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堪忍红尘

婴儿的一声啼哭吵醒了熟睡的林宝儿。六点了,孩子是饿了,昨夜她留宿在陈臣的房间里,将孩子独自留在隔壁。

一骨碌爬起来,套了件居家的大背心,箭步如飞,冲向儿子的小床边。小家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咬着被角。林宝儿赶忙找到吸奶器,命苦的扮演着“奶牛”。奶瓶一塞进嘴里,那个小“害人精”立即停止了哭闹。碰到用奶瓶吃母乳的孩子,就好比一场无止境的噩梦,一天8次,每次120毫升,这“奶牛”实在是不好当。她上辈子一定是欠这小祖宗的,从出生就一直在折磨她!

换过尿片,吃饱喝足的孩子便美美睡去。她套了件外套,急速飞奔下楼。心存侥幸,可这便宜还真让她给捡着了,除了药罐打碎了,剩下的三副药竟然完好的挂在一棵不算高大又即将落叶的紫槐上。她顾不得“勿踏草坪”的公告牌,径直进了绿化带,将树上的几包药一把揪了下来。看了眼已粉身碎骨的药罐子,不禁默颂“阿弥陀佛”,这连汤带水的牢什子幸好没砸到谁的脑袋上!

在一个灶眼上凑合着使沙锅煎药,另外一个灶眼准备了一锅鸡汁蛋花片儿汤。陈臣非常需要补充营养,而她自己为了充裕的奶水更得进补。她曾经幻想生了小家伙后,会胖的不成样子。看来她的担心纯属多余,她只用了两个月就瘦回了从前的样子,体重看起来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为了孩子她已经在尽量多吃了,可惜把饭都不知吃到谁的肚子里去了?是她生产后体质改变了,还是终日的操劳着实废人,她自己也说不清。

林宝儿将汤药端到陈臣床前,温柔的呼唤着:“老公,该喝药了。听话,喝过再睡。”

他强睁开惺忪的双眼,瞄了下她手中的小碗,无奈道:“苦死了,不是都扔了吗?”

“还有呢!”她哄他,放下碗,用力拽他起来。

他端起药一饮而进,她将装满温水的杯子递到他手上,看他大口的喝着。

“几点了?”陈臣问到。

“九点多了。”

“儿子昨晚自己在那边没事吧?”他拉她入怀。

“没事,早晨才听着哭。”她抬起头吻了他的下巴。他是她的丈夫啊。

“今天说好要委托律师给儿子上户口,我得起来了。”他放开她,略显虚软的下了床。

“你给他取名了吗?”成天忙活,两人真没顾上这些小节。

“还是你来决定吧。”孩子毕竟是田暮的,孩子的姓氏就由她做主吧。

“陈暮”,她对着他勉强一笑,差开话题,“先吃饭吧,都快凉了。”

“对了,前天从律师那儿得知,殷小磊的事已经办完了。劳教八年,不重!找过关系,劳改队会有人关照他。要是好好表现,还有机会减刑。没准五六年光景就出来了。”陈臣坐在茶几前,透露给林宝儿一个很不错的消息。

“太好了,他出来不过30出头,好日子长着呢!”她忽然胃口大开,狼吞虎咽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开心的消息了。

“宝儿,你觉得委屈吗?”陈臣刚吃了两口就坐起身问。

“怎么?”她不解他的用意。

“我有别墅,却一直让你住在这里,甚至连张像样的餐桌都没有。”都说“妻凭夫贵”,她嫁给他,却没有享受到一天“贵夫人”的生活。

“挺好的,吃穿不愁,住的挺舒心。若真住进别墅,或许感觉还不如这里,那儿大概处处都有你前妻的影子。我很喜欢这里。”她对身边的环境不以为然,她与这房子有缘,这其中藏着太多美丽的过往。

“是吗?那将来,这房子就留给你。”他对她许诺。难得她能喜欢。

“吃饭,不说将来不行吗?”她眼圈发红,泪光闪烁,他所谓的将来不就是死期吗?

“好了,不说了,但至少我们应该请个保姆。看你这样起早贪黑的耗着,我实在不忍心。”陈臣拿起勺,继续说到。

“好吧,那就请个哄孩子的保姆。你还是由我来照顾,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她对他的体贴非常领情。儿子一旦会翻身就不好哄了,一眼照顾不到,就有可能掉在地上。而陈臣的身体也将一天比一天差,请个保姆太有必要。

天气凉了,在街上转悠真是有点冷。曾丹这个周末约好同健的太太一起喝下午茶。而女人的话题永远是男人。

“我那口子死不开窍,你家田暮多有本事啊,上手都是大买卖。炒房赚了一大笔不说,拿这笔钱又代理销售了好几个品牌的汽车,简直就是部印钱的机器。这样有魄力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健天生是个才子,做生意虽然不如田暮,可人家肚子里好歹有几瓶墨水。田暮可比不了。”田太太嘴上谦虚,心里却美滋滋的。如此优秀的丈夫每天除了工作,便是在家陪着她和女儿。老天有眼啊,她忍耐了十多年,终于还是苦尽甘来了。她的生日就快到了,不知田暮会给她什么惊喜。她前几天问他时,他但笑不语。他会不会是要搬进她的房间呢?当时她好象从田暮暧昧的眼光中,捕捉到了一丝情欲。

生日夜宴后,田暮百年不遇的对太太发出求欢的信号:“老婆,看样子你的房间比较暖和一些。我能和你挤挤吗?”

