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在感受他
“我……”想要开口,夏暖兮才发现嗓子哽得厉害。
“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先看一下。”王柏臣将自己的身份证明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正对着夏暖兮的方向。
夏暖兮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现役军人,级别还不低,她平时采访过许多和他同样身份的人,那些证件,看上去很熟悉,也很真实,连那些用久了产生的些许磨损和皱褶也那么真实。
“我不抽烟,偶尔喝酒,无其他不良嗜好。”
“为什么是我?”夏暖兮看着他的证件,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其实要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并不像他说的那样难。
王柏臣也说不上为什么。昨天他就感觉,该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该是李伟军。只是到底要怎么做,他也是看着她刚才流泪的时候才忽然决定的。他也能看得出,她和李伟军没什么感情。情情爱爱的话,他说不出口,“这两天来来去去都见到你,看着顺眼了吧。”
部队呆三年,母猪赛貂蝉。这句话是夏暖兮采访一个五大三粗的当兵的人的时候,那个人的口头禅。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句话,也就信了他说的“看着顺眼”的那句话。
但是这么突然的决定,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提议。
正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放到两人身边,“两位点的咖啡,请慢用。”
王柏臣撕开糖包,问道:“加整包还是半包?”
“半包。”
他将糖包放进去,将咖啡搅匀,才推到她面前。他的提议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合在一起有点像是刻意讨好的意味,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很专注,也很自然,似乎为她做这样一件事情,正好是举手之劳,理所应当。
他做完,慢慢地说:“没关系,你先考虑一下。”
夏暖兮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气,“我体质不好,以前还做过手术,医生说受孕几率比普通人低,我的工作比较忙,有时候会比较没规律,不太能顾上家里。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合适……”
话虽这么说,任谁都听得出她话里松动的意思。
“这些我都不介意。主要是人合适就行。何况,孩子的事,还早……”
真是想太多,夏暖兮脸红,“那我们现在算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了。”
听到这话,王柏臣冷硬了一下,才点头。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夏暖兮问道。
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就意味着两人真的接受了彼此的提议,现在就是真的在谈婚论嫁了。
“我先打个电话,你坐会儿好吗?”王柏臣拿起了电话,对着电话里交代着什么。
夏暖兮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示意自己要去洗手间。王柏臣点点头,她冲进洗手间,摘下大大的镜框,捧着冷水扑到脸上。这段时间一直休息得不好,头脑里晕晕沉沉的,她很想知道,待会儿醒来的时候,会不会依然是在单位宿舍,自己正抱着被子努力地对抗闹钟的声音?
使劲闭上眸子,睁开,镜子里倒映着酒店的标志,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缓步走出洗手间,王柏臣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一个虎头虎脑的看上去很年轻的酗子,跑过来,将一叠资料放在王柏臣面前,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首长,资料都在这里了!”
夏暖兮回到王柏臣面前坐下,那个酗子又粗声粗气地叫了声:“嫂子好!”
夏暖兮没来由地脸红了一下。
“行了,先等我们一会儿!”
“是,首长!”酗子行了军礼,转身跑到远处,标杆一样的站着。
王柏臣拿着那叠资料说:“这是军婚需要填写的材料,交上去怎么也得审核几天,今天是没办法领证的了。”
夏暖兮如踩在云上,飘乎乎的,“那要怎么办?”
“你介意今晚的婚宴继续,领证的事情延后几天吗?”
夏暖兮摇头表示不介意。
“你还好吧?”王柏臣看着她满脸泛红,关切地问。
“我没事。这些要怎么填?”夏暖兮拿起来,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上面列出来的东西,还要写恋爱报告和结婚报告。晕。
“你将你的个人资料填一下,这些我来写。需要的证件,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陪你去拿,复用让人送过去就成。到时候拿了审批的资料,就可以去民政局领证了。”
她的证件都带在包里,因为今天上午是打算和李伟军去领证的。她也不懂具体要什么材料,单身证明和户口本是前两天母亲给寄过来的,报社的办公室主任还专门给她开了个介绍信,她将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似乎比王柏臣准备得还全乎一些。
王柏臣带着她一起,借用了酒店的复愈,很快就复用了内容。他在那份恋爱报告和结婚报告上写满了字,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只是对面和他坐着,看得出那些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夏暖兮和他不熟,也不好意思问他写了什么,见他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装在一个文件夹里,叫了一声:“小六!”
