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慈宁宫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百花争春的时节,御花园的奇花异香一下勾去了我全部的心思。踩在鹅卵石铺就的花间小径上,东奔西跑的追逐着五彩的花,漂亮的蝴蝶。
一只硕大的蝴蝶停在最美的红花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表哥表哥,你快看,那个蝴蝶好大好漂亮。”我使劲拽着玄烨的手,指着那只大蝴蝶,生怕惊动了它。
大约这时候的我才像个三岁的孩子。我猜玄烨是这么想的,他忘记了自己其实也不像七岁的孩子。要是我真如三岁孩童般幼稚,他搞不好就不会有耐心陪我玩了,更遑论现在还为我抓蝴蝶。
玄烨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的向蝴蝶走过去,飞快一伸手,捏住了蝴蝶翅膀:“天心快来,抓住了。”
玩开了,都像孩子了,我也不会有刚开始那么拘谨了。
我小心翼翼的从玄烨手里接过蝴蝶,不敢使劲就怕把蝴蝶翅膀捏伤了它就不能飞了。哪个晓得蝴蝶居然就乘我怕伤了它的小心功夫,拍拍屁股飞了。
“啊~蝴蝶~”我跟在后面追,哪里又能有蝴蝶飞得快呢,不但没追着还啪的一声狠狠摔了一跤。
膝盖磕在鹅卵石上,疼得我女儿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天心,你要不要紧?”玄烨急忙跑过来扶我。
还好衣服只是蹭了点儿灰,只是裤子上渗出点点儿血印。裤子一卷起来,白嫩的膝盖果然破皮了,伤口不大,但因为出血,有点儿吓人。
“破皮了,要赶紧擦药。”玄烨看了看周围连个丫鬟太监也没有,“去皇祖母那里吧,比较近。”
他温柔的给我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下来的眼泪:“天心不哭,表哥背你。来!”他背对着我蹲下来,示意我上他的背。
我趴到他小小的背上,一股暖暖可靠的感觉透过衣服渗过来。他背得很稳,很小心。
“表哥,天心重不重啊?”我分量有限,可玄烨也才是孩子。
“不重,表哥天天打布库,再来一个天心也不怕。”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
“表哥打布库是什么啊?”我灵魂十足汉族,有些满人的称呼我始终也不太明白。
“布库,并谓之撩脚,本徒手相搏,而专赌脚力,胜败以仆地为定。其人皆白布短衫、窄袖,而领及襟率用七、八层密缝之,使坚韧不可碎。初则两两作势,各欲伺隙取胜,继则互相扭结,以足相掠,稍一失,即拉然仆矣。”
玄烨文绉绉的来考我,本以为我是肯定不知道的。小看我了,这点古文在我看来还不算啥,不就是摔跤的意思么。
“天心识字?”玄烨非常意外,这段话他也是小费了点功夫才背下来的呢。
我摇摇头,三岁识字还是无师自通,会吓死人的,我可不想当神童:“不认识,就是能听得懂表哥说的意思。”
“天心很聪明呢,下次表哥教天心认字好不好?”
我拍着手叫好,不然就算阿玛额娘再宠我也不可能在我三四岁就给我请先生教我认字看书的。何况那满语没人教我可学不来。
说话间已经到了慈宁宫,玄烨才到宫门口,值班的太监已经匆忙跑过来接应了:“三阿哥来了,这是怎么了?让奴才来背吧。三阿哥身子金贵可累不得。”
我一把抱紧玄烨,意思不肯让太监碰我。
玄烨会意,在王府里不会有这类特殊人群,我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无妨,我背的动。去准备些干净的清水和药膏。”
“嗻!”小太监很快下去了。
玄烨熟门熟路的把我带到一个小偏殿,放在椅子上,小太监已经把清水和药膏准备好了。玄烨正要给我清洗伤口,一个大姑姑急急的走进屋来。
“三阿哥,小豆子说你受伤了,伤着哪儿了?把老祖宗都给急坏了,非说要过来看看,好容易让奴婢给挡下了。”
玄烨站起身来迎上大姑姑:“让皇祖母担心了,我没事,苏茉儿姑姑。是我表妹天心受伤了,我看离这近就过来这上药来了。”
我挣扎着也要下地,大姑姑已经注意到了,一把按住我:“格格不必多礼,看脚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让奴婢来处理吧,奴婢对这个熟。”
“那麻烦姑姑了。”玄烨站到一边看着,一边还握着我的手怕我叫疼。
我为他的贴心小小感动一把,清水触碰伤口确实有点儿疼。
“天心,这个是皇祖母身边的大姑姑苏茉儿,也是最疼爱我的姑姑。”
玄烨和我说话分散我注意力,给我介绍苏茉儿姑姑,把苏茉儿给逗笑了:“就三阿哥小贫嘴,会逗人开心。”
苏茉儿姑姑20来岁的年纪,很年轻,不妖不艳,不我见犹怜,浑身散发着健康青春的阳光,行事说话大方稳重,做事儿极其细心体贴,不是顶美丽的那种,却在举手投足间让人不由自主的注意到她,并信赖她。我愈看愈觉得这个姑姑耐看,愈看愈喜欢她。
“苏茉儿姑姑,我叫天心,今年三岁了。”我下意识的就想要认识这个苏茉儿。
苏茉儿姑姑给我膝盖清理干净脏东西,抹上透明的绿色药膏,清清凉凉的好舒服。她看起来对我的乖巧也很喜欢,仰着头问我:“那天心是佟妃娘娘的侄女儿?”
我点点头:“阿玛叫佟国维。”
“玛法可是一等公爵佟图赖?”
我点头。
“好了,不过药才抹上,格格再坐会儿。”苏茉儿看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吩咐我待会儿再走,把药膏递给我,“格格回头注意伤口清洁,这个药膏拿着,每天抹上两次很快就会好的,也不会留疤,格格不用担心。”
“谢谢姑姑。”我接过绿色的药膏,一股清新的香味就顺势飘进了鼻子。
苏茉儿大方的一笑:“格格这声谢谢可折煞奴婢了。”说着就端着水下去了。
我正想和玄烨说说这个姑姑,更大阵仗的人进来了,一个威严的身影领着一片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