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沉痛的缱绻

生活,还要井然有序,心情,却是杂乱无章。谁都无法想象,冷川痕在双休日里悄悄地拿下了同美国UC集团的合作案。这个可是明年下半年的计划。一下子又是人心惶惶。原本到了年底,公司快要进入年底总结审查的阶段。可是这个大case一下来,大家的工作又不会轻松了。

“你在搞什么!难道要我去适应你的工作方式吗?”冷川痕在办公室咆哮、大发雷霆场面实在罕见,更让才来一个月、还没完全熟悉工作和上司的秘书吓得瑟瑟发抖。

冷川痕一把将办公桌上的文件一扫而尽。年轻的秘书更是连连向后退去。总裁办公室的暖气已经打得很足,可是此刻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连逃开的勇气都没有。办公室外面的人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不敢大口喘气。这总裁如此发威还是第一次啊。明明拿下了合作案,该高兴不是吗?

突然,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大家正要为秘书的解放松一口气时,却见到出来的是冷川痕。顿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然而冷川痕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进了电梯。在场的人只当是局部受冷风过境影响。

一下电梯,便三步并作两步坐到了自己的车子。下一秒车便飞速驶离了川痕集团,高调地奔跑在宽阔的路上。

从来冷川痕做事都有既定的目的,但此刻完全是受了强烈的心理暗示,想要去海门大学。至于要去做什么,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准备。

思忖了好久,决定在女生宿舍门口等她。要知道现在才刚过九点,如果于清浅满课的话至少也得中午12点以后才能回来。何时他为了一个人等待那么长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女生都忍不住打量他一番。俨然他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点缀了这个本就生动的校园。冷川痕的凛凛的身躯,慑人的气魄,无可挑剔的威仪,让过往的女生无不为之惊叹,遐想联翩。

冷川痕手插着口袋,没有暖阳的青睐,冬日总显得有些凌厉。努力压抑着心里那一丝隐隐的不安。对所有的瞩目都视而不见,自动忽略。

一个小时过去了,等待实在太漫长,恍若早已隔了几个世纪。

“你?”元谣一下课就听路上的同学都在说宿舍门口来了个大帅哥,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的男朋友。元谣还不以为然地想,有自己的那位那么帅么?

然而待看到冷川痕时,元谣还是吃惊不小。从没近距离地看过他,他居然是这样风度翩翩,气宇凛然。又想到自己因为调查他闯下的大祸,有些愧疚。不敢直视他,低下了头。

“你认识我?”冷川痕随口问道。

“你来找浅浅吗?”元谣想起前段时间浅浅的表现异常,也知道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所以很自然的联想起来。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冷川痕抓住元谣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她……她等会儿有经济学的课,在一号楼的2阶上课。”元谣一边说,一边看着被他抓着的手臂,脸色由于寒冷和疼痛,有些变形。

冷川痕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了,立即抽回自己的手,“谢谢。”然后朝着一号楼走去。

走到二阶,上课的学生都已就位。她还是那么遗世独立,从不会淹没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似乎她也是刚刚才赶到,有些晚了,只抢到了一个边边的位置。于清浅放下书后,从另外一个门出去了,大概去洗手间了。

冷川痕硬着头皮走进了教室。不知道已经毕业了3年多的他会不会被别人认出来蹭课的。确切来说他也不是蹭课,只是来找人的。

然而,进教室那一刻,所有的女生都惊叹着,三三两两炸开了锅。再看被比下去的男生们,要么骂着“一群花痴。”要么嫉恨地看着冷川痕。

“同学,能不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冷川痕走到于清浅后面的一个位置,请求别人让位。那位置上的两个女生几乎要晕倒,连声音都是这么磁性的酷,连连点着头。又向后找了空位。

于清浅径直走到位置上,丝毫没有感受到后面换了人。认真的听课,做笔记,偶尔他闯入脑海的时候,敲打着自己的额头,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看着她聚精会神地听课,还有那一系列的小动作,冷川痕都感觉可爱极了。尤其是当她打哈欠的时候,立即生出了想要抱她在怀里哄她睡觉的想法。还好克制住了冲动。

“高端制中国出口与投资导向型的经济有两大诀窍,我想问问有没有哪位同学知道这两大诀窍是什么?”一直在讲授的老教授突然提了个问题,底下的人都私下开始讨论起来,纷纷面露为难之色。

“这位同学,你知道吗?”老教授推了推眼镜,扫视了一下阶梯教室,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冷川痕身上。

其他的同学都一阵嘘声,为没有点到自己而庆幸,同时也期待着冷川痕的答案,也有人等着看这个帅哥的笑话。

冷川痕很无语,离开校园这么多年,居然还被点名回答问题。幸好刚才大约听到了问题的内容。“一是以低价垄断中低端消费品市场,二是以低廉的资本不断提升产能……”

冷川痕的话一出,就明显看到前面于清浅的背一抖。于清浅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是不是睡意太重了。又重重的敲了几下自己的头。

教授露出赞许的目光,“哦,说说你如何来理解?”

