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SM二楼休息室。
新闻发布会刚刚结束，力尹坐在沙发上，她面色苍白，看起来是那么疲惫，那么无助，可是她没有哭，只是失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一点。
嗞——
手机依旧还在振动，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58通未接来电，全部都是俊秀打来的。
俊秀哥啊，真的……很对不起。
当一切都结束时，就只剩下了心底这句苍白的呢喃。
力尹用力睁了睁眼睛，硬是把眼泪又咽了回去，然后她按下了拒绝键，最后把手机彻底关机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要彻底告别跟俊秀有关的任何讯号。
力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拍了拍一直在哭泣的经纪人的肩膀，“姐姐，不要哭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哭……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经纪人转过头看着力尹，“臭丫头，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啊？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力尹艰难地笑笑，“其实也不是很长时间，对不起……没有告诉你。”
经纪人用力推了一下力尹的肩膀，“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嗯？你不是说基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你在骗我吗？”
“不是的……你不要多想，不关基范哥的事……是我自己向公司提出想要去国外多学习一段时间的，你知道的啊……我现在这些都还不够。”力尹把脸转向一边心虚的说。
“什么学习啊！你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三年……四年之后，还会有谁记得你啊？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啊！”经纪人的哭声更大了。
力尹慢慢握紧了拳头，她依旧在**着，**着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流下来……张力尹，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你不是说不会后悔吗？
力尹要紧牙关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真是傻瓜呀，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失去了什么啊？”
“对不起，姐姐……”力尹无力地说。
“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嗯？”经纪人扳过力尹的身体问她。
力尹最终还是失败了，她的泪徐徐流了下来，“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姐姐你的，都还没有让你赚到什么钱，假如你跟的是东方神起或者SuperJunior就好了。”
经纪人一把抱住力尹，痛哭着，“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心疼你啊，受了那么多委屈，顶着那么多压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乐观、坚强……其实背地里流过多少眼泪啊？你那么辛苦地等到了今天，为什么要放弃呢？”
“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为了那个我用全部生命去爱的人，我别无选择。
力尹和经纪人相互拥抱着站了很长时间，力尹的大脑已然接近空白……看着窗外零零散散飘下来的雪花，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也记不起来了……她也不想再去想，再去记……
心像被剜了一刀狠狠地流着血，疼痛蔓延至全身……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街道上，仿佛飘落在力尹的心底……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此时的自己正站在一片冰冷无际的绝望中……
SM社长办公室。
李秀满交给力尹一个资料夹，里面装着她赴英国留学的所有手续，“明天晚上8：00的飞机，我会派人送你。”
力尹看了一眼资料夹点头，她没有拒绝李秀满最后时刻的仁慈和风度。
“还有，你学成归来后就直接到SM任职吧，地点是中国和日本，你任选其一……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恋家的孩子，到时候就回中国吧。”
他只说了日本和中国任选其一，却没有说韩国。力尹听得出李秀满对自己的顾忌，所以就直接向他保证，“您放心，答应过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会离韩国，离东方神起，离细亚俊秀远远地……我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
李秀满很满意地笑了，“我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做到。”
力尹坚决而倔强地看着李秀满，“我一定会做到……我希望您也能做到那些答应过我的事。”
“对我而言做到那些事易如反掌……而俊秀，就是因为看重他，所以才会竭尽全力地想要保住他，你应该了解我的苦心。”
力尹没有再说话。
一瞬间，俊秀仿佛变成了一个最遥远的形象和记忆……而且还在向更远的地方飘去……
俊秀哥，我也竭尽全力了……竭尽全力远离你……现在，将来。
哐——
一声巨大的声音在力尹的身后响起。
李秀满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俊秀？”
于是下一刻，力尹四周的空气在瞬时间就凝固了，她仿佛一下子被推进了极地，血液和呼吸……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冷冻了。
全身说不出的冷，只因为李秀满口中的那个名字——俊秀。
俊秀一步一步挪过来，力尹听得很清楚他沉重的脚步声。
俊秀走到她身边站住了，力尹低下头看到了她下死力握着的拳头剧烈地颤抖着。
“为什么……要骗我？”
那是一个愤怒、悲伤到极点的声音。
力尹的心顿时快要死去了一般地疼，她无话可说……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骗了他，而且还是在他一遍一遍说相信自己的时候。
“我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俊秀大吼了一声，振得力尹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害怕极了，肩膀微微抽动了起来。
