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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芳草斜阳清碧辉

风露凄凄秋景繁,

可怜荣落在朝昏。

未央宫里三千女,

但保红颜莫保恩。

————李商隐《槿花》

秋有些凉了,这是木槿最后的花期了,她拉了丫头一同来看皇宫院的木槿。汴都很少产木槿花,唯有皇宫才有木槿,她总是盼着花期的到来偷偷的溜去了那里看木槿花开。

花繁枝头,紫木槿她犹爱,恍惚间轻启朱唇道:“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真是花落红颜亦老。”

身旁的丫头不解的看着她道:“小姐,这木槿花开得好好的,怎会落了。”

她回首看着丫头无奈道:“花美丽,但是花期却很是短暂,也终有花落的一日,红颜不是如此吗?”

丫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回首风吹起一朵木槿敲从枝头落颠落在了她的鬓角,青丝间紫木槿插。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姑娘年轻貌美,居然对花惆怅,却不知花亦为她惆怅颠落三千青丝间。”

她喃喃道:“年轻如何?终会有这落花的一日。”

“哦?原来如此。”

她蓦然回首只见眼前一个男子手握折扇,白玉冠束发,青衣长袍,嘴角的笑意味深长。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便在了这个男子身上。

皇宫院一别,数日后她便踏着长长的红地毯进入了那座皇宫,她带着悲伤与绝望,他好吗?他知道霖若要嫁于皇上为后吗?他会为霖若心疼吗?

红地毯从齐府一直铺到宫门,她踏着红地毯走向那个陌生男子的怀抱。

洞房花烛。

龙凤帐摇曳,满屋子的喜气,她为皇后,妹妹为妃,她不知道为何这个皇帝要封她为后,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凤榻上。

她带着害怕与伤心等待着那个帝君归来,突然门被人推开,金秤杆挑起金丝鸳鸯红盖头,头顶传来温柔的话语:“霖若,抬起头来看看朕是谁?”

她娇羞的抬起头,泪珠儿在眼里打转,转首望着凤仪宫的布置,满堂喜气,唯有那一枝紫木槿独秀。激动与高兴一涌而上,拥上眼前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轻唤道:“翎,霖若以为从此要与你红墙相隔,永生不得再见!”

他抬起她的娇脸,吻着她的脸颊,宠溺道:“若儿,你永远是朕的,你永远都是,朕要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更要让你做幸福的女人。”

他的承诺他做到了,后宫佳丽三千,他唯宠她一人,他给她金缕衣,夜夜留宿于凤仪宫。后宫那个虐杀的地方,给她的却是小女人的幸福。

他把她保护得很好,但是流言蜚语依旧不能少,人人说她是妖精,迷惑了皇上,让皇上夜夜留宿在凤仪宫。

他刚登位,有许多的事要做,所以她要平息后宫的流言蜚语不能让他分心。

那日她召集了所有的妃嫔于凤仪宫,霖若没有皇后的架子,待人温和,看着众妃浅笑道:“各位妹妹,我们都是一同进宫来,皇上是我们的夫君,这后宫安宁,那么皇上才会有更多的心思处理朝政。”

那个唤曹凌珠的德贵人不屑道:“齐霖若,你不要老是满口仁义道德,如果你真为皇上着想,那么你就应该让皇上雨露均沾,而不是独宠!”

其他妃子也因有了德贵人的开口,也都不把她放在了眼里,开始纷纷数落起来。她紧攥了手绢不知如何是好,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压制这些嚣张的女子。

半刻后众妃离去,唯有一个女子静静地坐于椅座上,她起身道:“烟罗,你也怪我吗?”

烟罗抬首看着她的眼里带满了不屑道:“你根本没有资格做皇后,你没有能力管理后宫,一个比你低了那么多级的贵人小主都可以爬到你的头上来,你有资格做皇后吗?齐霖若!”

