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迟到的泪
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停在S市最有名的【雏菊】酒吧前。
慕天磊冷冷的走下车,迈了进去。
秦子尧和方伟豪平时最喜欢来的这家酒吧。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确实是家很特别的酒吧。
算不上雅致,但绝不庸俗。
他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界限被他夹在指间,看不到烟的牌子。
他的手指很漂亮,纤细而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指甲被修的整整齐齐,不长不短的,指甲盖干净,覆盖全面,微微透着些光泽。
但看着双手,就让人难以抗拒。
那手弹了几下烟灰,然后深深的送到唇边吸了一口气,喷出雾气,丢进烟灰缸,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很是利索,似乎做了几千遍那么熟练。
慕天磊对着酒保打了个响指,在茫茫人海中,他的一个动作极其惹眼,酒保立刻会意,送上为他独制的酒。
它叫伤心。
拿起杯子,晃了晃,慕天磊褐色的双瞳盯了紫红色的液体一会,仰脖,全数而饮。
还没有完全离开的酒保看到这一幕惊呆了,那可是高度数后劲大的烈酒,他竟然就那么云淡风轻的全部喝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酒保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离开了。
慕天磊的脸上没多大反应,不见得有些什么红晕,显然,他的酒量看上去很好的样子,对,他说过,他的身体里有一种酶。
可是如今,他的身体里,比那酶更多的,是痛。
酒瓶被他拿了起来,杯子再一次填满,慕天磊好像永远不满足似的,他整个人完全脱离事态之外,一杯接一杯,大有千杯不醉的架势。
可是谁又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买醉而已。
“总裁,不能再喝了。”一声担忧的低唤声打断了他的动作,紧接着,扣上了他即将又要倒酒的手。
慕天磊冷冷的扫了托尼一眼,抿紧唇线一言不发。
“总裁,您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楚小姐到底哪里好,值得您这么做。”托尼轻轻放开手,问出了他一直最想问的问题。
“她哪都不好。”慕天磊淡淡的回答。放下酒杯,“可是,她在我这里。”
托尼低头,却见他右手指着心口。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让他明白自己的爱。
楚司宸,真狠。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英国的医院里,楚司宸心中猛地一痛。正在削苹果的手一抖,手中的刀在左手手指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血液一滴一滴的淌出。
正是慕天磊被杯子的碎玻璃划伤的地方。
她皱了皱眉头,却感觉不到疼痛。
倒是一旁的安晟睿,一脸紧张之色的捧起她的手,还煞有介事的叫来了护士。
“没事的。”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神色淡淡。视线却从没有从母亲的脸上移开。
母亲的气色也好了不少,看样子英国的医护手段就是比国内高明。
舍得舍得,舍了慕天磊,得了母亲的健康。
这并不吃亏吧。
安晟睿望着她眉宇间萦绕着那股怅然若失的气息,难得一见的板起了脸,坚持他的坚持:“小心些,以后不要动这些利器。”
“嗯。”楚司宸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情绪。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慕天磊的控制下就像个傀儡娃娃,可却不知自己是被允许拥有情绪和思想的傀儡娃娃。反而,离开了他,倒觉得浑身上下好像被抽尽了灵魂。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么?
两个人,两颗心,两极世界,同种悲伤。
不知道慕天磊过的怎么样了。楚司宸站在医院的窗边,细心的将窗帘拉开,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通风。夏天的风暖洋洋的,吹在她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见他。
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重重的打在她身上,体无完肤的。除了痛苦和麻木以外感觉不到任何。悲伤,凄凉,绝望一层一层的袭来。
就算这样,日子也是要过的。
“司宸。”
闻声,她从自己那毫无色彩的世界中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安晟睿:“怎么了?”
“我爷爷想要见见你。”安晟睿似乎很为难的敲着一旁的玻璃,叹了口气,“你方便来吗?”
“见我?”楚司宸轻轻蹙眉,“他老人家怎么想起要见我?”
“不知道。”
“什么时候?”
“尽早吧。”安晟睿见她并未拒绝,静静的展颜一笑。竟比窗外的太阳还耀眼三分。可惜这一切还是入不了她的眼。
楚司宸点了点头,不轻不重,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安晟睿的眉梢扬起笑意,脸色也好了不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目光始终没有放弃一分一秒打量她的时间。
原来那种心动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
她是个女人。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还是庆幸多余惊讶的。
只是她心里已经住了另一个人。明眼人都看得清,看得懂。
但,只要不在慕天磊身边,她会有一天被自己感动的,一定会的。安晟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得到她一个瑟缩的回应,面色一僵,讪讪的别过视线,咳嗽了一声,道:“今晚有空吗?”
“嗯。”她现在吃住有人供应,不用每天奔波忙碌。母亲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只过着游手好闲的生活,有什么没空的?
“那今晚和我回爷爷家如何?”
“好。”她点点头,没有拒绝。
安晟睿凝视着她的脸颊,在这里的饮食和起居他都叫人关注着,每日三餐不差。但是她脸上那极力隐藏着的苍白和倦怠却骗不了人。
看得出,她离开慕天磊之后,就好像完全沉溺在一个悲伤环境中的人,不肯挣扎也不肯呼救。只静静的等待着绝望席卷而来,淹没她的一切。
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意思吧。
楚司宸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只是望着阳光,眼角酸涩。她飞速的眨了眨眼。
眼泪,迟了三天的眼泪,就这样被她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