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吾卫浩浩荡荡杀进店时，阿娘正面无表情地剁着肉臊子。

她的肉馅向来做得极为讲究。

七分红肉，三分白肉，一分一毫都差不得。

再细细切做臊子，搅打上劲，其间要分九次加入葱姜盐水，盖住肉腥味。

只有这样，方能叫馅饼香飘十里、吃过难忘。

听见动静，我娘抬起头来。

食客们早已慌张散了开去，留下空荡荡的碗碟、油腻腻的桌椅。

一屋子执刀披甲的金吾卫，正戒备而紧张地盯着阿娘。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将手指缝间黏腻的肉沫在围裙上揩去，弯腰赔笑，动作局促：

「劳烦军爷大驾，可是要尝尝民妇的馅饼？请各位先坐。」

金吾卫校尉凛然大喝道：

「杨贞女！城南的养猪户，是不是你杀的？

「太常寺博士、你女儿杨善宝又身在何处？！」

听到我的名字，阿娘轻轻歪头，咧嘴笑了。

凝滞绷紧的诡异氛围中，她神情诡谲、嗓音轻飘，恍若自言自语：

「是啊，我家阿宝去哪了呢？」

没有人回答她。

屋外，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几道急促而慌忙地脚步声，还有围观人群恐惧而哗然的议论声、呕吐声。

「校尉大人，找到杨博士的尸首了！」

众人纷纷朝屋外望去。

惨白阴冷的阳光之下，躺着我冰冻的尸身。

被人砍成几段、又以细线仔细缝合好。

恐怖骇人的，我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