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索命令
绝世有高人,幽居在深谷。
自古修为高深的人物,总喜欢选择些幽深僻静的地方隐居栖身,血郎中也不例外。
血神医行事非正非邪,他所居住的地方,自然而然也是带着些邪气。此处名叫百药谷,顾名思义就是百药茂盛,长年累月不闻花香,只闻药味,连整个药谷上空,也都是药味弥漫,平常人进来,简直是难以忍受的。
药谷原来只住三个人:血神医和他晚年所收的孟孤行孟孤芳兄妹两名徒儿。
如今,却又多了一人。
剑儿重伤,背脊已折,全仗血神医输入真气,勉强支撑,而现在血神医到神龙堡取龙骨未回,剑儿就只有孟孤行孟孤芳照顾着。
这兄妹俩虽然只比剑儿年长几岁,却是十分懂事,照足了师父的吩咐,对剑儿照料得十分周到。
孟孤行是难驯的野马,俟着空闲便到处乱跑,而孟孤芳人本心善,看着剑儿痛苦的样子,竟是不忍心走开。
此刻她就守在剑儿床前,看着剑儿,也不管剑儿能否听得见,两手比划着说她所知道的故事趣事,以及这么多年来跟着血神医练功的酸甜苦辣。
药谷幽深,四处石壁高耸,每天除了中午时候有阳光透进外,其余的时段难见阳光。
孟孤行一早出去,到了中午仍不见回来,孟孤芳轻轻在剑儿说了一声,正寻思将哥哥找回来,突听到药谷西北方向传来阵阵叱喝声。
孟孤芳自幼跟着血神医练功,练就了极好的听力和眼力,听出当中便有哥哥的声音,不由有些着急,深怕哥哥出事,当即提气展开轻功,朝声音所发的方向赶去。
打斗的声音渐近,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药树林,孟孤芳足下落地,大声叫道:“哥哥!哥哥!”
但听到孟孤行的急促声音:“妹妹快走,敌人厉害!”
兄妹俩年纪尚小,却深得血神医真传,虽未曾踏足江湖,但血神医注重言传身授,故而甚谙应敌经验,以现在的修为,已能挤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寻常的江湖人物自然不在话下。
孟孤行生性桀傲,决不会轻易认输,此时催促妹妹快走,可想而知,对方绝非等闲。
兄妹情深,况且孟孤芳还没见到和哥哥打在一起的人,又如何肯这样弃哥哥危险于不顾?
她应声说:“哥哥不用怕,我来助你!”绕过一片花地,向药林冲了进去。
一大片的空地上,孟孤行正舞动匕首,使开血神医所传授的血影刀法,额上汗珠遍布,脸红气粗,左支右拙,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也难怪,他所对付的不是一人,而是两人,两个戴高帽,面色苍白,身材高瘦的人,一白衣一黑衣,乍看上去,就好象是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
更奇怪的是,这两人手里所执的兵器,竟是一把薄如蝉翼,三指大小,长约一尺,首大尾尖的怪东西,在阳光照射下冒着冷气,分明是寒冰所制,但却是坚硬不化,与孟孤行削铁如泥的匕首相碰,响起阵阵清脆的声音。
黑白两人不仅长相打扮奇异,兵器奇异,就连招数也是怪异无比。
眼看孟孤行渐渐难以支撑,孟孤芳没有兵器,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声清喝,加入战团。
这倒不是她孝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实在是救兄心切,情况紧急,无可奈何的举动。
可想而知,他们兄妹俩又怎么会是那两个怪人的对手!
不到片刻,孟孤行匕首被震得脱手飞出,孟孤芳手中的树枝被对方削成碎块,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孟孤行年纪虽小,此时落败,仍然是十分镇定,担心妹妹的安危,用力一把推开孟孤芳,口中说道:“妹妹快走!快找师父!”突然觉得头顶一凉,接着是钻心的剧痛,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黑衣人掌中冰块自孟孤行的头心猛地插了下去,一声怪笑道:“大哥,这小子根基不错,将他带回去,说不定教主一高兴,就会传授咱们更厉害的神技了。”
白衣人应道:“不错不错,这小女孩也一并带走罢!”怪手一伸,向孟孤芳抓去。
孟孤芳得哥哥提醒,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拔腿就跑,但还是迟了,被白衣人老鹰捉小鸡般提了起来,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边黑衣人也提起孟孤行,正色说道:“大哥,这两个娃娃固然不错,可咱们不能忘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到王爷想要的那个孝。”
白衣人点头道:“二弟说得是,咱们正事要紧!”随即各自提着一人,走出药林。
黑衣人道:“大哥,这药谷十弯八曲,如布迷阵,可不好找啊!这两个娃娃若不是自动送上门,要抓住他们还真不容易呢!”
白衣人笑道:“那还不容易,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引路人?”手一紧,问道:“喂,小娃娃,你们收留的那个孝子呢?”