“那你就过来吧。”她背对着丈夫,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田暮随后就钻进了太太的房间……

期盼已久的甘露即将到来,丈夫上了她的床,温暖的身体紧紧挨着她。可能是身体过分的干涸,刚一接触田暮的体温,曾丹便紧张的颤抖了一下,汗毛一瞬间都树了起来。

田暮开始焦虑,他心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不舒适感。只为报复,他有必要这样作践自己吗?太太的指尖仿佛偶然触及他的大腿外侧,他反射式的往外挪了挪。而为了博得她的信任,也只能如此了……

遗憾的事竟然发生了,他的装模做样骗的了妻子,却骗不了他自己,他遭遇了人生中少有的ED场面。按理他压抑了很久,见到女人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可无论他怎样努力,无论太太怎样期待,他依旧无法摆脱眼前尴尬的事实。

察觉到妻子脸上的失落,田暮忽然也紧张起来。他是怎么了?是因为心里压力大,还是受了刺激,真的OVER了?我的天,不会吧,大概是他的报应来了,风花雪月了一辈子,居然没下文了?

妻子表现的很大度,主动帮他找了许多理由,压力大,工作紧张等等。他勉强扯开一抹微笑,抱歉的转了个身,背向她。也许这就是天谴,反正他今后不过是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生活,一切罪恶的根源皆因他这过分贪婪的“下半截”,歇了最好,活该!

他依旧留宿在妻子的房间,不做爱也得表明一种态度,他真诚回归的态度。他佩服自己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忍耐力。跟一个厌恶至极的女人同榻而眠,或许是天底下最恶心事,他几乎又泛起反胃的感觉,蜷缩在他这半的床边上,悄悄凝视着窗外的月光……

ED的梦魇一直伴随着这夫妻二人。本以为等到了春天,却盼来个比这冬季还要寒冷的事实。曾丹每每在午夜梦回时,都已是泪流满面。她怎么就这么倒霉,老公终于回心转意了,她却依然要守活寡!难道她真的命该如此吗?

经历了男人一生中最大悲剧,田暮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废了。面对色情网站上活色生香的刺激画面,居然萎靡不振,没有反应。要是碰到情绪好最多也就是昙花一现。他不停苦笑着,报应啊,报应,老天还是长眼的!可这个业报实在是太残忍了,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痛快。他如今可真是穷困潦倒了。帐户里没有一分钱,公司成了空架子,连“老二”都罢工了。

他清楚曾丹常在夜里偷偷的哭,面对他在床上的N多次抛锚,她已经不敢再有任何过分的要求了。另一个后果是她对于他终于可以完全放心了。一个ED男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呢?他这次完全忠诚了吧,不久可能还会变态呢!不是有这么句笑话:“想遭没遭过的罪,嫁太监去!”他现在和太监有什么两样?不必自宫,就能练<葵花宝典>了。“

若是林宝儿知道他这个下场,是会哭,还是会笑呢?田暮的脑海中不由想起那张倦淡的笑靥。她此时会在哪里呢?为什么死活不回来呢?她应该没出事,只是不想再见他而已。不然她家里面一定早就该登门要人。可很久以来,他连她家的电话都没接到一个。至于那个孩子,他早已不敢奢望她能留着。她或许是恨他入骨吧。

田暮背着太太去了男科医院,系统检查的结果证实,他没有任何生理问题,属于很典型的心理性无能。越焦虑越不行,越不行越焦虑,恶性循环。他不需要药物,主要得靠心理疏导。

疏导?拿什么疏导?跟谁疏导?光着身体坐在床上和曾丹谈心?省了吧!那样他只会越来越阳痿。不论什么原因,不就一“性无能”吗!不做爱又死不了人,庙里的和尚一辈子闲着,活的多心宽啊!他除了给自己宽心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卧轨,跳楼?也许早点结束那段婚姻,摆脱掉过去的阴影,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田暮又驾车去了火车站附近那个小旅店。叶静独自在房内,盘腿坐在小床上,穿针引线的绣着一副大红的十字绣<百福图>。

“我以为走错房间了!”她能干这样的细活,田暮还是头一回见识。

“你怎么又来了?”她把手里的活往身边一放,一脸不耐烦。

“有消息吗?”他点了支烟,坐在小屋里唯一的那把破旧电镀椅上。

她清楚田暮每次来这里,只问那点儿事:“我男朋友判了8年。”她接到的信息仅限于此,消息来自宁三儿的亲友或者哥们儿。虽然她已经知道他叫殷小磊,却还是喜欢宁三儿这个称呼。宁三儿是在乎她的,不然不会托付朋友转给她消息。

“短信呢?”田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看了看给叶静发来短信的陌生号码。大半年了,他终于碰到点儿线索,一定得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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