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床顶的帘帷飘荡着，叶承嗣有一瞬的恍惚。

他侧眸看去，捂住自己的竟是墨砚。

墨砚撞上他的视线，眼眶含泪地收回手，惊喜道：“公子，您终于醒了。”

叶承嗣头疼的厉害，脑子嗡嗡响。

他开口，嗓子如被刀剌过一般刺痛嘶哑：“你刚刚在做什么？”

墨砚蓦地跪下，压低声音：“公子在梦中，叫了……薛将军的名字。”

叶承嗣一怔，是他疏忽了。

心神失守之下，竟然犯了如此大错。

若是长公主在这里，只怕他身边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叶承嗣心中发寒。

墨砚的声音将他唤回神：“是奴才逾矩，请公子责罚。”

叶承嗣压下那股心悸：“你做的对，起来吧。”

墨砚起身，小心翼翼扶着他坐起来，又连忙跑到桌边倒水。

叶承嗣掀开被子，查看伤口，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墨砚看到这一幕，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

“长公主怎么如此狠心。”

叶承嗣眼神微变，低声道：“墨砚，此事谁也不许说。”

墨砚眼神中满是心疼，哽咽道：“奴才知道轻重。”

叶承嗣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是他没用，护不住自己还带累身边人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殿外已经挂满了红灯，墨砚告诉他是上元节快到了。

上元节那日，宫中设宴，百官携家眷赴席。

御花园内。

薛兰若与未婚夫沈越相携而来。

叶承嗣远远看着，那男子长相俊朗，身形挺拔，明亮双眸里看什么都带着一丝好奇。

薛兰若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低头浅浅一笑，实在是好看极了。

薛兰若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他身上，再容不下旁人。

看着两人亲昵姿态，叶承嗣眼眸仿若被针刺了一下。

那是与他完全不同的男子。

他未成婚前，父亲宠着，薛兰若纵着。

众人都说叶府二少爷张扬肆意，不知忧愁为何物。

可如今，他亦变成了小心谨慎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的驸马。

他忽略内心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极力想撇开眼。

可人心又如何控制。

嘉严公子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眼含笑意，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

“弟弟，比起我们，他看起来真是干净，对吧？”

叶承嗣大腿处的伤口，又泛起了灼烧般的疼痛。

叶嘉严自小便不喜欢他，而这种厌恶在知晓他和公主成婚之后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他入宫第二日，便将他叫去瑶华宫跪了三个时辰。

叶承嗣垂下眼睫：“嘉严公子说笑了。”

此时，一道嘲讽声传来：“真不知道薛将军看上他什么了，长相普通，家世普通。”

有人附和：“是啊，还是从边疆那等苦寒之地出来的土包子，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

叶承嗣抬眸看去。

薛兰若不知何时离开，唯有沈越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沉默不语，看起来有些可怜。

叶承嗣想，薛兰若一向是招男子喜欢的，从前便是如此。

叶承嗣轻叹一声，抬脚瞬间，眉眼间带上凌然。

“你们也知道边疆苦寒，可戍边将士们一守便是数十年，他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们的家人儿女却被你们如此嘲笑。”

叶承嗣眸光扫过那些人，微笑中带着逼人压迫：“这就是京中贵公子的教养吗？”

那些贵公子神色讷讷，纷纷散去。

沈越冲他感激地一笑，叶承嗣略一颔首，转身离开。

他会帮沈越，却不代表想要跟他成为朋友。

人群喧扰，叶承嗣走到湖边僻静处想要透气，没想到沈越却追了出来。

“多谢驸马。”

叶承嗣看着这张脸，想到这是即将与薛兰若度过余生的人，心里便抽痛起来。

薛兰若会与他生儿育女，会带着他去看遍山河，或许还会将曾经对他许下的承诺都在沈越身上实现。

叶承嗣轻吸一口气，压下翻搅胸腔，淡淡道：“小事而已，无妨。”

这时，薛兰若与人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叶承嗣不想与她撞见，转身想要离开。

走出两步却又止住，喉头艰涩：“祝沈公子与薛将军，百年好合。”

沈越一愣，绽出笑容，俯身行礼，谁想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落入湖中。

叶承嗣心中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旁边窜出来，飞快跳入水中。

须臾后，薛兰若拖着浑身湿透的沈越上岸。

叶承嗣刚想走上前询问，薛兰若身侧的沈越却缩了缩，害怕地看着他。

“驸马为何要将我推下水，微臣是有什么地方得罪驸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