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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千里追款困山城第一章 轻信无良黑中介

秋高气爽,浩瀚的蓝天中漂浮着片片白云,翻卷升腾随风而行,时而如浪似涛,时而风起云涌,万里晴空任云卷云飞,不断地变换着千姿百态的形状,湛蓝的天空点缀着白絮团团,犹如草原上一群群牧羊在撒欢奔跑。

下午,斜挂在偏西上空的秋阳余威不减,依然晒的路面发烫,远处的公路上热气腾腾耀眼刺目,晃得人眼晕疲困。

北上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一辆淡蓝色的丰田小轿车,后车窗半开着,从窗口吹进来呼呼作响的风声虽然噪的让人不得心静,可是让风驱赶着车里的闷热,施弘觉还是感到自然风比空调冷气舒服点,起码不发闷。此人是绿州市经贸总公司下属三产企业恒远实业开发公司总经理,人到中年体态发福,所以有些怕热。

“赵工呀,你说这次能成吗?”坐在后排右边的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坐在他前边副驾驶座位上的工程师赵伟。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电话里侯主任说的很有把握,咱去看看就知道了。”小赵回过头去回答着他的问话。

“可我怎么总觉得不踏实,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为什么还要拿出来给别人干呢?”他似乎很难理解这样的事情。

“嗨,我说你就别再想那么多啦,现在沿海一带改革开放地区搞的可活了,什么三来一补、贴牌生产、来料加工已经成了热门生意,这种方式很普遍,互惠互利嘛,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小赵笑呵呵地说。

司机小勇接过话头说:“施总,你没听说‘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待开张。’这也是时代潮流,报纸上整天说追赶这个大潮是一代人的历史使命,连我们开车的都知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是呀,改革开放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可要是都去经商了,这工厂谁来当工人造产品?农民的地谁来种,吃什么、喝什么。”他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忧虑地说:“真是世道变了,令人莫不着头脑了,咱还是骑驴看账本,走着仔细瞧吧。”

这会儿,他这个见识多广的领导反倒成了不开窍的老古董了,小赵不理解地问他:“我说,施老板今儿个你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想打退堂鼓了吧?”

“那倒不是,人我都来了怎么会呢。”他解释说:“这叫代沟,我这年龄的人呀,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这第一呢,是人的经历多了,自然脑子里打问号就多了,第二呢,年龄越大就胆子越小,何况对开发项目是个外行呢。”

“嗨,没有内行外行之分,你没见街上许多破产关门的工厂扒了围墙建房开商店,倒腾这倒腾那的,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难道都是内行?这经商就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太吸引人了,还有谁不想干呢?”

“这我知道,从形势上来说,现在不是项目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胆子够大不够大的问题,过去谁吃老鳖,没人吃,因为太腥气,只是中医郎中用来给病人做药引子才用的,可现在怎么样?王八翻身卖天价了,为什么呢?因为时代不同了呗。”

“车班小王他老家的一个亲戚,家里养了几只老鳖,生产鳖精都两年了,村里的人说人都成鳖精了,那几只老鳖还没用完呢。人家可是真逮住了个好项目,小本钱挣大钱。”小勇笑着说。

“咦,你别说,这回咱要是谈成了,可是不扎本就能挣钱呢。”小赵高兴地说。

“嗯,但愿如此吧。”说罢这句话,施弘觉就不再说什么了,闭目养神,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一年前。

这几年全国正处在改革开放以来第二次经商浪潮的高峰期,也是国家经济体制逐步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关键时刻,社会各行各业搞经济的迅猛势头风起云涌,各类经济实体犹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伏,方兴未艾。

一提起搞公司发展经济,人们就兴奋异常,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津津乐道。社会上流传着十亿人民九亿商的形容,因为全国已经大规模形成了经商热,无论企业、学校、集体、个体都在大搞经商活动,甚至一些政府机构也开发三产搞起了经营。一时间冒出来的各类商业贸易、信息中介、技术开发、来料加工、科技发展、实业公司等经济实体遍地都是,有个笑话说:“深圳一座楼上掉下来一块广告牌,砸住了十个人里就有九个总经理,剩那一个还是个总经理助理。”这就是说流通领域已经过热太膨胀了,成了商人泛滥的年代,国家也已经开始了治理整顿。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总公司领导班子受社会的影响,头脑一热就接二连三地新成立了十几个非国有性质的小公司,也想从最后的双轨制中分一杯羹。成立之初也确实见到了效益,利用熟悉的业务渠道做一些计划内转计划外的买卖,利用自有的土地和闲置资产搞点租赁经营等,目的是想为职工谋点福利。

施弘觉是总公司的一位副总,兼任着这个注册在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实业开发公司总经理,由于享受优惠的税收政策,运行后效益还不错。然而他清楚,靠主业赚钱的效应是擦政策边缘打球,将深受政策变换的制肘,并不牢靠,而且是有时间性的,一旦双轨制完成历史使命向单轨制并轨,这种赚钱的生意随之就会终结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因此,从长远之计看,就必须在利用主业的同时,着手开拓新的业务经营渠道,也就是先把一条腿站稳了,用另一条腿去试着趟新路子,这就叫做借主业优势铺垫发展的基础,开发出新的经营业务为企业发展谋求新的出路,这样才可以保持企业持续生存发展下去。

