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触目愁肠
夜色渐深,段嫣然望着窗外阴霾的夜色,转向霍政衡轻声问到:“很晚了,不回去吗?”浓云密布,行人寥落,许是要下雨了。
“回去做什么,还不是一个人待着?”没心情!他明明可以飞去花丛偷欢的,可不知为何,竟然提不起一点精神。有些厌恶此时的感觉,做人其实不必这么认真的。
今夜有雨,不知政戡还会来吗?心里惦念着离去的男子,眼底漾着一汪凄凉。“政衡,回去吧\晚了,明早不用去公司吗?”他该走了,如若不然,可能又要惹出麻烦。
“是的,我明早不去公司,手头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他站起身,将凉好的水递给她,轻声回答。答应她家人的事得提前办理一下,后天一早对方就会来要帐了。很明白她问话的意思,她是不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夜已深了,莫非霍政戡还会来吗?
超见鬼的心电感应!刚一想到哥哥,对方便进门了。霍政衡十分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闭起双眼,无奈地仰起头低咒。
霍政戡同样一脸无奈,懒得看对方,径直走到秋芷晴身旁,话语温和:“芷晴,总这样站着不累吗?我不是嘱咐过你不可以下床吗?”口中有淡淡的埋怨,心里却轻松许多。她若安然地躺在霍政衡面前,自己铁定会极为不爽的。
“好了,哥哥!说的好听,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霍政衡极其厌恶对方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躺着?哼哼……哥哥他怎么会放心呢!
“谁的裤带没系紧,把你给露出来了?懒得跟你讲话,实象就赶紧走人吧!”霍政戡浓眉一挑,气急败坏地咒骂到。这混蛋竟然在芷晴面前诋毁他,以为他对她的关心都是假情假意吗?把别人都想成他自己了!
“哥哥就是哥哥,连骂人都这么有涵养!人有了文化就是不一样,嘴里连一个脏字都没蹦呢!”高贵,见鬼!他霍政衡实在不敢恭维。
年轻的护士忽然推开房门,拿着记录本,微笑着询问:“除了病人之外,病房里原则上不能留人。有需要特殊照顾的情况,请提前跟我们打招呼,夜里可以留一个人陪护。”
护士的一番话将两兄弟的矛盾推到了浪尖上,一个走,一个留,仿佛没有妥协的办法……
“我留下!”两人再次蹦出同一句话。
护士一时间的错愕,被秋芷晴清清楚楚地收在眼里。自己怕是又丢脸了,对方一定在猜测他们三人的关系呢。他们还有争执下去的必要吗?她自己能够照顾自己。看了门口的护士一眼,尴尬地解释到:“不好意思,我晚上不需要陪护的。”
两个男子不约而同望向她。怎么,她替他们做决定了?怪事!她好象还从没这么果断而自主过!
“既然这样,住院处过了十一点就要锁门了,非常抱歉,请二位尽快离开吧!”护士很礼貌地叮嘱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门。
“你自己可以吗?”霍政戡十分担心,抚着她柔顺的短发,紧张地问话。
“是啊,确定不用人陪你吗?”霍政衡不忍将她一人丢下,焦虑的望着她。
“当真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们俩放心去吧。”她柔声回答,眼中隐约闪着几分尴尬。
兄弟二人经历了短暂的对视,有无奈,也有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他们俩会同时存在呢?真是因缘夙命吗?自打记事起,两人就在不停的争夺,不停的吵闹,怎么就不能象别人家的兄弟一样亲如手足,和睦相处呢?只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母亲吗?
霍家两兄弟终于走了,秋芷晴关了灯,独自躺在病房里思绪悠长:或许,这就是她将来的出路吧?若他二人非要执拗的争执下去,她也只能两个都拒绝了。不只这一件小事,往后的日子也该如此。
不久,宁静的窗外风声乍起,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地打在玻璃上。雨势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街灯的光晕在蒙蒙的烟雨中不断放大。
雨夜凄凉,向上扯了扯搭在身上的被子。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却依旧在心中幻想:他们大概还没到家吧?会不会被大雨阻隔在路上?发现自己一直担心,可那份牵挂的尽头却是霍家的两个男人!
