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又见欢颜
田暮是多么希望看见她往日的清高,她或许会流着泪水转身跑掉,或许干脆狠狠地抽他个耳光。可现在,她竟然真的蹲下身子一张一张的捡起飘落满地的钞票。地上的钱一片绯红,艳若桃李:林宝儿的脸残妆晕染,梨花带雨。他竟然对她使用那么下贱的字眼,在他眼中她居然就是个轻薄的婊子!
也许是因为过度伤心,也许是忽然出来受了风寒,不然就是酒精作祟,林宝儿起身时忽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墙角之下的水磨石台阶上。田暮也刹时注意到,刺骨的严寒中她竟只穿了件薄薄的旗袍。
醒来时,她眼睛里只有洁白的天花板,然后是高高挂起的输液瓶。“你醒了?”听到方方柔和的问候,林宝儿微微挤出点笑容。
“好点没?”方方关切的问她此时的状况。要知道,昨夜她是伤在心里,只靠用药又怎么会好呢?
“没事了,别担心。”林宝儿不想好朋友为她担心,强挺着酸痛的身体坐了起来。
对面沙发上竟是熟睡着的田暮,她忽然愣在那里。真的太意外,他此时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方方此时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轻声说到:“他守了你一晚上,刚刚睡着。”
林宝儿一脸凄凉的望着熟睡的田暮,她前世一定是欠他的,不然他怎么总象鬼魂一样让她避之不急。
“他是你什么人啊?不许隐瞒哦!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却什么都瞒着我。”方方一脸很鸡婆的表情,想窥测林宝儿的隐私。
“一个朋友。”林宝儿自己也纳闷这个男人到底是她的什么。忽而伤她,忽而疼她。
“朋友?骗鬼吧!他昨晚看起来明明是到酒吧捉奸的。我担心你被暴打才赶紧下楼的,开始还以为你是被他打晕的。”难得方方一片好心,这朋友真让她很感动。
“我到想来着,她没来得及给我这机会。”田暮可能是被她们的谈话吵醒了。说着,已坐到床边,抚着林宝儿额角深深的淤紫,心疼的问:“疼吗?”
她把脸别向一边,有朋友在,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田暮可没心情顾及身边的“电灯泡”,站起身,将林宝儿哀怨的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我先闪了。”方方很识相的宣布功成身退,立刻背起她的“阿迪”包包出了病房。
林宝儿轻推田暮,她心中积存了太多的怨气,不想靠在他怀里。
“好了,都是我的错。”他放下面子哄着她,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我有什么资格评论你的对错,过去了就过去吧。”林宝儿看了看手背上有点疼痛的针,不知是不是穿孔了。
“你总这么见外,我们是……”田暮忽然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概括他们的关系更合适。
“是什么?为难了吧,什么都不是!”林宝儿早就对他们的关系丧失了判断。
“有感情就够了。管它是什么。”他到是活的挺明白。
“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感情,或者只是畸形的什么鬼东西。”她败的很惨,被他中伤了无数次,自己为什么依然不能学会痛恨他呢?
“我承认自己有男人的缺点,我也承认不曾拒绝诱惑,其实我一直当你是闲暇时的一份消遣。可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害怕失去你。”他很动情的倾诉着心中真实的感受,“我从很早就说过,我不需要情人。女人遍地都是,不必那么费心养在身边。完全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跟女人谈感情真是很浪费精力的事情。”
“原来如此。”她不一直就是任他信手招之挥之的贱人吗?他可真够有本事的。
“听我说完。”看见她落寞的表情,他怕她又在胡思乱想了。“你就像我自己挖的坑。当初只觉得我们聊天很惬意,就认为我们该成为知音。怪就怪我们不该见面。见到你,我就习惯用”下半截“想事情了。美色当前,我总不能暴殄天物吧。我只是没想到你的身体比你的智慧更吸引我。并且,还足够干净。”他温热的手掌顺着她体侧优美的曲线来回抚摩着。“林宝儿,你真的很麻烦,象个长不大的孩子,要是舍得放手,我早把你扔了一万遍了。”
“我听不出你是在哄我还是在怨我?”她分不清是被这个生性风流的男子爱着,还是被他需要着。
“随便你怎么认为吧,明白我不准你离开我就好。”他真是被她搞的伤透了脑筋,这女人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吧,跟她解释真费死劲儿了,他这辈子发誓再也不去招惹脑袋够用的女人了,真是受罪。要不怎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太跋扈了吧。”他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他是在命令她吗?
“凭我是你男人。”他的话忽然让林宝儿有一丝动容,他是他的男人,她真的很喜欢他这样说,让她感到很温暖。毕竟她是将自己交给了他。她顺着眉,微微释怀,没有再争辩。
“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你属于个人财产。我已经让你朋友通知你老板,他被炒了。”田暮给她打上了标签,还注明了适用范围。林宝儿无奈的叹息,或许是他们因缘未尽吧。
“怎么不讲话了?”他看见她又望着窗外凝神,焦急的等待着她的应允。
“都让你讲完了,我还讲什么!”林宝儿觉得田暮于她真像是毒品,明知道罪恶却依然是诱惑,她多少次试图戒除,却始终逃不脱复吸的结果。
“宝儿搬过来住,好吗?”他还是希望能夜夜拥她入眠。
“随缘聚散吧。”她不禁暗想,真能放弃自己正常的人生,跟他一辈子吗?韶华易逝,红颜将老,她怕终有一天他会厌倦。
虽然不住在这里,她还是拥有了房子的钥匙,这至少说明田暮不会带别的女人回这所房子。她没事的时候常会过去看看,顺便帮他浇浇花,喂喂鱼。
田暮是个很有个人情趣的男子,凉台搞的象个花房,攀缘的,匍匐的,观花的,赏叶的,各种植物上下三层立体交错。他是太长于审美了,各个品种的花都想试着养,对于女人也一样吧。他是真的“花心”。林宝儿坐在景泰蓝的金鱼盆前用手搅动着池水,几条鲜红的金鱼都摇着大大的尾巴躲进了刚出花苞的芙蕖下面。听他说,他的这些花里有一种叫木蔷薇,传说就是<红楼梦>里一度提到的“荼蘼”,林宝儿搞不清究竟哪一株才是。开到荼蘼花事了,烟尘绝,知多少?当真是有叶子时不开花,开花时却看不到叶子吗?杜撰的吧!
手机铃音响了起来,她急忙甩了甩手上的水,接了起来。
“宝儿,在哪?我这会儿忙完了,过去接你吃午饭。”田暮说着,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开了一上午会,简直累死人。他必须放松放松。
“猜?”她抿着嘴娇笑。
“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都在公司猜了一上午了。至少给点提示先?”
她没讲话,只打开音响,选了一首他很喜欢的歌曲。
电话里传来<壮志凌云>的主题曲,还有林宝儿一流的跟唱。
“等我。”田暮兴冲冲挂掉电话,情绪好的不得了。她竟然就在他家,而且好象是在诱惑他哦?他们的缠绵常常是以这只曲子开始的,那个妖精有时还会贴着他的身体献上一段要命的激情舞蹈。没空跟部门经理们瞎折腾了,还是直奔花前月下,享受他独占的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