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2)中看不中用的呆骡
这一天他又来到了“康桥”,找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让服务生上了一打啤酒,独自百无聊赖地一杯一杯喝着闷酒。这时正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段,偌大的大厅里不时人来人往,还有包房里不时传出男人女人的欢笑和打闹声。来酒吧的多数都是一对一对的男女,有青年人,也有中年人,还有中年男人与青年女人。有人说酒吧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男女寻求刺激的地方,这话不一定全对,但绝对不无道理。因为明显有一部分出双入对的男女不是正常的关系,那些个被网络称为“性工作者”的男女正混迹其中,一个个非常敬业地在挖掘市场。那些在一起交流几句便双双起身离座的,往往就是贸易成功而去具体交易去了。到这里的人们都深谙此道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在郎俊才一个人喝酒的当儿口,先后有几个打扮妖冶的女人过来搭腔,郎俊才正寂寞难耐,于是就和她们搭讪着调侃,借着酒劲狂说酒话,与她们一起碰杯干杯,不时还夸张地大声说笑,全然不顾旁人的侧目观看,这样他感到可以排遣心中那可怕的孤独。可是当那些女人摸着他的脸夸他是帅哥时,他就反感地把她们的手一次次地推开,有不识相的继续对他进行挑逗的时候,他就会毫不客气地立即把她们撵走。当那些女人确信在他身上没有生意可做时,她们也会毫不客气地骂他一句“中看不中用的呆骡,到这儿装的什么正经”,然后就抓紧时间去另起炉灶。“呆骡”是当地土话,意思是说不中用的男人,是一句较狠的男人不太愿意听的骂人话。
很快一打啤酒快要喝出来了,时间也接近午夜时分了,郎俊才准备打道回府了。他抬手示意服务生买单。服务生过来说,先生,那边那位小姐已经早就替你买完单了。郎俊才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女人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可是灯光太暗,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谁。还没等他说话,那个女人站起来向他走来。走到近前一看,还真让他吃了一惊,竟然是好久不见的沙小鸥。
怎么是你?郎俊才面露惊喜地问道。
沙小鸥说,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又没死,你就那么怕见我?
郎俊才说,你净瞎说,我怕见你干什么,我想你还想不过来呢?
沙小鸥说,行啊你,小嘴还这么甜,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管它真的假的,会哄人儿!接着她又说,我现在可是自由人了,你要是想我,就明说啊!
郎俊才早就听说沙小鸥离婚了,但一直不知是真是假,现在看来像是真的了。他问道,你和你丈夫真的分开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嘛!
啊!为了我,你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看把你小子吓那熊样,我让你负什么责任了?啊?
郎俊才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岔话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行你们男人到这里寻求刺激,就不行我来找个乐儿啊?
沙小鸥是郎俊才到《前江日报》社上班后认识的,她原来也是一个小报的记者,后来单位裁员,她被精简下来了。借此索性她就不上班了,反正他丈夫是开煤矿的,养得起她。由于她和郎俊才是同行,工作中接触的机会较多,后来慢慢两人就好上了。最开始是沙小鸥主动示好,郎俊才半推半就两个人就走到了一起。早就听说沙小鸥与丈夫感情不好,后来怎么闹到离婚的程度不得而知,在此之前她随丈夫去了山西,郎俊才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她说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故意不点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哪知这次她偷偷地到山西他的几处矿井一看才知道,丈夫把每个井都安排一个女人管理,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漂亮,当地人和下井的矿工都知道,这些女人就是老板的小姘,原来天底下只瞒着她一人!她一看这种情况,才知道为什么丈夫好多年不往家交一分钱了,丈夫和她说把资金全投入到安全设施更新上了,上面查得紧不更新不行,现在看是全让这几个小妖精带血吞下去了。她想再这样下去只怕慢慢这个家就被这几个女人掏空了。于是她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家,把家中细软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变现存了起来,然后才和丈夫摊牌。自知理亏的丈夫也乐得甩了她这个包袱,去过三妻四妾没收没管的生活,于是俩人协议离婚,条件是家中存款和一个五岁的男孩都归沙小鸥,丈夫清身出户。郎俊才一听其实他们离婚与自己没缸没碴,心中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可不想欠这个女人太多,生怕她一但痴情起来光脚不怕穿鞋的,自己可就抖落不清了。
沙小鸥说,我们还真是有缘,今天我正想你呢,就在这儿不期而遇了。说着话就把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抚摸着郎俊才的手背,继续她的话题,其实我早就看到你了,几次想过来和你打招呼,可是都被那几只鸡给抢了先,索性我就坐一边冷眼观瞧了,看你堕落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已经滥交无度了,还好你没有让我瞧不起你!
