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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出师那天,也是花姐正式退休的日子。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清晨,金沙滩会所刚刚结束营业。

花姐带着盛装打扮的我,从正门走进金沙滩。

正对大门,是一面有着灰色暗纹的迎宾墙,上面只写了两个苍劲有力的毛笔字。

我小声念:「荡妇?」

这会所真够直白的。

花姐捂嘴笑道:「从左向右念。」

「妇荡?」

「坦荡。」

我抬手挠了挠眉心,掩饰泛红的脸:「原来是『坦』。」

花姐看见我的窘迫,咯咯咯笑起来:

「其实这两个字,就是荡妇。但如果客人进门时问起,我们却一口咬定,是『坦荡』。」

「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老板觉得指鹿为马很好玩吧。」

我点点头:「也许是坦荡做荡妇的意思。」

花姐笑得更大声了:「孺子可教。」

绕过迎宾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供奉着一具红粉骷髅。

那是一具女子的骸骨。

骸骨之上浇铸了黄金,黄金表层又洒了一层粉色的钻石粉末。

一具女子的骸骨,被浇筑了黄金,表层洒满粉色水晶粉末。

每一处骨关节,都由纯金锁扣嵌连。

骸骨托着下巴,侧躺在神台之上,左腿微屈,右臂自然垂下,没有皮肉,却另有一番妩媚。

「这是马郎妇娘娘的金身。」

花姐从一旁的案台上,拿了四炷香,点燃,跪拜,念念有词:

「马郎妇娘娘保佑啊!海边别墅不要烂尾。三个老公和平相处。打麻将不要点炮。」

我真羡慕她的潇洒。

但愿我到了六十岁时,也能有这样的福报。

念完了自己的事,她又拿了四根香递给我:

「马郎妇娘娘,是以肉身度化凡人的圣女。神台下雕刻着她的典故,你好好看看。」

典故来自北宋叶廷珪写的《海录碎事》。

说是在一片金沙滩上,有一个叫马郎妇的美貌女子,她自愿和一切人欢好。

凡是与她有鱼水之欢的人,就再也不会因邪欲而做坏事。

后来,马郎妇死了,化作神仙。

我好奇:「风月场里摆骷髅,多少有些晦气吧?」

花姐笑我不识货:「你看到的是骷髅,别人看到的可都是金子。谁会嫌金子晦气?」

也对。

无论多么可怕或多么恶心的东西,只要是金子做的,都会变得好看。

花姐说,把马郎妇娘娘供在大厅,还有别的用意。

一是暗示金沙滩做的不是皮肉生意,这里的男欢女爱,都是可以消除业障的修行。为了修功德,花再多的钱,也值。

二是点悟我们这些姑娘,不要自轻自贱,要学做马郎妇,用大爱去满足顾客。

「你想想看,咱们帮顾客倾泻压力,他们心情一好,能签的合同签了,该成的生意成了,能升的职位也升了。

「这一哆嗦,能给多少人带来欢喜啊,对吧?

「这些受惠的人,又会把他们的欢喜,传递给家人、朋友,甚至陌生人。

「我们所做的事业,就是在向世界传递正向情绪,让社会变得更加和谐。」

我听得连连点头。

点上香,虔诚拜了四拜。

至于为什么四拜,花姐也不知道,只说规矩是这样。

拜完了,花姐又递给我一厚叠文件:

「在这些文件上签了字,你就算正式入职了。」

我拿起笔,并不看那些协议。

无非是套上法律名义的卖身契。

我只管签字。

但凡露出一分的犹豫,都是对花姐的辜负。

我很怕她会突然拉下脸不要我。

何况,我也没得选。

「放心吧花姐,我一定好好看,给你争气!」

她扑哧一笑:「什么争气不争气的,又不是要你为国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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