孟孤芳痛得想破口大骂,可是自小没听过骂人的话,不知道要骂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白衣人怪笑道:“看来不给你加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的了。”手里便想用劲对孟孤芳施加酷刑,突然间隐蔽之处,十数道血色光芒疾射而来,紧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敢……”
孟孤芳听出是血神医的声音,欣喜不已:“师父……”
白衣人一只手掌伸出,掌心中凭空多了一团白冰。他手掌一握,迎着血光方向随手掷出,两种不同的物体撞击,血神医的血影银针去势慢了,过了一会方才落地,那十数颗白冰却被银针撞得化成一团白雾。
白衣人一举击落银针,得意笑道:“臭名远播的血郎中也不外如此……”谁知话未说完,人影倏闪,手里忽觉轻了许多。孟孤芳已落在一个黑脸郎中手里。
血神医轻轻放下孟孤芳,摸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问:“芳儿没事吧?”
孟孤芳伸了伸懒腰,依偎着师父,点点头说:“芳儿没事。”又指着那黑衣人着急道:“师父,快救我哥哥!”
血神医安慰道:“芳儿放心,你哥哥如果少了一根头发,为师让他们做浇花的肥料。”
黑衣人一掌抵着孟孤行胸口,冷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我杀了他你又能怎样起死回生!”
血神医眼睛在黑白两人身上掠过,说道:“你们就是左冷左冰两个怪物了?不好好在冥界做你们的鬼差,跑来老郎中的药谷做什么?”
白衣人叫左冷,黑衣人叫左冰,正是江湖人称黑白无常的勾魂二使。
左冷傲然道:“奉当今三王爷之命,捉拿逆党遗孽。血郎中,念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识相的将人交出来吧!”
血神医道:“原来是朝廷的鹰犬。我与朝廷河水不犯井水,你们王爷要找人,恕我药谷无法相助,放下我徒弟,快滚出药谷去。”
左冷道:“血郎中,咱们做个交易怎样?你将前几天在乱葬岗救下的那个孝子交给我们兄弟俩,我保证你的徒弟安然无恙。”他刚才已领教了血神医的血影银针,知道血神医实在也非同小可,于是便以孟孤行作为交换的条件。
血神医笑道:“这么说来,我若不肯交人,我徒儿就必死无疑了?嗯,一命换一命,这个主意真的不错!”
左冷以为血神医已答应下来,得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血神医……”却听到血神医一声冷笑,人影乍动,已逼近左冰身前,不由吃了一惊,移身上前便想抵御,身后一股强劲的气流直袭而来。他想也没想,回身就是一掌。
两掌相击,左冷的功力终逊一筹,只得向后倒退,化去了对方的气流,定眼细看,却是一个头大如斗,身壮如牛的老和尚,惊问道:“你是谁?”
“药医必死症,佛渡无缘人。”来者正是不度僧。
原来一僧一医离开神龙堡后,血神医盘算着不度僧练的内功是至刚至阳一路,或许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将龙骨植入剑儿体内,于是便邀请他一同前来药谷。而不度僧数十年来为了九龙山庄一案耿耿于怀,而今真相大白,原凶伏诛,心结已解,横竖无处可去,当即欣然应允。
从血神医发出银针救下孟孤芳到现在,他一直都藏在远处观看,直到现在才现身,已经是给足了血神医的面子,否则照他的性格,恐怕早便与黑白无常斗个不亦乐乎了。
至于刚才的突然出掌,他原本就不算江湖中人,算不算偷袭的行径,他一点也不在乎。
从血神医发出银针救下孟孤芳到现在,他一直都藏在远处观看,直到现在才现身,已经是给足了血神医的面子,否则照他的性格,恐怕早便与黑白无常斗个不亦乐乎了。
至于刚才的突然出掌,他原本就不算江湖中人,算不算偷袭的行径,他一点也不在乎。
这“药医不死症,佛渡无缘人”的响亮名号,黑白无常自然听过,而今两人齐齐出现,左冷自忖以黑自己兄弟两人的功力,久战下去必败无疑,当下向左冰使了个眼色。
左冰会意,将孟孤行的身体高高举起,大声道:“血郎中,还你徒儿。接着!”说着将人抛了出去。
乘血神医接住孟孤行之机,黑白无常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在一僧一医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不度僧道:“可惜,让他们跑了!”
血神医道:“隐身术是冥界最基本的入门功夫,这黑白无常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据说冥教教主的魔功诡异莫测,有机会老郎中得见识见识。”
不度僧道:“天下有‘异界、冥界、天界’三界,数百年来各居一隅,各有地盘,这黑白无常什么时候变成那三王爷的幕僚了?当今朝廷天子昏庸无能,朝中当权的便是这三王爷。唉!可叹,可叹!”他曾是天下第一鬼捕,谈及朝廷,仍不免感叹几声。
回头见到血神医脸色有异,问道:“老郎中,怎么了?”
血神医放下孟孤行,摇头叹道:“难!难!难!”
不度僧当即明白:“这天下还有什么病症毒物难得倒你神医的?”
血神医道:“如果是病症或是毒物那还好办。孤行所中的乃是冥界的索命令。此物是利用九种毒虫煎熬成汤后,化入寒冰中,以无上的真气铸成的,入体即化成水,融入血液之中,是冥界教主用于控制教徒的手段,中此令者,初时是二十四个时辰发作一次,中期是十二个时辰发作一次,随着索命令留在体内时间的增长,到了最后,或者是每个时辰发作一次。发作之时,心性乱,魔性起,最终必定坠入魔道,永难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