沙小鸥的手越来越放肆,从他的头发上顺势往下深入到他脖颈里,弄得郎俊才不知如何是好。说实在的,沙小鸥人长得很漂亮,而且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过了,重温旧情似乎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提不起这个精神来。
他说,沙小鸥你别这样,今天我没有这个心情,以后吧。
沙小鸥说,哟嗬,以前我没离婚时,你总粘着我,现在我是自由之身了,怎么你又害怕了?放心吧,我不会赖上你的!
郎俊才说,你别瞎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沙小鸥不耐烦地说,那你什么意思?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啊?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男人就是他妈的贱!偷着摸着的时候,怎么样你们都说好,一天不见都他妈想得迷了摸了的!可是一旦上手了,没人挡你们任你们胡作非为了,你们倒没兴趣了,反而还得我们女人求你们,都他妈什么东西!
看到沙小鸥急了,郎俊才只好顺口编排着理由缓和气氛,说,真不是的,我这几天报社有点事,让总编把我好顿批,闹得我心情不好,你别嚷嚷,等我这个事过去了,我去找你总行了吧?
沙小鸥撇着嘴做不屑状,说,你自己想吧,去不去由你。别以为谁媳你们,没有谁地球都照样转,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说完她起身离座,不等郎俊才说话,绷着脸挺着胸气咻咻地转身走了。
看着沙小鸥的背影,郎俊才的意识突然瞬间清晰起来,此时自己心中只有陆曼玲,已经再装不下别的女人了。
一连几天郎俊才一直在不停地打陆曼玲的手机,直到第九天的时候,电话里那个公事公办的女声突然变了,不是“该用户已关机”了,而是变成了“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郎俊才的心一下子亮堂起来,他明白这是陆曼玲出差回来了。随后他又打了几遍,先前依然是无法接听,后来就关机了。他想不明白陆曼玲为什么会有意躲着他,他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了,他感到自己的心特别的痛,是那种被自己最亲最在意的人伤到了的那种锥心泣血的痛。这种痛让他特别的害怕,他从内心怕他会失去陆曼玲。
第二天下午四点刚过,郎俊才往恒信公司打了个电话,又是那个好听的女声。
他说,请问陆副总在吗?
那个女声客气地问,请问您是哪里?
郎俊才说,我是前江日报社。
那边回答,哦,陆副总在她办公室,你要叫她听电话吗?
郎俊才说,不用了,谢谢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撂下电话郎俊才开车来到恒信公司门前,他走进公司对面的一个冷饮厅里,要了一个冰点,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这个时间冷饮厅的客人们还没上来,大厅里二十几张座位上一个客人也没有,整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几个服务生聚在一起百无聊赖地聊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调笑的声音,立即有人提醒不要大声说话,那个声音立即收敛住,压抑成小声的窃窃私语。
过了大约有四十分钟左右,陆曼玲出现在公司门前,她左右看了看,步伐款款地走上了人行道,郎俊才立即追了出去。他跟在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边走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郎俊才发觉这次自己真的是上心了,因为每当自己看到陆曼玲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就会涌上心头,就像心灵得到了无私忘我的净化一样,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就会慢慢地往四下里漫延,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不堪多愁善感起来,一种强烈的亲近欲和保护欲会油然而生。此时他特别想能为她做点什么,甚至为她做出巨大的牺牲他也愿意,只要是她需要的他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