“中国的经济发展模式不是生产效率与产品质量提升式的。高端制造市场是德国、日本的天下,金融品与科技创新是美国人的天下,奢侈品制造是红酒中泡大的法、意等欧洲人的天下,一旦失去低端制造市场,中国城市化进程戛然而止,尚在工业化初级阶段的中国会比日本悲惨一百倍。所以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点必须有一个合理科学的模式来指导。”

“嗯,有点道理。”老教授点了点头。大家都以别样的目光看着冷川痕,要知道能看教授点头可是百年难得一遇。

于清浅埋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身后的就是冷川痕。可是他怎么会来学校。于清浅百思不得其解。还期待着他还没有发现自己。但又一想,怎么可能他刚好就坐在自己的身后,想必他是弄得一清二楚之后才来的。既然如此,不如沉着处之。抬起头想好好听课,奈何却再也无法集中精力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于清浅急急忙忙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去。

冷川痕看她一副溜之大吉的样子,眉头又不禁深锁,“于清浅!”正襟危坐着在位置上喊了一句。

于清浅收住了步伐,知道是在劫难逃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

“你来了。”平平淡淡地道出,手里抱着的书紧紧地贴在胸前,掩饰着某种情绪。

冷川痕深邃的眸子里透出幽暗的光芒,紧紧锁住于清浅那猜不透的容颜,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这样静默的场景,这样泥泞的心情,还有这纠缠不休的命运,在这一刻交织重叠。宛如一场无声的谍战,不知道谁是对手,又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了对手。甚至连自己,也不想放过。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于清浅没有勇气能陪他这样对峙下去。

没有挽留,有些失落。把胸前的书又抱紧了些。提起右脚,跨出一小步,瞬间的停顿,再迈出左脚。

“我……要结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冷川痕没有看她,那一刻他也胆怯了,害怕她的反应。

抱得那么紧的书,还是散落在地上,只听得“啪啪”几声,还有书页扫过地面的声音,是那么沉痛的缱绻的声音。

于清浅立即蹲下,一本本重又捡起。水眸又开始泛滥成灾。狠狠地闭眼,滴下几滴,书上,地上,手背上,纷纷晕开,像是瞬间绽放的一簇花。

克制着不让自己哽咽,但还是没有勇气回头。“是嘛!恭喜呀!祝你们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夏彤姐终于得到她要的了。痕,你也会幸福的。不,请一定要幸福。我没有怪过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怪过你。或许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错误的相遇。这样想,心应该会好受一点,哪怕减轻一点点疼痛,不然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恭喜?幸福?这就是她希望的,这就是自己赶过来要听她说的?冷川痕手狠狠地压在桌上,隐忍着那份喷薄而出的怒气。就算她这么无情,为什么还是想保护她,还是不想看到她受伤害。

“看着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教室,甚至都能听到回声。“为什么要哭?”似是自言自语的话,却是猜中了于清浅的心事,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哗啦啦的澎湃汹涌。

还记得那一次他打电话,突然间冒出一句“你在笑吗?”让自己荡漾在唇边的笑容更加潋滟,每一次他都能洞彻自己的表情,与距离无关的一种懂得。

终究还是转过身,任泪痕肆意癫狂。“我只是流泪了,我没有哭。”于清浅抹着脸上的泪水,说出了这句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却不解其意的话。此刻借用来搪塞了。但是泪却越流越多了……

“不要哭,好吗?”冷川痕伸手一拉,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刻,还是无法抗拒她的泪水。

轻轻伏在他的背上,默默地闭上眼睛,感受这最后的拥抱,最后的温存。下一刻,他应该就属于别人了,彻底退出自己的生命。

然而,靠的越久便越是依恋。害怕自己会开口挽留,于清浅推搡着他,想要离开他的怀抱。然而他却越抱越紧。

于清浅一边啜泣,一边轻锤着他,天知道她真的害怕、惶恐极了。“放开我!我跟任竹枫还有约,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对不起,痕,最后一次欺骗你。对不起,任竹枫,又一次利用了你。

钳制住她的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下,“你真的那么爱他?”声音陡然变得空灵起来,仿佛是一下转到了黑夜。

强忍这泪水的喷涌,抑制住自己一触即坍塌的情绪,而后狠狠地,绝情地,绝望地,扼着喉咙挤出了一个字,“是!”那样的决绝,痛彻心扉。像一把利刃,生生刺进两个人的心脏。

宁愿你负了我,也不愿你负了别人。夏彤姐她更需要你,我所做的不是成全,而是割舍。我的心从此没有了家,只是希望你会快乐一些。

一个字,像一颗炸弹,让所有的憧憬瞬间爆破。既然那么爱他,为何要夺走我的心。难道想让我认清我是有多么可笑吗?为了一个爱着别人的人,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疯了,所有的人都疯了。冷川痕此刻也是微微颤抖着身子,手放在桌上支撑了好久,才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

望着她,用尽了所有仇恨的情绪,可恶、可恨、可憎的一张脸,一颗心,冷川痕艰难地举起了右手,重重地落下……

于清浅一下脸色煞白,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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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手掌在距离她脸的一毫米处定格住,他,怎么舍得打她,怎么舍得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是怎样强大的力量让他的力度把握得如此精准。

终究忍不住轻抚她皓如凝脂的脸颊,轻轻掠去残留在眼角的泪痕。然后又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逼迫着自己将手抽回,头也不回的离开……

像是一场千年的等待,如果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会让你开心一点,心甘情愿的让你的愤怒施加在我的身上。真的,我没有关系。

那一秒,出奇的安静,期望的手掌没有落下,只是她不敢睁开眼去窥视发生了什么。然而下一秒,便感受到他的手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脸一下子变得那么烫,仿佛都要把自己烧伤了,却还是不敢看他。只怕他眼里的一汪深情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只怕他眼底的深不可测会让自己方寸大乱。终是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特有的步子,一点点、一步步远离了自己的世界。

世界一下变得安静了,也变得那样单纯,只剩下一片黑白,是不谙世事么?不是,看到背后的那深深浅浅的褶皱与残损吗?她已饱经沧桑了。

好累啊,感觉身体的某些在慢慢地抽离,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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