“金俊秀，你简直太狂妄太无礼太让我失望了！”在忍耐了很久之后，李秀满终于爆发了，“我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可是你都不懂得珍惜……你一定要逼我走到最后一步吗？”
最后一步……最后一步那是什么？
力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她不知道把李秀满彻底激怒的后果是什么……是像基范那样被狠狠地打一顿吗？还是……
可是不论那是什么，她都在心底祈求俊秀不要在抗争了。
因为对俊秀还有顾忌，李秀满稍稍又放低了语气，“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你们现在年纪都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经历更多的事……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会了解我今天的用心良苦了。”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俊秀没有再说什么让力尹有了片刻的安心，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包裹了……力尹慢慢把目光投向那里，她的手被俊秀握得紧紧地。
“我无所谓，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总之，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我们一定要结婚。”
李秀满颤巍巍地叹了口气，“俊秀，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东方神起……还是张力尹……”
力尹紧张地快要晕倒了，她试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俊秀握得更紧了，手掌几乎快被捏碎了。
哐——
又是一阵巨大的撞门声。
在中、允浩、有天和昌珉依次气喘吁吁地走进了李秀满的办公室。
“社长，我……”是企划室长得声音。
李秀满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企划室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门口传进来，在李秀满的身边停止了。力尹颤颤地抬起了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李秀满的两侧。
他们应该就是……
又是“哐”地一声闷响，门不知被谁关上了。
最后一步……
力尹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无底的深渊。
李秀满冷冷地发话，像是在对眼前这五个神话般的男孩子下最后通牒，“你们都来了？是打算集体示威吗？”
作为队长，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允浩都显得比其他四个成员沉着的多，他行了个礼，不慌不忙地回答李秀满的话，“对不起社长……我们这样就闯了进来，可是不是示威……我们全部都是您一手培养出来的……今天所取得的所有荣誉和地位也全部都是您给与的，只是……只是恳请您在考虑一下俊秀和力尹的事。”
“再考虑一下俊秀和力尹的事？”李秀满冷冷地瞟了允浩一眼，“他们的什么事？”
允浩颤颤地叹了口气，“让他们在一起……”
气氛安静地死寂一般，接着——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房间，允浩被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允浩哥……”昌珉在后面扶住了他。
“社长，我们只想和您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其实……您用不着生气打人的。”有天压着怒火说。
“你说的……又是一件什么事？”
有天的目光掠过了俊秀和力尹的背影，刚想开口接着说却被在中拦在了身后。
在中向前一步挡在了有天的身前，他跟允浩说了相同的话，“请让他们在一起……”
啪——啪——
在中被给予了更为严厉的惩罚没，他被抽了两记耳光，整个人失去重心而重重跌到在地板上。
力尹流着眼泪绝望地看着俊秀，她希望他能说句话……只要一句话，所有的痛苦都会结束，所有的人都能得以解脱。
可是力尹眼中的俊秀没有，他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地只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身后正在挨打的人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俊秀何时变得这样冷血？是自己的欺骗让他变成这样的吗？
力尹的心支离破碎，她全身上下疼得使不出一丝力气，说不出一句话。
“社长……”这次说话的是昌珉。
“昌珉？怎么你也有话要说？”似乎没想到昌珉也会说话，李秀满有些惊讶。
“是……”昌珉向前走了几步在李秀满面前跪下了。
“昌珉哥……”力尹低低地发出了一个声音。
俊秀的眼睛因此而动了动，这是他今天见到力尹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昌珉双手扶在大腿上低下了头，“社长先生，请您不要再打哥哥们了，我们……没有半点儿想要违抗您的意思，而且一直以来也在按照您的意愿做每一件事，可是……虽然我们是艺人……是明星，但是除掉这些光环之后，我们同样也是普通人……也会有感情，也会有追求幸福的愿望……”
“所以呢？”李秀满的语气中透着凌驾于一切的气势。
“所以……就请您成全俊秀哥和力尹吧，我们……我们以后会加倍报答您的……就请您成全他们吧。”
“加倍报答我？即使赔上你们自己也要我成全他们？”
昌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哥哥。
正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又进来四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房间一下子就被挤得很小，黑压压地令人窒息。
力尹又看向俊秀，她的眼泪铺天盖地地流着……
不要俊秀哥，求求你说句话吧……你是在惩罚我吗？你预备看着其他哥哥被打死吗？
昌珉一声“是”又把力尹的目光拉回到他身上，“求求您……成全他们吧。”
“看来……确实是我平时太骄纵你们了！”李秀满说完转身闭上了眼睛，这个动作就像在传达一个无声的旨意，房间里的八个打手立刻两两一起移向在中、允浩、有天和昌珉。
“不要……不要打他们……”力尹疯了一样喊起来，那天基范伤痕累累的身体顷刻间清楚地浮现在她眼前，她想扑过去挡在昌珉前面，可是却被俊秀死死地握着手，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像要爆裂了一样突兀地鼓了出来。
“你说话，你快说话吧……俊秀哥，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俊秀哥……”力尹用另一只手用力捶打着俊秀的胸膛，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跪倒在了俊秀的面前，额头抵在了他的膝盖上，“俊秀哥，他们……他们是在替我们接受惩罚啊……”她晃动着被他钳住的手无助地哭喊着。
俊秀依旧像雕像一样站着，眼神空洞地仿佛失去了灵魂。
