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百鬼夜行

安倍晴明两指于唇前念咒，咒语越来越快，威力似乎也越来越强。五芒星印下的穗子表情显得越来越痛苦，她放弃了挣扎，慢慢的蜷缩成了一团，不断的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晴明，不要，你放过穗子殿下吧。”忽然，跪坐在门外的原博雅一下子扑到了安倍晴明身边，虽然穗子变成了山鬼，但他对她的爱慕之心依然没有变。

“博雅”安倍晴明被原博雅这么一拉，五芒星印一下就散了。

而在这一刹那，另一股力量似乎又一次占了上峰。

只见穗子忽然起了异变，从头到身慢慢肿起一团团凹凸不平的疙瘩，肿块仿佛会自动呼吸般一伸一缩，黑紫的经脉像蚯蚓一样弯曲突起，连肌肤也变成了可怖的青绿色。

“糟了，她马上就要变成真正的山鬼了！”安倍晴明立即推开已经愣住的原博雅，”替我看住偌雅。”随即立起两指于唇前再次准备念咒。

而穗子这时，竟一下扑向了林偌雅，眼中的怨念似乎想要把她吃掉，她发现，安倍晴明的心已经开始被这个女人占据。

林偌雅大惊，，连忙站起来闪躲，但是因为复杂的十二单衣，一下子被绊倒在地。原博雅见穗子忽然把攻击对象改成了林偌雅，急忙档在前面，安倍晴明为了阻止她也扑了上去。结果四个人压落了一块垂帘，在地上滚作一团。

好不容易，安倍晴明把林偌雅拖出了混局，然而，穗子愤怒地咆哮着，伸出尖锐的长爪紧追不舍。原博雅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如果你一定要吃人的话，那么就吃了我！”

博雅痛苦地将脸皱成一团，却不愿抽回手臂。

“穗子殿下，如果你吃了我，我一点也不介意的……”原博雅诚恳的又一次重复道。

穗子猛然停止了一切的挣扎，狰狞的面目望向原博雅。

原博雅正温柔地注视着他，嘴边甚至还带着丝丝微笑。

这样的神情，就像每一次在宫闱走廊上的不期然而遇，博雅抚慰的微笑与思慕的笛声一样，会令人从心底最深处，感觉到温暖，尽管，她喜欢的不是他。

穗子开始呆呆的就着样看着原博雅，没有愤怒，没有攻击，只是呆呆的，慢慢的，眼中开始有泪光闪烁。

一旁的安倍晴明和林偌雅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刹那之前还是凶悍无比的穗子，竟然可以平静下来。

突然，穗子一下子昏厥了过去，“穗子殿下！”原博雅扑了过去，抱起她——她已不再是山鬼，而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一辆没有人驱赶的牛车咿咿呀呀的向前行着，车内，安倍晴明举止悠然的坐着，闭着双目，即使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唇边依然含着微笑。

“安倍晴明，为什么穗子忽然就好了？”林偌雅坐在一侧，对刚刚忽然的改变，实在是太好奇了。

“是博雅感化了她。”安倍晴明回答道，”爱情的力量实在是很伟大的。”

“哦”林偌雅以为自己懂了，忽然，想起了心里最大的疑惑，”那个穗子是天皇的侄女对吗？”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安倍晴明知道，这个丫头想问什么，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给她机会说话，不然，自己就又有的烦了。

“先回答完了我的问题再睡，不然就不让休息。”林偌雅半威胁道，她似乎有些过于嚣张了，似乎忘了自己正处在平安时代，这可是安倍晴明的时代啊。

安倍晴明笑了，这次笑得有些开心，这样的威胁对他有用吗，如果他不想人打扰，他有很多钟方法可以让你乖乖安静。

“安倍晴明”林偌雅不满的开口，这样的笑让她觉得是在嘲讽。

“嘘”忽然，安倍晴明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牛车停了下来，安倍晴明轻轻的掀起了帘子，向往去，等他放下帘子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

“怎么了？”林偌雅奇怪的问道，刚刚还一脸惬然，正在嘲笑自己的阴阳师怎么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然，今晚我们两个可能都回不去了。”安倍晴明嘱咐道，眉宇间透着凝重。

