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灵位
裕王看了失魂落魄的我,出了门,没过几分钟,又捧着一堆纯白色的衣物走到我面前。
“换上它,跟我走。”
我抬头,木讷地望着他,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跟我去明庶宫,想知道答案的话,你就动作快点。”月天一脸的不满与促催。
我“哦”了一声,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衣物跑到了衣屏后,三下五除二地换上了衣服。
这是一套低等宫女的衣服,也不知道月天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半新不旧,而且还不太合身。
我一边走着,一边低头打理着这身衣装。
“哎哟!”突然一头撞到上了什么东西。
“你现在是宫女了,走在本王身后也得有个模样的!”
我抬起脸,望见裕王,着实被震在原地。那气度,那神情无不透出一个帝王般的威严与傲气。
我晃了晃脑袋,驱走一些不太确切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穿过午阳门,过了烟雨台,文书阁,一座庄严而肃静的大殿,隐约出现在了高大茂密的香樟树林后。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玲珑剔透。明庶宫,就是一抹朱红色的宫墙,和一片泛着光亮的绿色琉璃顶,朴素,庄重得让人敬畏!
在裕王的引导下,我渐渐步入了这座有些神秘的宫殿。明庶殿与我知道的奉先殿相差不多。
明庶殿是建立在白色须弥座上的工字形建筑,四周缭以高垣。前为正殿,后为寝殿。前殿面阔九间,进深四间。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檐下彩绘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殿内设列圣祖帝后龙凤神宝座、笾豆案、香帛案、祝案、尊案等。后殿面阔九间,进深两间,黄色琉璃瓦单檐庑殿顶,外檐彩画亦为金线大点金旋子彩画。殿内每室,都供列着帝后神牌,为“同殿异室”规制,各设神龛、宝床、宝椅、楎椸,前设供案、灯檠。前后殿之间以穿堂相联,形成内部通道。室内皆以金砖铺地,浑金莲花水草纹天花。
我跟在月天身后,绕过月台四周的栏板、龙凤纹望柱,慢慢接近明庶宫的大门。朱红色的大门两旁,立着表情严肃的两名侍卫,我看了看他们酱紫色的官服,小小地吃了一惊。就他们的品级来看,也是与当初的图龙在一个级别之上。
一座供奉先祖灵位的宫殿也需要武职正四品的侍卫来把守,这足以说明祁昊和宫里各员对这个地方的重视了。
我来到东华也有些日子了,虽然对这儿的事情都算不得上心,但是多少也对明庶宫产生过兴趣。因为祁昊从来不到这里来,而且也从来不跟我提这个宫殿的事情。可是,他却在做上王位之后不久就花重金翻修了这座宫殿。于此说来,祁昊是把这地方放到了心中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
这一来不免又加重了我的好奇心。
我探头探脑地向殿内望去,引得两个从来目不斜视我侍卫都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我。
月天在我前面重重地咳了一声:“小灵,还不随本王进来!”
很少遇到月天发火,就算是装的吧,也怪吓人的。
被他一吓,刚要跨进大门的我,一没站稳就栽到了地上。
奶奶的,好痛!
伸开手一看,掌心都蹭出了血痕。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小心!”
月天严声厉气地赶过来,扶起我,向着我掌心轻轻地吹了吹。
我被他如此温柔的举动怔住,而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也不知是吓到还是什么的,楞楞地望着我们,额角渗出细汗。
“以前我跌了跤,母亲就是这样为我止痛的。”月天捧着我的手,望着我露出温暖的笑。
我有点傻傻地点了点头,便又随着月天向明庶宫内走去。
来到内殿,月天给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之后就领我走到了一处偏室。
室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处矮几上端放着小小的香炉和一尊灵位,然而另我吃惊的却是那一屋子的壁画——与阖闾宫一样夺人心神的彩色壁画。
“进去吧。”
祁月天拍了拍我的肩,带着我跨进了室内。
“这个?”我盯着绵延到穹顶之上的壁画,一时震撼得无话可说。
“这里供奉的是苗祖巫女!”月天看着我,说完嘴边牵起浅笑。
“难道这……就是你母亲?”我惊讶地转过头,盯住小案台上的那块灵牌。
“嗯。”
祁月天一面回答着,一面走向灵位。捧起灵牌,转身面向我,轻笑:“这也是祁昊的亲生母亲!”
我猛地一震,不可思异地看着祁月天。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迎上前,拿过灵牌仔细端详着。
“嗯,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个秘密的。”祁月天关上门,回到我身边轻述着:“因为太后母亲没有生育,所以娘把不到两岁的哥哥过籍给了太后。而后不久就又有了我。”
月天轻描淡写地说完他与祁昊的故事。可我看得出,这里面还有更多的深藏的事情,因为他不愿意说,所以我也就没有细问下去。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灵牌。牌位上并没有封号,只是简单地书写着几个大字:亡妻黛罗之灵位。
亡妻?说明这牌位是祁昊与月天的父亲所立,也可以推断出祁昊的母亲过逝得很早。
黛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中原人,那她真是苗祖的巫女,真的就是祁昊与月天的亲生母亲吗?
我还是心有所疑,突然摸到牌位下一排凹凸不平的东西。翻转一看,上面刻着四个字:日月同辉。
这“日月”不就是指的祁昊与祁月天吗?这么说黛罗果真就是他们的母亲了。
这样一来,邓太后会策反一事也就没有什么感情上的阻碍了,祁昊不是他的儿子,月天又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亲王。她要是来个垂帘听政什么的,也没有不可能。果真,果真这一切的核心与幕后都是那老太婆啊。
我转溜着眼珠,盘算起一会儿夜宴的事情。
拉着祁月天一路小跑回到阖闾宫的时候,天色已在慢慢暗淡下来了。
我抬手遮住眼,仰望灰蒙蒙的天,那一片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落到的心上,任我再怎么用力也掀不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我不喜欢政治,而且讨厌女人跟政治沾上关系。因为女人一旦与这东西有了关系就会变得不可爱了,她们的优点都会缩小而缺点却被无限地放大了去。
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能够按照你的喜好来进行的。
比如,现在独自贮立在灰色宫墙下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