五分钟后，房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在中、允浩、有天和昌珉全部倒在地板上，为了俊秀，他们没有做任何抵抗。
昌珉趴在力尹的脚边，他的肩头微微地抖着，使尽全部力气爬了起来继续像刚才那样跪在李秀满面前，“社长，求……求求您，成全他们吧。”
李秀满没有答话。
于是，那两个打手又走向昌珉。
啪——
一记狠狠地耳光抽下去，昌珉又趴倒在地板上。
“拜托了社长……就请您成全他们吧。”
啪——
有天的话刚讲完，也被抽了一记耳光。
“停下吧……不要再打了。”终于，俊秀说话了。
李秀满勾起一边嘴角笑了，他转身看着俊秀，自信地开口，“现在……有答案了吗？”
俊秀也同样勾起一边的嘴角笑了，不过那个表情很陌生，更令人无法解读，在李秀满心底吹起了一股强劲的冷风，刚才的自信一瞬间就被吹得荡然无存。
俊秀扶起力尹淡淡地笑了一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力尹呐……跟我一起跪下吧。”
力尹不解地看着俊秀，他朝向在中、允浩和有天跪了下去，力尹也跪在了他的身边。
“在中哥，允浩哥，有天哥，昌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的……能够认识你们是我20年来觉得最值得骄傲的事，我曾发誓要跟你们生活在一起，走到最后……可是今天，我要食言了，不过我不会忘记或者放弃这份兄弟情谊，只是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唱歌……跳舞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改变……依旧还是你们认识的那个金俊秀，原谅我吧……因为我的选择只能有一个……我爱张力尹，她是我决定这辈子都要去爱的女人，我不能放弃她，所以……只能放弃东方神起……”
在中，一声颤颤地长叹。
允浩，收回目光垂下了头。
有天，嘴角挂着一丝谅解的苦笑。
昌珉，流下了一滴伤心的眼泪。
俊秀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俊秀扶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力尹站了起来，他回头很不屑地看着李秀满，“这是我的答案……我自己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如果再想使什么手段的话，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吧，不要动不相干的人。”
说完，他抓起力尹的手就向门口走去。
“不行！”
力尹没有动，她反拉住了俊秀的手。
“我不能跟你走。”
这句话刺痛了俊秀的耳膜，他知道力尹在想什么，可是所有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他已经选择了她。
所以，他更加坚定地说了一句，“跟我走。”
“我……不能跟哥哥走。”
俊秀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力尹拖向了门口。
“俊秀哥，你冷静一点儿，我不能跟你走！”力尹用尽全身力气拉着俊秀，她知道只要他走出了这个房间，一切就都完了。
俊秀决定不理会力尹的挣扎，依然决然地向前迈着步子。
“俊秀哥……”力尹哭着尖叫。
……
“俊秀哥……不行！”
啪——
在俊秀的手伸向门把手的瞬间，力尹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俊秀不再移动了，他拉着力尹的手也放开了，转头的瞬间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
力尹用打俊秀的那只手捂住了嘴，泪悄然而落。
她，竟然打了他。
她，竟然为了他想要给自己的爱而打了他。
“为什么？”俊秀伤心欲绝地问。
“俊秀哥……”
“为什么？”
“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更不能结婚。”力尹低声说。
“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跟你在一起，让我好痛苦，好有压力……从我们开始的第一天起就是这样……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所以……现在就应该更正这个错误。”
“我已经放弃东方神起，放弃细亚俊秀了……你以后再也不会有痛苦和压力了……”
“你错了……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痛苦……你身上有太多责任，从你成为细亚俊秀的第一天起，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不再是金俊秀了……”
俊秀知道这样的力尹想要说什么，他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哀求地哭诉，“相信我……离开这里，我们重新开始……我们结婚，永远在一起，嗯？”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今天的这一幕你忘得了吗？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伤成什么样了？他们……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怎么可以扔下他们不管？你怎么可以只想到自己，而丢弃和他们最初的誓言呢？”
俊秀看了一眼还趴在地板上的在中、允浩、有天和昌珉，心头被错综复杂的情绪盘绕着，最后他又看向力尹痴痴地说了一句，“力尹呐，我爱你……”
力尹也在哀求地看着俊秀，“爱我……就放开我吧，嗯？回到你从前的生活中，好不好？”
“力尹呐，我们走吧……跟我走，好不好？”
力尹抽回被俊秀拉住得手，向前一步用双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我的俊秀哥怎么哭得这么难看啊……记得以后不要再哭了，知道吗？”
说完，力尹向后走到在中、允浩、有天和昌珉身边把他们从地板上扶起来，然后拉过俊秀，把五个人的位置像东方神起在舞台上的顺序排好，依次是：允浩、昌珉、在中、有天、俊秀。
做完这个她回头向李秀满行了个礼。
走到东方神起的前面又行了个礼。
最后，她又走到俊秀面前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
她听到俊秀说了一句话，“不要走……”
我……已经把他还给你们了……
俊秀哥，保重吧……
我……走了。
力尹在心底说完这些话，转身……泪流满面地走出了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房间。
俊秀慢慢松开了那只被力尹刚刚拉过的手……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响起……是那枚他从给力尹的钻戒。
“不要……不要走……”
俊秀疯狂地冲到电梯门前，却只看到了依次递减的闪着冷光的数字。
啊——
他仰天长吼了一声。
那声音，伤痛欲绝……
胸腔剧烈的翻滚着，似有一股烈火在喉咙焚烧……
噗——
一口鲜血从俊秀的口中喷出……染红了他面前的电梯门……
意识逐渐消失……
只剩下一句……久久地……
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