“啊？”林偌雅一脸疑惑，但是她知道，一定出了很严重的事。

“是百鬼夜行。”安倍晴明开始布结界，他担心，以林偌雅的性格，如果不告诉她原因，一会儿很可能就会问个不停。

“百鬼夜行？”这四个字，让林偌雅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她在书上见过对百鬼夜行的描述，怎么会这么巧，这都能让自己遇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安倍晴明转过头来，看到林偌雅的表情，忽然说了一句，”不要怕。”这时的语气中，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戏谑。

“我不怕，晴明也别怕。”林偌雅接口，鬼使神差的叫出了晴明两个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安倍晴明似乎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的眼中似乎飘过一丝笑意，”我不会怕的。”

百鬼夜行，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场面呢？周围一片无声，死一般的寂静，肃杀的没有一丝生气。

整个牛车都被安倍晴明的结界所包围，安倍晴明正色的端坐着，林偌雅在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似乎越来越重。

黑云般的妖气渐渐的接近，隐约间，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鬼叫声不断传来/虽然林偌雅并没有和鬼怪打过交道，但是这样的气氛，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和安倍晴明正逐渐被鬼魅，被危险所包围。

林偌雅壮着胆子，透过车上的帘子往外看去，然而，窗外的景象让她倒抽了口冷气。只见形形色色的鬼魅，面目狰狞，正从结界外飘过，擦着牛车而过，这样的画面让林偌雅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她的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加快了，手心里也开始冒冷汗。她情不自禁的望向安倍晴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凝重，然而也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外面的一切都开始与他没有关系。

时间似乎被调慢了，这样的时刻竟然如此的难熬。等林偌雅再次望向帘子外时，她发现路上的鬼魅明显少了很多，这应该意味着他们很快就安全了。想到这，她不禁呼出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车上的帘子开始震动，居然一只面目恐怖无比的恶鬼站在了窗外，两眼直勾勾的就盯着林偌雅。

林偌雅大惊，正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口气，所以引来了这只恶鬼的注意，让它感觉到她的存在。林偌雅惊惶的连忙望向安倍晴明。他给了她一个不要发出声音的眼神。

恶鬼的手透过帘子，慢慢的伸了进来，慢慢的向林偌雅脸靠近，这样的情景让她又惊又怕。

一向处变不惊的安倍晴明此时也出现了紧张与不安。

恶鬼尖长的指甲在林偌雅柔嫩的脸颊上抚过，一路滑到了她白皙的颈项。林偌雅感觉到自己几乎不能呼吸了。

尖利的指甲忽然仿佛尖刀般在她的颈边滑过，此时滑过之处，赫然出现了一道道血痕。钻心的疼痛让林偌雅的眼泪滴滴答答的就往下掉，但是，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发出一点声音，那所有的鬼魅都可能会被招过来，那她和安倍晴明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迅速无声的靠了过来，林偌雅定眼看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安倍晴明的脸。还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安倍晴明已经轻轻的将她的脑袋摁入了他的怀里，有力的手臂就着样紧紧的将她包围住了。

熟悉的湖面结冰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在安倍晴明的怀里，恶鬼的指甲没有再触摸到林偌雅。林偌雅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只是感觉到安倍晴明的存在，清晰的感觉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和有节奏的呼吸。

林偌雅情不自禁的慢慢的将手围绕在了安倍晴明腰系，然而，自己却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这个举动。她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快速的跳，然而和刚刚惊恐的跳不一样，似乎，这样心跳的感觉很好，但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她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哞”的叫声划破了寂静，安倍晴明连忙望向窗外，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他们安全过关了，百鬼已经远去。

沉浸在一种莫明的感觉中的林偌雅也似乎被惊醒了，她连忙抬头，发现安倍晴明仍然抱着自己，而自己的手也还依然围着他的腰。这样的姿态似乎很暧昧，她的唰的红了，这是她在他面前第一次脸红。

安倍晴明放开了她，”那个，刚刚谢谢你啊”第一次，林偌雅和他说谢谢，可是声音小的像蚊虫般。

安倍晴明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脸色微微一边，伸手刚触及到她的伤痕，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缩回手去，”回去后，让蜜虫给你上药。”

林偌雅点点头，牛车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向前行去，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