根据开发区的发展方向和环境政策,为了长期持续发展,施弘觉他们制定了这个才成立不久的实业开发公司的战略发展目标,应该逐步摆脱与本公司的同业竞争,因此除了主业经营外,还要搞一些技术开发,公司先后和几个科技开发公司还有台商接触过,都没有选到合适的项目。最近看到《经济日报》的一则来料加工信息,挺感兴趣,就让开发部进行了联系,此去就是谈项目去的,因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一路上他心里都觉得不是很踏实。

“老板,快到了。”小赵扭头喊醒了睡眼惺忪的施弘觉,递过去一支烟,“吸支烟提提神吧。”

实业公司里有几个跟他过来的老部下爱和他开玩笑,公共诚喊他经理、领导,私下里都称他为老板或者在酒桌上叫他大哥,他经常说什么老板呀,那都是扯淡,咱们不都是打工的?叫大哥才是真的,因为年龄这东西是命里注定,生下来就不能篡改了,这个称呼才是永久的。不过这些叫他老板的关系都不外,所以,随便他们怎么称呼都无所谓,时间长了他也就不介意大家怎么称呼他了。

这个年轻的工程师赵伟,是施弘觉十分钟爱的部下,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生,中等个头,白胖的脸庞上架着一付金边近视镜,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很斯文,工作踏实努力,在总公司时是搞科研的人才,成立实业公司后,他抱着大展宏图创一番事业的强烈事业心而来新公司的,自然很受施弘觉的器重和信任,所以,技术上的事情他总是依赖赵伟这样的人才出谋划策。

说话间,车子已经进入了他们的目的城市,这是一座北方的省城。

“啊哈。”他打着哈欠,瞧瞧窗外的天色还不晚,点上烟,吐了一口烟圈说:“你打个电话问一下对方的具体地点,咱就直接过去吧。”

“好吧。”小赵应承着,从前车窗面板上拿起手提电话开始拨号。

这是公司里唯一的一部手机,也就是当年很派头的“大哥大”,虽然无线电话上市一年多了,可是价格昂贵,市面上使用这种手提电话的还很少。施弘觉虽然兼着开发公司的总经理,但平时都在总公司办公,有事时才去开发区这个公司办公,他是两头忙。为了工作方便,就买了这部手提,但多数时间这部电话就是公司内部的“公用电话”,只要是需要,大家都可以用。

“喂,侯主任吗?……我们已经进市了,怎么走呀?……什么?不在市区?噢,噢,好吧,我们找找看。”

“怎么他们不在市区里?”施弘觉诧异地问。

“在郊区一个工厂那儿。”

“郊区?该不是位农民兄弟吧?”司机小勇插话说。

“管他呢,咱先去看看再说呗。”小赵不介意地说。

由于人生地不熟,车子走走停下来问问路,再打电话问对方怎么走,就这样,天快黑时,他们终于在离城市十几公里的一个地方,找到了那个破旧的工厂。

高大的烟囱毫无声息地戳在那里,耸入云霄却不冒烟,从厂房的规模看还是个比较大的工厂,但冷冷清清没有人烟,四周除了庄稼地里的虫鸣鸟叫声,整座工厂犹如一座废墟,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

厂门口有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迎了上来,与下了车的小赵握握手打招呼,小赵回过身来打开后车门对施弘觉介绍说:“老板,这就是通达信息部的侯主任,在这里等我们的。”

“侯占军。”年轻人热情地和施弘觉打招呼说,“欢迎老板亲自光顾,叫我蓄就行了,这边请吧。”

说着,他就把来人领到了厂俱乐部的楼里边。

自从车子刚进城就又拐出了城奔这个郊区的方向来时,施弘觉心里就开始不舒服,原想着能在全国大报上刊登消息做生意的准是个像样的单位,没承想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大城市后却一转向钻进了农村,心里那个别扭劲儿就甭提了。

他走在后边,边走边看,仔细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这是个旧式大礼堂,前院有块能停车的空场地,礼堂边的环道被两排杨树围绕着,虽说地处郊区农村,却也十分整齐干净。礼堂后边是一幢联体的两层小楼,进到走廊里显得很昏暗,只有走廊尽头处一间敞开着门的大房间亮着灯。

这是一间办公室,五、六张桌子加上靠墙的几个文件柜把房间挤得满当当的,没有沙发什么的接待条件,他们几个各自找个办公桌落坐在办公人员的座椅上。

侯主任一边倒茶一边客气:“不好意思,我们这条件差点,请包含担待点。”

“你这儿究竟是个什么单位?”施弘觉问。

“这里呀,原来是个国营机械厂,前几年就已经停产倒闭了,工人们是走的走,歇的歇,剩下这些留守人员为了生存,这几年跟着社会上改革开放搞经济发展,也成立了一些经济实体,我们信息部就是其中的一个。”

说话间,施弘觉看到墙上还挂着厂里的奖状、职责制度一些陈旧的玻璃框,看样子是以前的办公房。

“那就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吧。”小赵开门见山说。

“电话上不是给你们说了吗,这个项目就是人家出技术和材料,你们代加工,验收合格后付给你们加工费用。”说着,侯主任就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协议书递了过来。

“谁出材料?不是你们单位的项目吗?”施弘觉问。

“是一家科贸公司的项目,我们只做中介。”

“这家公司在哪里?”

