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多事年年二月风
“大表哥,你,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我想躲。
可是无路可躲:“你,不是一直叫我小奕儿的吗,天心,姐姐?”
筷子,从手中滑落,在杯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手在发抖,无力握成拳。
逃不开他目光的紧锁,似那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绵绵密密的延伸,缠绕双眸,缠绕身心。
头昏沉沉的,眼开始迷离,只能傻傻的沦陷在一汪深不可测的情感里,直到失去意识。
最后所见,是他不明所以的皱眉,随后,一片慌乱……
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沉,睁眼所见,缓缓反应过来是我在舅舅家住的房间。撑着自己坐起来,浑身有些犯懒,手臂有点痛。
随意的摸上去,发现衣服下感觉不对,掀开袖子,意外的看见手臂上绑了纱布,隐隐还透着血痕。
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发现脑袋上也疼,再看手指,蹭下了一些红色的药水痕迹和黑色的碎痂。这是怎么回事?
我试着下来走了两步,脚不太对。挽起裤腿,青青紫紫的伤痕不少,像是撞伤的。
若不是这屋子眼熟,我差点怀疑我又穿越了。
推开房门走出里屋,结莲睡在外间榻上。我没有惊动她,走出了屋子。
天色蒙蒙亮,院子里仍然一片安静。清晨的空气冷冽而清新,荡涤了胸腔间的浊气,登时清醒多了。
看了看隔壁几个屋子,灵心和娘都不在。这是给娘家人回来时候住的院落,除了我这个屋子有我和结莲住着,倒也没外人了。
一路走出去,下意识的就走到了隔壁的宁心居。
绕过月亮门和照壁,是我熟悉的地方,始终保持着当初的样子,除了那几棵古木历经沧桑越发的遒劲。树下的秋千,被保养的很好,上了桐油,不怕日晒雨淋。
进门,左手是我的书房,书架上摆着那些熟悉的书本。
桌上,笔墨纸砚一如当年,不过多了一个行子。
拿起这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打开,意外的飘出叮叮当当的音乐来,居然像是现代的八音盒。轻快的节奏,不就是江南的采莲曲么。谁这么有创意制造出如此工艺精巧的东西来?
盒子底部只刻了冬郎的一句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
是谁呢?细细梳理着记忆里的人,这盒子应该只有戴耕烟能做的出来。这曲子倒像是花秀歌会唱的调。不过这句话,说的是谁?戴耕烟?周昌?还是姬文生?
也无从追究起了。
走出院子,正要回去,看见温奕之在院外:“大表哥,这么早。”
温奕之像是被我吓到了,先是一喜,然后对着我单薄的衣衫皱眉:“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多穿点出来?”
“我才醒,不冷。”我朝着他走过去,觉得他样子颇有些憔悴。
温奕之伸手握住我,顺便把上了我的脉搏。他虽然没有学医,但身在这样的医学世家,耳濡目染怎么也懂些皮毛的:“还好,下次出门一定要多穿一点,春寒。”
“我知道了。”现在的身体底子好,不怕冷不怕热。
“身上还疼吗?”温奕之眼里似乎有些后悔和担忧,轻轻捋起我的袖子看手臂伤情。
“不疼了,就是看着吓人。”我伸手对着血印子渗出的地方按了几下,只有轻微的疼痛。
温奕之一把止住我对自己行凶的手:“不要乱来,昨天换药时候还有些渗血呢。还得几天才能好。”
“昨天?我睡了好几天了吗?”
温奕之放下我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扶我回房间:“进去说,再给你换次药。”
结莲被我进屋的动静惊醒,惊喜的叫道:“小姐你醒了,太好了。不过怎么跑外面去了呀?”
“结莲,把药箱子拿来,再去给小姐熬个药。”
“是。”
坐在床沿,温奕之拉下屏风上的外套给我披上,接过结莲拿来的药箱,给我换药。
伤口还挺吓人的,一条刀痕约摸有十多厘米长,痂还没结,不过已经没血出来了。蘸着高浓度白酒擦净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抹了些白白的药膏,再缠上纱布。
“好多了,等痂出来,再抹绿凝露消疤就没事了。”
还有头上,受伤比较浅,痂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温奕之就抹了那个绿凝露,淡淡的鄙香很是好闻。
还有腿上,青青紫紫一大片,夹杂着一些擦伤。好在温家就是不缺药,这点根本就是小伤。
看着温奕之心疼的给我腿上上药,我轻声问道:“大表哥,你有没有受伤啊?”
温奕之抬头看了看我,然后继续抹药:“没有,我的伤,都让你给我挡了。”
啥?不懂。
“嘶——”
“这里撞的比较重,可能好的最慢。”温奕之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加了点内力,把药膏均匀的抹在伤口上。
“对不起,是大表哥连累你了?”
我摇头:“怎么会呢?”
“知道你睡几天了吗?”温奕之放下裤腿,给我盖上被子,让我靠在床头,“三天了。若不是解决了那些伤害你的人,大表哥真没脸来见你了。”
结莲端着一碗粥进来:“小姐一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药还要一会儿好。”
温奕之接过粥:“我来就好,你去看着药。”
不容我拒绝,温奕之舀了粥,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喂我吃。
一边吃,一边总算解了我的疑惑。
事情很简单,就是有人嫉妒温家几乎垄断了苏州的医和药,本来想给温奕之下药抓他回去的。于是,难得温奕之出门吃饭,在菜和酒里下了无色无味的药。没想到就我吃了菜,温奕之一口没碰。
但我倒下的声音,让外面的人以为成功了,冲进来发现温奕之好好的,就我倒了而已。无奈之下,火拼了!
而我的伤,也是阴差阳错,温奕之本来打算抱着我逃了再说,没想到他们看准温奕之带着我不方便逃,拼命攻击。然后,本来砍向温奕之的一刀,会因为我的手臂被离心力带动正好帮温奕之挡了一下,砸向温奕之的板凳被我滞后的腿给袢到而砸歪……以此类推,所以我一身伤,而温奕之全然没事!
真够乌龙的。
我很无语。
温奕之出门继续解决事情的后续去了。
闻听我醒了,结莲端着熬好的药来的时候,温远拢春和温家的哥哥姐姐们也都一窝蜂赶来了,一边说我怎么那么傻给温奕之一个大男人挡刀子,一边心疼我这三天昏睡外带一身的伤,可算醒了没事了。
拢春很权威的做了个结论:“天心啊,奕之受伤舅娘自然心疼,可是你受伤舅娘更舍不得啊。你对奕之的一番心意,舅娘懂。你舅舅已经派人通知你爹娘去了,回头,我们就把你和奕之的事,一并商量了。绝不委屈了你这番折腾。”
心意?我和小奕儿的事?委屈?
舅娘你打算乱点鸳鸯谱啊?我当时昏迷的一无所知,哪里知道这番折腾还故意拿自己血肉之躯挡刀子啊。
正要寻找同盟,发现舅舅和表哥表姐们全是一脸理当如此的表情,我彻底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