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被送回家的时候,屋内是暗的,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李纬是怎么知道的?她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突然一道强光射来,她忍不住眯住眼睛,那束光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她抬头挡在眼前,终于勉强看清面前的景象。

少年松垮地靠在栏杆上,头发不同于之前的整齐,甚至有好几处翘起来的地方,他手上举着手电筒,保持着姿势站在原地。

比起他,李泽睿显得有些急躁了:“弟弟?“

李纬线没有搭理她,反而将手中的手电筒上上下下把李泽睿扫了一遍,片刻后,他终于舍得开口了:“李泽睿,你不知道,我们是有家训的吗?“

李泽睿保持镇定,手还抬着,谨慎地回答道:“我承认我回来晚了。“侧面绕开了家训的话题。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好姐姐,超过十一点在李家都算晚归。“他不急不缓地说道,耸耸肩就往楼梯下走来:”你知道晚归是什么后果吗?“

李泽睿狐疑地看着他,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坏心思,顺势向后退了一步。李纬线一把拉住她的手,往他的身边一扯,两人的距离被迫拉近。李泽睿不想跟他靠太近,觉得不舒服,她用手压住栏杆,腿上还保持着向后退的动作。

“你怕吗?姐姐?“他露出一抹坏笑,加大力度固定住李泽睿,不让她乱动。

“放手。“怕什么?怕他?还是怕惩罚?

“在李家晚归,要接受家法。”对于她的逃跑行为,他显得没有太在意,他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但说不上来:“但是姐姐,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我可以帮姐姐保密。”

对于他突然的“好心”,李泽睿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怀疑地看着他。

“但是你要帮我一件事。”说完,像是怕她会拒绝,李纬线很快接上:“明天我要参加省里的比赛,你帮我去老宅取点东西。”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才不相信他!

“因为你别无选择,李泽睿别怪我没帮你!你去查查族谱!犯了家法的人都是怎么出来的!”李纬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他的眼尾发红,整个人看上去像只受惊的狮子。

“你…”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后半句话李泽睿咽进肚子,没必要问了。

“好吧,我答应你,要找什么?“她松了口气,横竖都是死,就看怎么摔得更惨了。

“明天看手机。“李纬线爽朗地笑了起来,手电的光在他周身镶嵌出一道光晕,此时的他没那么让人讨厌,李泽睿眼眸跳动,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没那么糟了。

李泽睿是被吓醒的,梦里她和爸爸妈妈因为某事大吵了一架,她的哥哥站在旁边冷眼相看,弟弟在旁边偷笑,在和好的时候门口被打开了一道口子,真正的李泽睿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习惯性地打开水龙头刷牙洗脸,换衣服,下楼吃早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餐桌上的早饭还冒着热气,浓郁的咖啡香笼罩整片餐区,她喝了几口,不小心碰到杯壁手指条件反射收缩,咖啡洒在她的裙子上,在白色的裙摆上染上棕色的水渍。

真是不幸的一天。

上午她老老实实学习,就在这一天快过去她怀疑李纬线快把自己忘了时,他收到他的短信:“现在去老宅,找一只琉璃簪子。“

李泽睿觉得很奇怪,没有想太多就开车到老宅。老宅一般是爸爸妈妈在住,她很少过来,她人前脚一进门,就收到李纬线的短信:“上次去找妈聊天,给忘在她床头了,快点拿过来,我有事。“

这么着急怎么不自己来啊。李泽睿喃喃自语,走进妈妈的房间。

“这怎么找啊…”虽然老宅的空间并不算大,但是结构相对复杂,很多家具都有着年代感,加上是妈妈的东西,李泽睿不敢轻举妄动。

“在哪?妈妈不在私自在人家房里待着不太好。”她给李纬线发了条短信。

“就在第二个首饰盒里。”对面回复得很快,就像是预设好的那样。

她按照提示打开盒子,木盒里是闪闪发光的首饰,其中最夺目的,还是那支闪着荧光的蓝宝石蝴蝶簪,她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恬静优雅地躺在那里,好像一瞬,又似千年。

她忍不住吞咽口水,颤抖地伸向蝴蝶簪。

然而就像预设好的那样,大门被强硬地破开,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此刻却在高喊。

“你在干什么?!”平常温和的母亲,此时的声音却听得有些尖锐,她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穿着蓝色的鱼尾裙,随着轻风还在飘动。

“妈妈。”李泽睿的震惊不比她少,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堵上她的喉头,看着妈妈生气的表情她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不知道从哪说起。

“妈!就是她!我亲眼看见她偷了蝴蝶簪!”李纬线从身后赶来,身上深蓝色的西装暴露他的行踪,脸上邪邪的表情预示着一切。

“我就说是她!你还不相信我!”他甜蜜地缠着妈妈的手臂,一只手还在轻轻拍打妇人的后背:“别生气了妈妈,我相信姐姐不是有意的。其实我都知道的,姐姐在以前那个家里,就经常帮助家里人,这么善良的姐姐一定有她的原因。妈妈我们问问她吧。”

李泽睿只觉得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大脑缺氧。一开始她觉得气愤,手指在不停地颤抖,连着声线都在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妈…”这是她辛苦经营的亲情,这是她爱的妈妈,尽管她知道这是误会,但是她还是害怕,害怕她会不相信自己,她又要被赶走。

“我都看到了。“妇人冷漠的表情写着厌烦,从头到脚将她扫视了一番,用手轻轻在鼻子前扫了扫,眉头紧蹙。

她想要继续为自己争取,走上前来,想像之前一样抱住妈妈的手臂撒娇,妇人却向后退了一步,表情难看。李泽睿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某种情绪滔滔地灌入她的全部感知,倒进她的大脑,一股湿意涌进眼眶,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听不见周边的声音,鸣笛声不断响起,她崩溃了。

她看见李纬线站在那里,暖黄色的灯光描摹他的身形,笼罩出一层光晕,他露出苦恼的表情,眉毛微微上扬,双眼直直地盯着李泽睿,那双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讽刺。

李泽睿想起昨天晚上也是这样的他,表面上是帮助她,叫她姐姐,原来一些意想不到,突如其来的关系进展,背后早已明码标价。

他们母子俩都穿了蓝色的礼服,她今天穿了黑色的衣服,唯有手中的蓝簪透着蓝光,一切都是这么地讽刺,她站在他们之间格格不入,就连剩下的那点,妈妈对“李泽睿“的好心,都不曾属于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弟弟说让我帮他找一个簪子,你不信的话我这有聊天记录。“她边说边调出和弟弟的聊天记录,却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不是的,刚刚还在的。“她急得额头冒汗,怎么会找不到!

“你现在还会把责任推卸给你弟弟了吗?“妇人的声音很冷,这只会在她觉得自己不像李泽睿时发出。

“那你告诉我,你弟弟为什么陷害你?“妇人仍然保持怀疑的态度,答案却已经很明显了。

“我…”没有证据的李泽睿百口莫辩,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昨晚的事情,又怕晚归的事会罪加一等。

“呵,我供你吃供你穿让你上学,让你当上李泽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是吗?”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她讲到李泽睿三个字时,她的眸光微闪,里面是怀念,也是不舍。

所以这么久过去了,她还不是李泽睿,她也不是她妈妈是吗?

李泽睿冷冷地笑了,她不打算做太多的辩解,这种情况她在农村碰到过,一旦别人认定你是犯人,无论你说了什么,都只会是狡辩。

她想起昨晚季得先对她说的话,她只是她自己…在一阵沉默中,她牢牢地看着妇人和李纬线,她的眼神逐渐冰冷,就连嘴角的笑都变得僵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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