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邂逅南山
秋已去,漫山的秀竹褪去了娇嫩的翠色。石阶湿滑,竹叶上挂着一层细腻的薄霜。眼看着零星几个香客攀上斗折蛇行的云梯,一转眼人已到了半山腰。
麝芷搀扶着母亲沿着山路缓缓攀升,父亲和乘龙快婿在前方一路走一路攀谈。母亲扬手抹着蓬松的鬓发,转头对着她柔声感叹到:“人老先从腿上老。照镜子看看自己还好,这一上山就知道——不行了!”
“妈,您一点都不老。咱们俩看上去就象姐妹一样。”忽然有些辛酸,想到“自己”两鬓斑白的母亲。同样是四十七岁,麝芷的母亲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而“她”的母亲就象是临近花甲的老人。暗自哀叹:
命运。。。。。。
半小时之后,终于望见了云蒸霞蔚的山门。父亲此时已将一塑料袋红鲫鱼倒进了放生池。再次想起那个能跟鱼对话的男人,也许有一天它们会告诉他,是她把它们带来了这里。
黎峻抱着菩萨香仿佛很虔诚,却看得出是在走马观花。跨过门槛进了前殿,看都没看就直奔正殿。麝芷在高举着元宝的弥勒佛面前拜了三拜,将一张一元的钞票塞进了功德箱。她以前都是用十元的,宝贤告诉她,钱多少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一颗向善之心。
分别在四位容貌狰狞的天王面前合十施礼,轻柔的脚步最终在手持大伞的毗沙门天王面前停了下来。嫉恨的目光良久地停留在天王脚下的小神像上。那张吐着血红长舌的绿脸,看上去着实可恶!
郁闷v然间很想大喊,想把那个青面獠牙的死瞎子喊出来。一阵愤恨涌上心头,阔步走上前去,在那尊“鬼”像的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混蛋!
“麝芷,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讲究?这个鬼就是用来打的吗?”看起来母亲对寺庙里的讲究俨然是个外行,随即扬起一脸假笑说到:“没错,就是用来打的!”话音刚落,夜叉的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狠狠瞥了眼“那家伙”,心里解恨地嘀咕着:哼,我已经够仁慈了!不然就把这“死鬼”神像下面帖张字条,上面写上“逢鬼必打”,反正进庙的人多数不知道你也算个神,不把你打出脑震荡才怪!
“到底最是阴毒妇人心,杀人不见血啊!”
啊?
仿佛听到背后有人讲话,一转身——只有她妈。。。。。。
不是幻听,他真的在这儿,她确定那是夜叉的声音,望着那尊“惨遭凌辱”的神像,咬着牙根问到:“宝贤,你在哪儿?给我滚出来!”
母亲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话吓坏了,怯怯地搀着她的手臂问到:“乖女儿,你在跟谁说话?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不是发梦吧?”
发现没“人”理她,无奈地苦笑一声:“呵呵,我是故意吓唬吓唬您,假装跟那‘死鬼’说话。”
“它还有名?”母亲对神像忽然有了兴趣,凑上前去左看右看,那份审视的目光就象在自由市场挑选无公害白菜一样,“宝贤?名字还不错,就是长得太丑了!”
大婶啊,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啊?面对“丈母娘”那两道挑剔的目光,宝贤眼看就要跳起来了。
“不但丑,还瞎!”哪疼戳哪儿,仿佛专门刺激他。
“瞎?你怎么知道啊?那双红眼睛好怕人的,瞎了好,省得被他吓死了。”母亲的话惹得麝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到底是马列主义者百无禁忌啊。
“这个比你女婿怎么样?”她不知为什么这么问。不知是在刺激他,还是在刺激自己。根本没得比嘛!一个又瞎,又穷,又丑;一个把天下男人的优点占尽了。她怀疑他不瞎,当初是自己眼瞎了!
麝芷!
在新居所龛前打坐的男人眼看就要崩溃了。再这样下去,他的本尊实在没法继续待在庙里,一定会被头顶的几位天王笑话死!尤其是另外的几位夜叉大将,满贤,密严,应念他们,他原本是“夜叉八大将”中最精进的一个,眼下居然也思春了!
本来就低落的心情因为麝大婶的一句话,再次沉入低谷,只见对方一脸嫌恶,啧啧有声地说到:“他?啧啧。。。。。。麝芷啊,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你要真给我领回这么个女婿,我想都不想就用擀面杖把他打出去!”
“切!”宝贤终于忍不住从龛前的坐垫上跳了起来,“谁要做你家的女婿!你这女儿我可要不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眼照顾不到就扑进别人怀里。他劝了她多少次,不要接近罗睺,她就是不听。色诱?报仇?说得好听。她不在乎,他可很在乎这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