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麦歌“因祸得福”，终于不需要再一次失去重心，远离地球。
支持她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而当男女嘉宾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麦歌却意外的没有选择任何人，她很诚实地面对了自己的心。
当主持人小薇在公布特邀嘉宾的时候，是麦歌25年来最想昏迷的时刻。
那个开快车洒了她一身泥，那个请来造型师帮她化妆，那个在上台前扶了她一把，那个和她一起唱歌，那个害她吃不成饭，那个帮她说好话，那个给她敷药的人，竟然就是她一直留恋的那个声音的拥有者诺言，那个是她偶像的诺言，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诺言，那个《诺言时间》的诺言。
肖诺就是诺言！她几乎要把心底呐喊的隐忍声爆发出来。
在她心里，他神圣的仿佛是摆在圣地的一尊完好无损的雕塑，一颗完美无瑕的水晶球，近乎完美，不忍亵渎，而现在却笑意盈盈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面前。
虽然之前种种迹象已让她有预感，但真正得以证实的这一刻，还是让她莫名的激动。没有最沉默，只有更沉默。
所有人几乎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有序的现场突然掀起轩然大波，围观的人都纷纷尖叫，更有诺言的粉丝出来要求签名，节目一度处于混乱状态中。工作人员组成人墙将蜂拥而至的人拦在外面，场面一度失控，差点没出动警察。直到导演自作主张承诺，节目结束肖诺和苏伦联合签名。
肖诺和苏伦无奈地对视苦笑。周围的混乱平息下来，节目进入最后的选择环节。
肖诺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麦歌，迟疑了片刻，还是毫无悬念地选择了2号金若依，现场一片哑然，围观的群众由刚刚的兴奋到突然的不明所以，但毕竟事不关己，议论一阵也各自散开，在他们眼中这只不过是场热闹的表演，谁都不会当真。
不过接下去肖诺意味深长的一段话，还是赢得了掌声。
“在真诚的节目中，很抱歉我充当了一个这样的角色，但我想在日后的爱情长跑中我们都会反思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希望多少能给大家今后的爱情之路有些启示……”
尽管这些话已经让她震撼，但心底仍有一丝失望之意划过，沉浸在方才的公开事实中，出乎意料也似乎一切又在意料中，或许这又是一个事先结束的特殊安排，而所有嘉宾只是各色木偶，为他们点缀。
最终肖诺没有选她其实让她舒了口气，若真选了她，那她真是一开始就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5万元白白打了水漂。
节目草草收场，说是剩下部分需要保密，正式播出那天会一并揭晓。这是种安慰还是打发，虽有意见但最后还是不情愿地散场，刚还在节目中热情洋溢的嘉宾，都冷漠地各自散去，连基本的礼节寒喧告别都没有留下。
肖诺向苏伦交代了几句就先行离开，直奔电台，留下可怜的苏伦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但视线还是跟随着麦歌移动。
“麦歌，谢谢你哦……”小毛连连表示谢意，还没说完整一句话就被人硬拉了过去，回来时已经不见了麦歌的身影。
麦歌嘴角只是轻轻略过一丝笑意，谁也没有时间再去在乎她，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挤出人群，都已忘记在街上盲目地晃荡了多久才走进小区。
刚打开手机就在手里颤动起来，传来麦琪责怪的声音。
“麦歌，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早上干吗挂我电话啊，一礼拜都过去了，钱呢？”
麦歌烦躁和愤怒的情绪从电台出来就开始翻腾了，但她还是拼命压制住声音，语气尽量缓和地说：“今天我很累，明天再说吧。”
这一次她先挂了电话，直接取下电板。可是马上要交的2万元学费，是抹不掉的事实，该去哪里筹借？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否是父母亲生的。
“哇，哇，哇……这是我们家宅女麦歌吗？你真去录节目了？难怪一天都联系不上你。”不过她越看越觉得有问题，“怎么这身打扮，我借你的衣服呢？鞋子呢？”
在楼道口就和唐子非撞个正着，她夸张地拽着麦歌的双肩，借着昏暗的灯光，目光一阵犀利搜索。经过一天折腾，妆已慢慢退去，可怎么样也比素面朝天来得有生气，可是竟然穿了一身的休闲装上了电视，这个节目还真是太宽容了。
“别闹了，我累。”麦歌甩开了她，顾自上楼。
“怎么了？”一开灯，唐子非发现了她手上的伤，再看看恍惚的神情，有点不明所以，“你真是疯子，为了5万元连命都不要了吗？”
麦歌没有说话，烦躁地扯开头发，用凉水冲洗脸，嗡嗡地说。
“我见到诺言了。”
“哪个诺言？”唐子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麦歌抬起全是泡沫的脸。
“你是说诺言时间的那个诺言？难道他是这期特邀嘉宾？”
