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是我的天下4
那一刻，尉迟麟愤怒了：“颜风！！”
喉咙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模糊地听见耳边一声怒吼：“我会让你知道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
“慕儿——”
视线因为他的锁喉而变得模糊一片，但仍然能看清那抹想上来却不想上来的身影。
我试着发音：“殇……不……不要管我……”
“慕儿，你先去吧——爹和渊儿马上就会去陪你的！”
颜家军有了父亲的命令，齐步向我们走来。
殇在收到我不许的眼神后，怔了怔，别过头不看。
“颜风！既然你坚持，就别怪我！”尉迟麟一手扣着我喉咙，一手举剑，准备杀一个是一个。
“风儿！你是不是疯了！”
本来一切顺利，忽然皇奶奶的声音出现。紧接着，皇奶奶在侍卫的扶持下，快速地走到父亲的身边。“那是慕儿！你疯了不成？”
“太皇太后……罪臣知道……但非做不可！”
“怎会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于不顾？！——慕儿别怕，有哀家在，谁也伤不了你分毫！”看来皇奶奶并未听见之前的对话。
我心中一酸，眼泪早就失控。“皇奶……”
为什么呢皇奶奶……在我让你们那么失望之后，还是不顾一切地对我好？这让我情何以堪？
我想说不要管我了，不能为了我而害得更多人丧生啊，可是被尉迟麟扣着，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替说话了。
皇奶奶看到我的眼泪，更以为我是在害怕，若不是有人拦着，她早就向我走来。
“乖……慕丫头乖，哀家马上想办法救你，不哭了……你这一哭，哀家的心里就疼啊！——风儿！快让他们退下！尉迟麟弄疼慕儿了！慕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对得起底下的婉儿！死后又拿什么颜面去见她？！”
“太皇太后……”
“别说了！所有人都给哀家退下！”
颜家军是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如果没有父亲的命令，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退下。虽然听到皇奶奶的命令后愣了一下，但在看到父亲坚定的眼神后，还是继续向我们包围而来。
尉迟麟不是吃素的，为表他不是在开玩笑，右手举剑就冲我的左手臂猛然划下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顺着我的手掌滴在地上。
“慕儿……”很多人这么喊了出来，我无时再去分辨究竟谁是谁。
“慕丫头！——你们！你们快给哀家停下！你们是不是想要慕儿的命啊！”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停下！勿要再耽搁，拿下尉迟麟人头者，本将收为亲信！一刻也不要耽误，上！”父亲坚硬地命令道。
颜渊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我，却不曾说一句劝解父亲的话。
其实我知道，伤在我身，他们心里比我更痛。
我想此生也不枉白来这一遭了。
有那么多爱我护我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原本气势满满的颜家军忽然停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不再上前。
“你们在干什么！本将的话都不听了吗！”
有人为难地看向父亲：“将军……可是小小姐她……”
“本将命令你们将尉迟麟拿下！不许顾忌慕儿的安危！”
“将军——”
“违令者，军法处置！”
有人继续上前，有人却忽然跪了下去，将剑举过头顶。“将军，末将从建立颜家军开始就一直跟着您，夫人对末将有恩，末将不能置小小姐的安危于不顾！”
“是啊将军！”又有人效仿，“您让末将上战场杀敌，末将定二话不说！可是这次威胁到小小姐的安危了！瑜陵国的安危，有我等守护，大可不必用小小姐的命来换！”
“你们不懂吗？！只要本将一死，慕儿也会跟着死去！到时候尉迟麟那厮早已逃到天涯海角，若是东山再起，会死多少人你们不知道吗？！”
够了……真的够了，为何所有人都以我为中心？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加重我的愧疚心？
“将军——”
忽然，大家都跪了下去。
“你们——”
尉迟麟看准机会，扣着我连连后退，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
父亲大怒之下，准备亲自上阵，却被殇抽剑拦住。“颜将军，众望所归。至于忠蛊，一定会有办法的，现在重要的是，大家都要好好的。”
我听不清他们讲了什么，但父亲像是才发现殇的存在，在看到他拦他后扭过头去，然后露出惊愕的神情。
一逃离危险地带，尉迟麟的手才松开。
“咳……咳咳咳……”我猛烈地呼吸着，“尉迟麟……你……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不会的！我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就这么败了！”
我俯下身呼吸够了空气，才微抬身子，斜眼看着他。“你斗不过父亲的……颜家军的所向披靡……所有人都知道……就是离殇，即便正面交锋，父亲也不会差他哪里去……你并不是不知道，父亲随你……是因为我们的安危混乱了他的思绪……现在父亲已经想通，即便是我们同归于尽，他也不能够让你阴谋得逞，继而祸害天下黎民！”
他抓住我的手，用力地按着我的伤口。
“唔……”
“是么？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被他拉着手奔跑。
我无数次回头，见那一队队的人马正努力地追上我们。
最后一次回头，猛然刹住步子。
一切的尽头——悬崖。
其实我一早便知道，如果败了，尉迟麟是绝对不会苟且偷生的。而现在，他要拉上我陪葬。
“颜慕，”他忽然变了神色，直直地盯着我，“我是害死你姐姐的罪魁祸首，现在的你是不是恨我入骨？”
“是！”我没有示弱地瞪着他。
他突然松开了抓住我手腕的手。“恨吧恨吧……至少你记得我。”
“……？”
“不是么？如果没有这次兵变，你是不是连尉迟麟是谁都不记得？”
我虽记得，却不大深。
我未能明白他要干什么，又听他道：“头七画儿一定会回来找你吧？拜托你告诉她，谢谢她不离不弃地陪伴我那么多年，让我不那么孤寂。我尉迟麟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一定双倍奉还。”
他……在说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他，正欲询问，便听见殇的声音。
“慕儿——”
紧接着，空气里又出现那种熟悉的锐响。
“不！等下——”
一只箭羽从我眼前飞过，直直地刺入了尉迟麟的心脏。“喳”的一声闷响，少许的鲜血溅上了我的脸。
我呆了，看着尉迟麟冲我露出悲伤的神情后，向悬崖下方倒去。
“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拉住他。
见我向他伸出手，他似是欣慰地笑了笑，闭上眼不再看。
我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
“尉迟麟……”我怔怔地看着他往下掉落的身子。
“慕儿！”
听到殇的喊声时已经晚了，脚下的泥土松了松，我整个人开始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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