她的身体重重一颤,是啊!她什么都不会,有何资格做皇后,皇后应掌后宫大事,能将后宫的大小事物处理的得井井有条,那才是皇后。转念一想自己每日都在凤仪宫内写字,画画,养花,自己是真的没有资格做皇后。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拍掌声,抬首只见烟罗捂着左脸,满眼嫉恨的看着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着自己唤道:“若儿,没事吧!”

她挣脱掉他的怀抱,上前抚着烟罗的脸颊道:“烟罗,疼吗?”

烟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欠身道:“皇上,臣妾告退。”说罢拂袖离去,她怔在原地,她怀揣着少女美好的幻想来得这里,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美丽,甚至连安静的生活都不能过。

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毓翎紧紧地搂住她道:“若儿,没事了。”

“翎,霖若无用。”

他搂着她的手更加紧了,仿佛想要自己那宽阔的胸膛来保护这个女子。

皇上因她打了妃子,传遍整个后宫,太后大怒道:“皇帝太糊涂了,居然如此待后妃,他平日里独宠她一人便算了,为何还要下如此重的手。”

手里紧攥了锦帕,这个女子的存在这后宫似乎便不得安宁。

至那日后,霖若便决定学会掌管后宫,她立志要做位名副其实的皇后。翻阅史书,看历史上的皇后如何掌管后宫。多向了身边的姑姑讨教,经过半年的学习终于她能掌握后宫,成功的将气焰最高的德贵人压了下去。

后宫的妃嫔偏差较大,与她一同进来的都是贵人,唯有她一人为皇后,她向毓翎进了言升各位贵人的位份。

那年冬后妃大封,其中上官馥雅表现出众,安份守已,封为贞嫔,齐烟罗因着霖若的原因,封为惠容华,曹凌珠处事雷厉风行,再加上有几姿色,封为德容华。

她浅笑道:“各位妹妹现下都已晋封,望妹妹都恪守本份。”

因着她现在有了能力掌管后宫,其余的妃子都应声道:“嫔妾等谨遵皇后教诲。”

突然这时太后身旁的姑姑送来了莲子羹道:“皇后娘娘,太后见您处理后宫之事劳累赐予你莲子羹。”

霖若起身接过莲子羹道:“有劳姑姑了。”

众妃看着这番模样的霖若更是厌恶,心里妒嫉不已,为何她能得皇上的独宠,又能得太后的恩宠。

从那日后,太后每日都赏了莲子羹于霖若,这像是史上最大的恩宠,她看着后宫在自己的掌管下慢慢井井有序起来,而且自己又得太后宠,她勾起了最美丽的笑容。

躺在毓翎的怀里道:“翎,现下妃嫔都晋位了,但却都未侍寝,臣妾安排了她们侍寝好吗?”

毓翎的眉突然紧蹙,不悦道:“朕不能娶一妻,照那些大臣的吩咐纳了这么多的后妃,那么朕就有资格不用宠幸她们!”

霖若以为他是在呕大臣们的气,纤指抚着他的背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是每位皇帝必须的,不要跟大臣们呕气了,不能冷落了妹妹们的大好青春年华。”话语刚落,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咳得通红,喉咙泛起腥甜,眉微蹙,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起身借故离开,殿门外拿开手,手掌心居然是鲜血!

一直以为身体都很健康,为何突然剧烈咳嗽,而且还咳出了鲜血,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想得这几月每日都服用了太后所赐的莲子羹,其余的膳食都用银针试过,唯有这莲子羹未试!想得这里恐惧,害怕一涌而上。用手巾擦去掌心的血,擦干净了嘴角回得殿内。

次日太后身旁的姑姑依旧按例送来莲了羹,她轻声道:“姑姑先回呈祥宫吧!”

