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总监像失了魂似的在皮质沙发上固定了许久，沉思片刻，轻轻地叹着气，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好像突然理解了向东的愤怒，在追求成绩的同时忽略了好多彼此的情绪。他有什么错呢？一个目标明确地追求的人有什么错呢？就像他所说的，各自站在自己的位子上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为什么要求所有的孩子都要像他这样艰难地走过来呢？总监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此时，风从微开的窗口渗了进来，吹得他稀落的头发也难得凌乱起来。

向东站在直播室门口，从透明的玻璃隔栏中看到肖诺在直播时投入的样子，让他记起了好多好多。本身他并不讨厌肖诺，反而有一丁点的钦佩，可电台明显的偏向让自己失去了平衡。想到这里，他的眼里又重新浮上了一层冷冷的寒光，斜睨地看了眼肖诺，走进另一个空着的直播室。看着每天都在这个工作的一切，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轻轻地坐下，戴上耳机，抚摸着操作台上的每一个键。他记起了刚入行时的艰辛，记起了梦想起步的荣耀，记起了与肖诺在《城市风向标》中的调侃……但他更是无能为力去阻止埋藏在心里嫉妒的种子在一天天的生根发芽，在留恋的背后无法掩盖曾经有过的事实，曾经前辈对他的漠视，曾经被同事的陷害……

舍不得，但必须放弃。

接连几天，麦歌埋首糯米的论文翻译中，许久未实践生疏了不少，而论文本身要比想象中来得更麻烦些，五颜六色的水笔在复印件上标注着，在不少美术专业术语下画满了圈。唐子非的身影借着灯光，不时在她眼前晃动着，要平时的话她肯定让她立刻消失，但今天麦歌觉得这个人影就像是一道胜利的曙光，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免费劳动力。

“唐子非，帮我翻译下这几个词。”

唐子非刚啃着苹果没在意，接过纸粗粗一扫，两眼瞪得发直。“PabloPicasso？……thesingle-pointperspective，thetwo-pointperspective，themulti-pointperspective……靠，你饥不择食啊，这么费时间的活你都接？就那么缺钱？”

“爱钱之心人皆有之。”

“帮你没问题，我们按报酬46分成。”看了麦歌一眼，补充道，“你4我6。”

“开玩笑，那我还混个啥劲。”

“你已经很赚了好不好，这论文要没我给你解释这些专业名词，你再好的英语也白搭。”

“恐怕让你失望了，这活免费。”麦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没钱的活你都接？麦歌，你脑袋被人动手脚了？”

“是被人洗了……”脑袋最近确实被电视台那几个人洗得有点乱。

“很好奇哈，到底是啥样的朋友能让你麦歌做亏本生意？”

“我也好奇。”

麦歌从喉咙底发出了轻微的叹气声，还是被唐子非给听到了，非但没有同情之意，反而恨恨瞪了她一眼。

“以后再接这种没好处的活小心我毙了你！”

话虽如此，不过看着唐子非还是字字句句认真地翻译着，麦歌心底涌上了一股暖意。

那个糯米还是饭团的只不过见了一次，为何会揽上这么个活？可能是因为他的直率，也可能是因为……肖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