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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依: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们倒是死得轻松,留我给你们埋骨,倒是想得美。”穆依抱着没有生息的婴儿,泪水无声地滑落。

都离开了,只余下他一人了。终于都结束了。

整整一刻钟,穆依便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身后孩子的哭声将他唤回神。

“还有你,对,你妹妹没能活下,你父亲母亲也不能陪着你了。既然我们都孤苦伶仃,就相依为命吧。”穆依抱起那个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孩,刚生出来皱皱的,当眉目清秀,以后必定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跟了我就随我姓吧,至于名字,单字生吧。穆生,穆生可好?”孩子在他怀中,眯着眼睛,沉沉入睡。

穆依叹了口气,将孩子收拾好,又回到那间屋子,三人的遗体,穆依倒是有点不知所措,自己一个书生,得整理到什么时候才行呢!

“公子需要帮忙吗?”

身后突然传来男声,穆依吓了一跳转回身去,防备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清自来的客人。看起来还是一个习武之人。

对方看到他眼中的防备,双手抱拳说道:“我姓姜,是王身边的守卫,受王的命令来保护这宅子的人。”

穆依心中冷笑,说得倒是好听,说到底,不过是来监视的。不过现在能有这么一人来帮忙,也是好的。

“既然这样,就劳烦你了。还有,回去的时候告诉你家主子,便说从今往后不必再留你在此了,这屋子,大约要锁了。”

穆依看着蒲公英开满院,很奇妙的,昨夜里没有风没有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花在不声不响中开了。

大约这世间我们都只是小人物,上天并不会怜悯我们,所以生得安静,死得安宁。

有了逸云这帮手,穆依也乐得轻松。把事情交给他,抱着孩子望镇里头去。

首先是乳母,穆依自觉没有喂养孩子的天分,这孩子刚出生,自己也没有那个经验。一下打算,穆依决定带着孩子在镇里落户了。

那就开一家医馆吧,有逸云的帮助这不算什么大事。穆依细细地打算着,最后决定先在这镇里头住下来。所幸平时在镇子里名声不错,当人们听穆依解释是挚友的孩子时他们也没有多问,还帮着打听乳母的事。

晚间回来的时候安葬的事已经安排好了。穆依将孩子交给乳母,将三人的尸体收检入棺。也亏得逸云这侍卫,至少他们的葬礼不至于过于寒酸。

只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逝者已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豪华的葬礼也不过黄土一抷。

“今日多谢你了,你尽可以回去复命了。”

收拾完已是深夜,但穆依还是毫不留情地赶人,对方有些尴尬,挠挠头憨厚地开口:“我家主人命我在此看守,没有命令不得回去。"

“烦不烦啊,又不是狗跟什么呢,我们孤寡老小,也没有什么威胁了,若是看不惯我们,便给一个痛快,少来这装好人了!”

穆依也是心情烦躁才会口不择言,侍卫并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走出门外,一如往常一般,守在外头。穆依心头愤愤,骂了一句便回去休息了。

夜半雨落,春雨无声,穆依本不该有所觉察,今夜却不知不觉中醒来了。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那个被抓的日子,暗无天日的日子。

知道这个秘密的最后一人已经死了,淮南已经去世了,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一件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心里还是寒冷。

他身为医者,自然知道那是一种心里疾病。心补需心药医。可如今,谁来解救他呢?

没有,没有!所以的黑暗只能留给自己。

“进来吧。”穆依撑着伞开了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原野喊了一句。下一刻便有一黑衣脑子出现身前。穆依叹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多谢公子。”侍卫抱拳答谢,哪怕穆依并没有将伞分给他半分,他依旧心存感激。

“热水自己烧,姜汤自己烧,衣服在这里,客房你应该知道哪些吧,挑一间干净的就好,被褥……被褥……”穆依有些语塞,他们家……被褥在哪里?这个穆依没什么印象。

该不会没有被褥吧!穆依大惊。

“被褥你也应该知道,没有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主卧不可以进,否则,我杀了你!”穆依撂下衣服便回房了。

此趟出来确实不得已。首先,逸云是他的杀父仇人,再来,现在自己的境地大半是逸云造成的,心中不恨没有道理。

当然,这些和侍卫没有关系,当然,让他进来是医者的基本操守,没有一位大夫希望自己门口死人。

最后,他失眠了。所以侍卫在这矛盾中免除了在外吹冷风的命运。

夜真冷啊。

这是穆依心中唯一的想法。明明自己很疲惫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似乎听到孩子的哭声,穆依推开门,却止步在门前。

忙前忙后一个月,穆依终于把家给搬了,医馆也开了。穆依数了数这一个月赶那侍卫多少次了。十五?十六?十七?