“到!”那个小兵步伐踏实地跑过来,接了过去。
王柏臣笑道:“跟我领导说一声,成了会带着媳妇儿去见他的!”
“是,首长!”
“去吧。”
夏暖兮发现他们两人说话,都是部队里特有的那种短促沉稳的声音,尤其是王柏臣,声音里更带着一种异常有力的力量,似乎他一开口,听到的人就不得不服从一样。
这样一顿忙活下来,也不过才早晨八点半,王柏臣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我回房间换衣服,一会儿我带你去吃早餐。”
夏暖兮点头,他明显只是随意套了一件迷彩衣,下面是睡裤和拖鞋。眼看着他的背影走进电梯,她心里恍惚了一下,这样,更该怎么对父母解释?就像陷入了一个怪圈,将事情越弄越复杂了。
她想了想,不如先和朋友说一声,父母那边,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再说吧。
这一次,听电话的人是小包子,夏暖兮心底一下子就柔软了,“小包子,妈妈呢?小妈有话跟妈妈说。”
“小妈,妈妈去医院上班了,我没有吃成瓦夫饼。”小包子声音里奶声奶气的透着委屈。
“怎么了啊?妈妈没有带你来酒店吗?”夏暖兮有点奇怪。
小包子弱弱地说:“本来是去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电梯里遇到一个叔叔,妈妈就下了电梯,还说有事不能住酒店,就带我回来了。”
夏暖兮越发的奇怪了,按道理说,梁爽要是没住酒店,怎么也会打电话跟她说一声的。她到底是遇到谁了,忙得连手机都落在了家里?她安慰着小不点:“好了,小妈给你留瓦夫饼,好不好?晚上过来的时候我给你。”
“小妈最好了,亲亲。”小包子吧唧吧唧的亲在电话上。
夏暖兮放下电话,王柏臣从电梯里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米白色的t恤和卡其色的休闲裤,看上去显得有一些和他真实年龄不符的阳光味道。夏暖兮刚才看过他的证件了,三十岁。他走近,夏暖兮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和他一点都不搭配。不由有点别扭。
王柏臣好像没有在意,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夏暖兮缩了一下,李伟军往常要这样拉她,她很容易就避过了,面对陌生的王柏臣,她却没有躲过。他的手掌很有力,也很硬,是那种长期锻炼的充满张力的力道,甚至咯得她有点疼。
她在感受他,他同样在感受她。她的手指很细很长,暖暖的滑滑的摸上去像摸上了一匹上好的丝缎。那么小的拳头,他一裹,就将她全部裹住了。
“就在酒店里吃吧,酒店为房客提供了免费自助早餐。”夏暖兮不想让他破费。
“太阳这么好,你该多出去晒晒。”
走出去,夏天清晨的太阳还并不太热,晒在身上有一点说不出的舒服味道。让夏暖兮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他比她高,也比她步伐大,很快就比她多走出了一个身位,淡淡的光晕圈在他身上,夏暖兮心里那微妙的情绪变成了一种浅淡而薄弱的幸福感。
意识到他走得太快了,他止住了脚步,调整了一下,顺应上她的步伐。
早餐是在一家农家小院里吃的,在临川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用篱笆围起来的四合院早就不多见了。夏暖兮想不到他一个军人,生活方面还挺讲究的。看来她真要对军人那种五大三粗的形象改观一下了。
夏暖兮吃了一个素粽子,喝了一杯豆浆。肚子里有了东西,人踏实起来,就有点想睡觉的感觉。只是不太好意思,就强撑着看王柏臣吃东西,见他大口吃着有肉的粽子,她别过头去看被篱笆圈住的狗尾巴草。
城市里这样的植物并不多见,是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些了,夏暖兮忽然一下晃了神。
“伯父伯母的车几点到?”王柏臣的声音很有质感,哪怕她在走神,也听到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