌乱了。

当我意识到他对于我的攻击没有反应之时,来不及收回的剑已刺入他的胸口。

一瞬间,脑袋像放空似的,将插入他胸口的剑拔出。他被迫往前走了一步,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我身上。“山月……山月。”他虚弱地唤着我的名,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我抓着他下垂的手,不由自主地救下他。

也许从那时便是注定,命运在冥冥之中将他带到我的身旁。

点上灯后我这才发现他身着的并非寻常刺客的黑衣,而是暗红色的武服,奇怪的违和感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弯下腰将他的半脸面具拿开,映在灯光下这张苍白的脸给了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认识他吗?

摇头苦笑一番,将寻常备用的医药箱寻出,褪下他的衣服时我看到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原先所受的伤已将白色的里衣完全染红,刚才的一剑几乎要了他的命。我终于知道气息奄奄是如何的,可不就是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刀口上舔食的人最是顽强,这一点,我敬佩他。

久病成医,三两下便将他的伤口给处理好,第一次感谢自己曾经无数次受伤。为自己的念头觉到疑惑,他不过是一个危及他人性命的刺客而已,心中的那股在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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