天啊,她秋芷晴还有一点廉耻吗?这样离经判道的想法,让她不由脊背发麻。掀起被子蒙了头脸,整个人藏在被子下瑟瑟发抖,悲恨断肠。
爹,娘,你们在哪里啊?女儿不幸沦落此地,已成为罪孽深重的孽嬖。不知为何,此地世人不谙伦常,放纵淫逸。奈何五内俱焚,口中字字凄凄:“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芷晴……”这个声音是——政戡?猛然拉下脸上的被子,豁然坐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他从门边缓缓走到她面前,神色淡定安然。秋芷晴忍不住惊讶地问:“政戡,你怎么……没走吗?”
“我怎么放心留下你一个呢?”他伸手抚过她的脑后,温暖的手掌用力一勾,将她单薄的身子圈在怀里。
晶莹的波光刹时在她多情的眼眸里闪动。他当真疼她,眼中分明写着对她的牵挂,“政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该如何报答他此生的恩情呢?“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接着她低颂的诗句幽幽吟到。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承诺吗?她眼中擎着泪,唇角微扬,会心的笑了……那出尘的容颜如此唯美,宛如昏暗夜色中惊艳的白昙。
“芷晴……”那乍现的笑靥骤然搅乱了他的心湖,吻上她冰凉的唇瓣,深情的呼唤着……
温热而柔软的薄唇引发她周身的炽热,娇羞的环住他英挺的脖颈,意乱情迷地回吻着。“政戡……”娇喘微微,如梦似幻的呢喃。
“芷晴,我要你……你是我的……”他倾身将她压在身下,郑重宣誓她被他占有着。
“该死!晴儿……你是在故意伤我吗?”纠缠在床上的一双男女随声望去,惊讶地发现正打门外走进来的霍政衡。
怎么会这样?他也没走吗?难道他对她也一样舍不得?苍天!她十分内疚地望着呆站在门口的男子,对方声色苍凉,望着她的神情极度落寞,难道她真的伤了他吗?
霍政戡无可奈何站起身,那双凌厉的眼中满是怨恨:“你不是走了吗?”
“见鬼!你不也在这儿吗?”他平生头一次对着哥哥暴躁的大喊。混蛋!他对她做了些什么?急着上她,就在这病房里吗?而她秋芷晴又如何?毫无反抗的迹象,仿佛那家伙在她身上是天经地义的!她大概是忘了吧?霍政戡早已将她送给他了!
“政衡……”
“闭嘴!你太让我失望了。只怪今晚我根本就不该为你留下来的!”他拒绝听她解释,毫不掩饰的厉声指责她。
“霍政衡!你吓坏她了!”霍政戡低吼一声迎上前去,怒视着弟弟。芷晴是他的女人,就该被他翼护着,任何人企图伤害她,他都不会答应的!
“你算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要是真的爱她,怎么会把她推到我的床上呢?”霍政衡几近疯狂,歇斯底里的抱怨到。
“混蛋!”咒骂声未落,他已扬起拳头,弟弟怎么可以当着芷晴的面,揭他的旧伤呢?
他敏捷地闪身,避开哥哥的拳头,二人在半敞的病房门口放肆扭打着……
“住手!”秋芷晴冲上前去,砰的一声关闭了房门,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分开两兄弟。谁料在混乱之中却被随手推向一边,“啊!”她顷刻失去重心,一侧额角重重撞在房门上。
“芷晴——”
“晴儿——”
“没事吧?”二人大惊,同声呼喊。当下住手,冲过去搀扶起她的身体。真该死!两个成年男人,怎会因一时冲动而打起架来呢?
“我没事,可你们……不要再打了!”她左顾右盼,面对架起自己的两名男子哀怨的乞求到。
“对不起,芷晴。怪我太冲动!”霍政戡满心愧疚,轻声叹息,望着她肿得发亮的额角痛心自责道。
“晴儿……”霍政衡仿佛要说什么?却只唤了她的名字,隐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窗口走去。
烟雨凄迷,令人伤心断肠。而今夜之事绝非他的错误,他是绝不会说抱歉的!该道歉的是她,若非被她的所做所为惹恼了,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政衡!”望着对方颓然而立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唤出声来。
她需要跟弟弟解释吗?她很在乎他吗?霍政戡感觉到怀中这女人几乎想冲上去,拉住他。芷晴啊芷晴,你心里到底在乎那个男人吗?
“不要喊我!算了吧……我原本就不该妄想你会爱上我。你心里早已有了哥哥,对我……怎么可能呢?”他早该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战胜哥哥,从小到大作为一个陪衬的角色,哪里会有人在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