不记得了,但有侍卫帮忙收拾东西还是很好的。

入住的头一天穆依便发觉家里人少了些。嗯……没时间做饭,没时间打扫,没时间带孝,没时间整理……

这所以的一切,都是穆依在住的第一天发现自己以前被照顾得太好了,如今有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所以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准备请一个厨子和一个打杂的侍女。

但是,当侍卫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觉得有点愤怒了。

“不是和你说滚了吗?”穆依抱着穆生,孩子在他怀中好奇地看着四周。

“我觉得我可以胜任贵府的管家,所以便过来了。”侍卫还是一副老实样,穆依觉得自己被骗了。

“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叫白瑜,当年在宫中,我亲眼看着你被抓,只是当时我身单力薄,无法追上贼人,后来主子命我暗中查探此事,当时我潜入敌营……”

“滚!”穆依苍白着脸,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一句。穆生像是知道了抱着自己的人在颤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穆依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暴戾得吓着孩子。“不哭不哭,爹爹在这呢,生儿不哭,乖。”

“公子……”白瑜知道自己戳中了穆依心中的伤,当年之事他确实无能为力,但为此他心中一直觉得愧疚。所以当主子命他留在他们身旁看守时他内心有点高兴。后来看到他们的状况便觉得穆依可怜,所以才产生要补救的心思。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知道当年的事就能以此要挟我吗?别做梦了,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得不到!”穆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抱着穆生便离开了。

后来啊,后来白瑜还是进了穆府当管家。为什么啊,因为白瑜天天守在穆府门前,硬生生地挡了所有求职的人,顺带所有看病的人,穆大夫为了自己的饭碗和一家老小的生计,不得已招了白瑜。

后来穆依还发现了,这个管家做饭还可以,可以顺便省一次厨子的钱,当真是划得来的。

后来有一次谈话发现白瑜也是将门之后,并且还是家中独子。

“你贵为公子,做饭这种事你怎么那么熟悉?”穆依问这话时穆生已经两岁了,伸着手要白瑜抱,白瑜从穆依手中接过穆生,揉揉她的头。

“父亲很早就死了,据说是死在那个守和手中。那时我才十七岁吧。”

穆依顿时有点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没有想着报仇?”

“不同人有不同的立场,我忠于我们的国君,他忠于他们的国君,同样都是身不由己,没有人天生愿意让别人受伤害,所以,没有必要抱复。”

穆依自愧不如,一名医者的慈悲心还不如一个拿刀之人。

白瑜这一住,便住到穆依拖着穆生云游之时。期间穆依还替白瑜操办了婚事,一个清白家世的姑娘。

白瑜本不愿意,一直推说自己年纪比穆依还小,不宜过早成家。穆依抱着穆生,说道:“穆生,叫爹爹!”

“爹!”穆生爽快地喊了一生,穆依笑着揉揉她的头。

“我是你这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你现在还推脱什么呢?若是不喜欢那女子便直说,挑到喜欢便是了。”

白瑜吃了个哑巴亏,心中却明白穆依的心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不是那个孤独的男子了,而过去的阴影,大概他也走出来了。

心补需心药医,穆依觉得白瑜便是他的心药,而白瑜却觉得,时间改变了穆依,让他成长了。

他记得很多时候穆依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孤独地凝望着。

有时候穆生会问他:“白叔叔,爹爹怎么了?”

这种时候白瑜会笑着告诉她:“爹爹啊,是在和过去谈话呢。”

孝似懂非懂,但总有一天她会长大的,也会懂的。

穆依带着穆生云游的时候穆生自己十岁了。临走时穆依将穆府交给了白瑜,语重心长地对白瑜说:“我不会回来了,如果有一天我回来了,不能想多,那一定是我没钱了。”

白瑜觉得这十年来穆依说话的方式改变的是天翻地覆啊。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过不去的事,随着时间的推逝,也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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