姑姑躬着身子道:“皇后娘娘,太后特别吩咐要奴婢看到您喝下后才离开。”

她不愿再多言什么,低下头将莲子羹一饮而尽,看向姑姑道:“姑姑,本宫已喝完了莲子羹,你可以回呈祥宫了。”

“那奴婢告退。”姑姑躬着身子便离开了凤仪宫。

拿过碗,叫宫人拿来银针对着碗里残留的莲子羹进行检查,结果让她坠入地狱,莲子羹里果然有问题。她不知太后为何要如此待她?

成日忧心忡忡,咳嗽得越发厉害了,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每日太后送来的莲子羹在姑姑的看官守下不得不饮尽。

害怕与恐惧占满了她的心,身体越发差,笑颜越发少,终有一日她不愿在这样下去,哪怕死也要明白是怎么死的。

来得呈祥宫。

上前微微欠身:“霖若给母后请安。”

太后托了头,宫人在为她按摩,她对霖若的请安视而不见,因为身子越发差,站立没多久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太后听见咳嗽声似乎才知她来了,懒洋洋道:“原来是皇后来了,赐座吧!”

“谢太后,咳……咳……”刚坐下便又继续咳嗽起来。

太后睁开了双眼,禀退了左右看着她道:“怎么生病了?皇上将你视若珍宝,为何你自己不爱惜自己!他为了你与大臣闹翻,与哀家闹翻,你不爱惜自己对得起他的一片苦心吗?”

霖若低下头,才恍然明白一个帝君为了皇后不惜与大臣闹翻,自己母亲闹翻,那是多么大逆不道啊!

良久才道:“霖若的身体越发差,怕是没几日了,太后霖若想去得更明白些。”

太后猛然瞪圆了双眼,看着她的眼里带了打量,“你知道了。”

“霖若非愚鲁之人,定是知道。”

“你是个好女子,后宫在你的掌管下很安静,也是井井有序,这些你都没错,错的是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你爱的人是皇上,他是天子,他爱的人是你,但是他注定不能有情,不能只疼一个妃子,只爱一个人!”说到这里,起身走至那幅画像面前,纤指抚着画像上女子的面颊道:“自苦以来红颜祸水,在你陪伴皇上的这一年里,他的政绩突出,但这一年里唯一不足的便是因你他与大臣闹翻多次。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女子,哀家想你不会想看着后宫多少女子的青春流逝,他因为你与大臣闹翻。霖若,哀家这番做的苦心你能明白吗?”说到最后她哽咽了。

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他是皇上,他不能只爱霖若一人,更不能为了女人与大臣闹翻!他的一切应该是天下,而不是她,但是她的一切却是他!如果有选择,霖若愿你是一个平民百姓,那样我们才能永久的幸福。

“太后,霖若明白了,霖若现在只求早日离开这里,不愿再受这身体的折磨。”她跪求道。

在太后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一紧将一碗莲子羹放在她的面前道:“这莲子羹,哀家今日加重了药份,喝下后在三个时辰后便会沉睡而亡!不会有痛苦,哀家能给的便只有这些了。”

她看着那碗莲子羹,泪水散落,疼与苦,不舍让她挣扎在边缘,良久才端起那碗莲子羹一饮而尽。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呈祥宫,双目失神的望着凤仪宫的一切,这一年里她与毓翎的快乐都在这里了!

躺在凤榻上,盖上锦被等待着毓翎的回来。

夜里身旁有了温度,她整整等了他两个时辰,那么她便还有一个时辰的生命。第一次主动上前紧搂着面前这个男子,主动吻上他的唇,她轻呢:“皇上,相信若儿会永生永世的爱着你。”

他回吻她,“若儿,朕也会永生永世的爱着你。”他没有意识到她的悲伤。

他与她缠绵良久,毓翎熟睡了,她紧搂他身子的双手突然松开,他猛然惊醒似乎要失去什么东西。转首只见霖若笑靥如花,但是那笑为何那么虚幻。突然她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滑落,同时他的心仿佛被割去一块!

她闭上了双眼,她的柔荑从他的掌心滑落,她的身体渐冷,那个喜木槿的女子去了!

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佳人逝去终不回,几千思念寄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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