“是这样,你们只有和我们签了协议后才能告诉你们的。”他认真地告诉他们。

“可是我们对那家单位什么还都不了解,怎么就签协议呢?”施弘觉提出异议,“你总得说说那家公司的基本情况吧?好让我们大致有个认识,不然的话,那你不是指山卖磨吗,怎能让人放心呢?”

“这个您放心,那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而且我们已经为他们介绍了不少单位了。”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子材料,扔到桌子上让大家看,“这是别的单位来签的协议书。”

施弘觉和小赵翻着看了看,的确是几份盖着红章的协议书,都是全国各地的单位落款,没错。

“嗯,这样吧,侯主任,今儿个天也晚了,咱就说到这儿吧,明天你带我们去看看这家单位,行了我们就和你签协议付钱,怎么样?”施弘觉还是想把事情办得扎实些。

“哟,老板,那可不成,先签字付款这是规矩,要不然我们是没办法带您去的。”

“你放心,只要我们眼见为实就一定少不了你的钱。”

“我信您,您这么大个老板也不会在乎这区区几个中介费的,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我们以前也遇到过两家一接触就把中间的我们给甩了的情况,所以,请您谅解,只有付了钱才能让你们见面谈判的。”侯主任坚持不相让。

“你这样做可就不在情理了,让人隔布袋买猫谁愿意呀?”施弘觉步步紧逼。

“那我们可就爱莫能助了。”侯主任两手一摊,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走,咱找别的信息去。”小赵起身就要走。

“也行,不过我告诉你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不付钱办不成事的,这是信息行业的潜规则,并不只是我们一家这样做的。”

岂有此理,这不是蛮横不讲理吗?施弘觉点了支烟抽了起来。做企业管理这么多年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什么人都打交道,从来奉行的都是信誉第一,按常理出牌的,而今天却遇上了打牌不按正规规矩出牌的,很是看不惯这种奸猾行为。

他这边思虑着,那边小赵和侯主任争辩着,大老远跑来了,小赵也想把事情促成,他还在那儿据理以争。

不过施弘觉也清楚,随着市场经济大框架的拉开,第三产业应运而生,信息行业服务于工农业生产和流通行业,吃的就是这碗饭,这就像现在在上海问路一样,不也得付问路费吗,要不然你就得南辕北辙啦,如今世道变了,什么服务都是要收费的,做什么不付出成本代价都是不行的。看来,要做成这件事不付出点风险信息费是办不成的了,为了企业尽快找到一条新出路,也只得如此了。

想到此,施弘觉对那侯主任说:“这样吧,我也理解你们的想法,既然来了就是想把事情办成,明天咱就把协议签了,你带我们去看项目,不过,希望你能优惠点,怎么样?”

“好说,好说。”侯主任满口应承了。

当晚,他们一行三人回到市区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起身赶往那个信息部去签了协议书。

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呢,当他们签了字交完钱后才知道,侯主任要领他们去的地方并不在本地,而是在该省山区的一个县城里。

这又是一个想不到,施弘觉可真气愤了:“侯主任呀,你这是玩得什么花样呀?早说在那么个鬼地方,我们还费这么多口舌干嘛?这不是开玩笑吧?啊?”

“哎,老板,老板别生气,您别光想着地方偏僻就没戏啦,现在什么时代?您一定比我知道得多,如今无论沿海还是内地,到处都是开发区,连山区也不列外,哪儿的政府都想放手搞活经济发展,都有项目可做,不信您跟我去看看,保证您满意。”侯主任一个劲地解释这个项目如何如何地好,他们独家代理一年多了,许多签了协议的单位都挣住钱了。

嗨,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协议也签了,钱也交了,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何况再跑一百多公里去看看呢,施弘觉心想现在这社会呀,还真令人琢磨不透,当今是个快速多变的社会,中央的方针明确了以公有制为主,多种经济并存的路线,现在国营、集体、外资、合资、合营、联营、合作、民营、股份制、个体工商户等,什么样的经济性质都有,一元钱可以办营业执照,一元钱还可以买个几千人的大工厂,内蒙还白送给双汇公司两个肉联厂,东北以一元起价拍卖了许多工厂,买彩票,一不小心天上掉下几百万元,成了新天方夜谭,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就试试运气吧。

“侯主任呀,我们可以去看看,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如果项目是真的便罢,要是情况有诈我可与你不会善罢甘休的。”施弘觉态度强硬地对侯主任说。

“放心吧您,咱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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