麦歌点了点头，打开水龙头冲洗泡沫。
“很丑？”
“很帅。”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是因为没得到5万元，还是因为诺言没有选你？”唐子非仿佛料准了结果，但还是追根究底，一副非要掏出麦歌心理话的架势，可惜麦歌很不给面子，又是习惯性的沉默。
“不会又是因为麦琪吧？她到底要多少钱？”唐子非皱起了眉头，“这钱换成硬币扔到水里还有响声，给了你妹啊真是吃力不讨好，没准她用着你的钱还在骂你蠢。”
麦歌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突如其来的郁闷所为何事，真的是因为失去5万元吗？可是这不是她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准备的事情吗？难道是因为麦琪？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年了，基本的免疫力早有了。或者真是因为诺言选择的本身？忙活了一天得到这样的结果难免有点小失落。又或者是累了，一天的折腾确实让她好累好累。
唐子非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收音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比麦歌更积极更主动，还不忘一个人絮絮叨叨起来。
“诺言到底长啥样呢，真好奇。”
熟悉的旋律不自觉地飘了出来。
“哇塞，麦歌，你唱得最棒的《mylovewillgetyourhome》耶。”
“我们总是在忙碌中放纵着自己的行为，忽视一些其实宝贵的东西。今天节目开始诺言要向某个不认识的朋友说声抱歉。早上赶时间没有控制好车速，或许因此溅了某位路人一身的泥水。因为我的过错或许影响了您一天的好心情，送上好听的歌，通过电波，请收下我的歉意……”
“嘿嘿，那个被溅水的傻瓜听到这段话一定在幸福的流口水吧。麦歌，你确定诺言很帅吗？”
该死的，我就是那个傻瓜！麦歌斜睨了眼抱着录音机舒服地躺在床上的唐子非，诺言的声音还是不间断地传进了她的耳朵。从浓重的鼻音里听得出感冒又加重了，还有一丝的疲倦不经意流泄出来。麦歌轻轻揭开手上的包扎，裂开的伤口血丝已凝固，可心里那个不经意划开的伤口何时才会愈合？
“帅能当饭吃吗？”麦歌把早上换下的连带着身上衣服用力地塞进洗衣机，压低声音自言自语：“该死的，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害我整整倒霉了一天。”话虽如此，但还是释然了些，毕竟他不是故意，更不是不负责任地逃之夭夭。
手上还滴着水，未擦干就匆匆关了收音机。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嘿嘿，麦歌，这可是你最爱唱的歌哦，也是你最爱听的节目哦，今天是不是发生了啥好戏？是不是诺言得罪你了？”唐子非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笑嘻嘻地凑了过去，饶有兴致地等待下文。
“你今晚要睡我这最好马上闭嘴。还有住一晚我要收费。”麦歌只顾看着洗衣机的滚筒在一圈圈的转动，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麦歌，你好抠门。”
“你是大小姐衣食无忧，有皇宫一样的房子干吗还蹭我这么块小地呢。”
唐子非迟疑地放下刚咬了一口的苹果。“麦歌，你可能会觉得我说的话会天打雷劈，但我真的觉得钱没啥用。”
麦歌第一次看到唐子非如此真实的表情，每一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现实。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唐子非从一开始就看着麦歌虎着个脸，也不想自讨没趣，乖乖地进了另一个房间，来日方长。怎料麦歌一声大喊。
“唐子非，你说我是不是不够凶？”
唐子非探出脑袋，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正好歹着了机会，忿忿地说出了她总结了N次的定理：“没错，你只对我凶，对谁都挺好。”
“等下，洗衣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坏了？”
“MYGOD。”
“怎么了？”
“我的手机。”
麦歌从洗衣机里翻出了已经壮烈牺牲了的手机，分别拿着四分五裂的骸体，彻底瘫坐在地上。
“麦歌，你今天大凶，早点睡觉吧。”
唐子非发表了总结陈词，拍了拍她的肩，打着呵欠走回了房间。
麦歌麻木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顺手打开了收音机，诺言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生活不会一帆风顺，只要有阳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希望收音机旁的您每天都有好心情。晚安。”
阳光在哪呢？音乐中意识慢慢模糊，耳边一直萦绕着一个男声和着熟悉干净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