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终曲十三
那样冷冽的声音，以往不是没有听到过，但是这一次却特别的疼。
凌逸风认真的凝视着萧太后的眼神，清晰的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冷漠，怨恨，还有嘲弄，想要说的话全数卡在喉咙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难以启齿？”萧太后继续冷笑，语气格外疏离，“那让哀家猜猜好了，鹤顶红还是砒霜，又或者是……”
“母后！”没有等她说完，凌逸风便冷然的打断了她的言语，五味杂陈的看着她，低低的说，“您能不能别这样！我不会对你怎样！”
“怎样是哪样？” 萧太后柳眉一挑，反笑一声，“皇帝，您就算是对哀家怎样，哀家也奈何不了你呢！”
“母后！”
“别啊，皇帝千万别这么叫，哀家还真的承受不起！”
这么听着，凌逸风再也无法承受着，他如同受伤的小兽一样，痛苦而心酸的低吼一声，“母后，您是我母后不是吗？”
“哀家只是生了你的一个工具而已！”
“皇帝，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你想要怎样？”
“我……”
简单的一个字，却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痛，因为悔，也因为恼！
萧太后狐疑的看着他的表情，以为她又要在打什么主意，心中的情绪也一度凝结成冰，脸上却依旧挂着并不在意的表情。
半响，凌逸风注视着人，目光复杂而沉痛，幽幽然的开口，轻声问了一句，“母后，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当年的一切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萧太后重复着说了一遍，随即恍然大悟，顿时面色如霜，“你知道了又如何？”
伪装多年的情绪，似乎在那一瞬间都找到了宣泄的理由！
“您为何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了你就会相信吗？”萧太后毫不客气的反击，“你宁愿相信那个死人，也不肯相信我哀家！哀家为何要告诉你？”
“枉哀家在后宫多年，却被自己的亲身儿子给打败了。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个狠心的男人！自私自利，霸道自负的男人！”
“哀家宁愿当年自己死了，也比如今你来的气人要的直接！”
“哀家朕不该生下你！真不该……”
“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就连桂嬷嬷也被你给杀死了！你赢了！哀家斗不过你，哀家认输！”
萧太后仰天长笑，泪水在眼眶打转，神色格外的悲悯。
昔日风光的太后，终究是伤到了极点！
“母后，我错了！”
砰的一声，凌逸风挺直身体，双膝跪下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萧太后的心中不是不冲击的，这是他回宫以来，第一次这样的对自己服软，也是第一次跟自己说着内心的言语！
她的心依旧会痛，很痛，撕心裂肺的疼……但是，那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想法，任何的念头了。
萧太后咬住嘴唇，泪水即将落下，却硬生生的给逼退了！
她冷笑一声，“皇上，你起来离开这里吧！至于是软禁与赐死，哀家都没有任何意见！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哀家并不想看到你！”
凌逸风惊愕的看着萧太后，然则，对方却只留给他一个孤冷的背影！
那么决然，那么果决！
多年生疏的感情，突然间想要靠近，真的不是那么的容易！
凌逸风苦涩一笑，如果当年他曾经有过一点点给她的温暖，如果当年试图放下那些过往，真心的靠近的话，是不会他们母子之间就不会变成这样？
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是一种何等的悲哀呢。
凌逸风从福寿殿出来，俊美的容颜上看不到半点情绪，似乎之前的那一份脆弱，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然则，他刚离开福寿殿，只听“噗”的一声，凌逸风从嘴角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落在小道上，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身体犹如落叶秋风一般摇椅晃，似乎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的倒下。
“主子！”白青大惊失色，顷刻间将人扶住。
凌逸风按住自己沉闷的胸口，嗓子干涩到极点，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去禀告他人了。
在原地喘息了两口气，凌逸风擦去嘴角的血渍，推开了白青的搀扶，面色苍白的离开，脚步纵然坚定，然则格外虚弱。
白青不敢掉以轻心，步步紧跟在其后。
皇宫之中的景色无疑是秀丽的，凌逸风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心只觉得格外的麻痹。
白青好几次都要上前去搀扶，但是都被凌逸风那浓浓的冰冷眼神给制止了。
花了一刻钟的功夫，白青看到眼前的宫殿，方才知道他是要去见谁。
这是栖凤殿。
白青看着主子的身影，无声的叹息一声。
凌逸风顺了顺自己的衣裳，大步走向前去。
只是，还没有等到他靠近，只听到窗台前传来对话声。
“大仇报了以后，你有何打算？”清冷的声音，来自苏婉儿。
“不瞒你说，自然是离开皇宫！”那是殷素素的声音。
凌逸风身子一僵，因为她话语中的毫不犹豫，更为了她那样的决然。
短暂的沉默。
似乎对方也被她的决定给惊讶到了。
苏婉儿迟疑的问，“你不准备留下来？那你跟皇上打算怎么办？他对你是一心一意！”
“这座皇宫对我来说，就只是一座牢笼！冰冷至极，存在的只是永远都不愿意再回忆的黑暗过往！至于凌逸风，我与他之间永远都不会再有可能！”
“没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果决的两个字，同时摧毁了凌逸风的所有信念。
永远吗？
凌逸风低低的笑了，眼底尽是嘲弄，骨碌分明的双手，死死攥紧成一团，发出阵阵响声，浑身从上到下都充斥着极强的攻击性。
最后，戾气散去。
他转过身，改变了方向，一步步的离去！
就如同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原来，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再为自己而改变任何了！
原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