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7 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悲哀

明珠大厦是A城最为知名的名流会所。隐蔽在半山的丛林里,姿态低调,却是举城闻名的奢华。

酒宴的设计师在树梢上绑着紫色的水晶灯,贺礼的宾客只要顺着灯光夹道走,自然会被引领到半山的宴会会场。

何若来的很早,天微微黑,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在热闹之前,保持着它古朴自然的静谧。

何若穿着紫色的露背V领长裙,盘着清爽的发髻,坐在酒宴前面的长椅上,旁边工作人员来往穿梭。何若点燃了一根烟,有些姿态沧桑地坐着。

忽然人群开始密密地从山下走了上来。开始是三五成群,后来是一堆一堆,都是极尽奢华的装扮,名流政客云集。何若看了看手表,在细微的紫色水晶光下,看到指针指向八点一刻。

时间到了。

何若站起来,扫了扫裙摆,姿态万芳地,迎着明亮的灯光和觥筹交错的名流贵胄走进了大厅。

灯光璀璨地有些耀眼。她微微眯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莫言。

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在众人环绕中带着些孤高自傲的味道。脊背挺得笔直,侧脸英俊地不似凡人,一副英国绅士派头,像是一个在众人仰视中独唱的王子。眼锋越发凌厉,让人不敢直视。一阵风吹来,衣摆随风而起,轻轻翻卷,平添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树杈状的水晶大吊灯下,他神色恹恹地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走向东边的阳台。

白色窗帘随风而起。他站在阳台上的背影颀长,优雅,而孤独。

四年后的相逢,她没觉得他的相貌惊人地转变,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电梯里的重逢,他全副武装,从头黑到脚,她没认出他来。这一刻,她看到他穿着他一贯喜欢的黑色西装,一半深沉,一半清朗。

她死也忘不了他的这副身板,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其实不管他是更英俊了,还是更苍老了,他都是她的哥哥。从来没有改变。

何若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目光紧紧盯着阳台上那落寞的身影,走了过去。

莫言哥,我来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她耳边说:“何若!你不能过去。你想害死他么?”

“你什么意思?”何若转过头来,恰看到跟莫言长的分外相似的男人正低着头看着她:“什么意思啊,二叔?我男人在那边孤零零地站着,你不让我过去陪他?”

何若有点生气,用力挣脱他的手:“我要去。”

莫祁摆了摆手,走过来几个黑衣大汉,一人拽着何若的胳膊,把她拉出了宴会大厅,推进一个小包间。

莫祁跟了过去,何若被按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她满心的委屈,头发因为挣扎而散乱不堪。“你们莫家真是黑社会。”

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莫祁:“二叔!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已经封锁了他四年的消息,现在他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我惹到你们莫家了么?为什么要让我跟他分开这么多年?为什么让我现在依旧不能跟他见面?”

何若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清凉的眼睛里都是悲哀,声音已经哽咽:“我要一个理由!!”

“他失忆了。”莫祁不耐烦地解释着:“看在你上背我出酒吧的份上,我郑重地警告你。否则以他现在的脾气,你过去跟他相认,就是自取其辱。”

“我不怕。”何若神色决绝:“放开我,让我找他。我有很多话跟他说。就算他记不得我了,我也要告诉他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我都等老了。”

“不止那么简单。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把莫言在英国和美国治疗的情况封锁么?”

何若摇了摇头,心里突突地跳动,难道他们不让她见莫言还别有隐情?

“他最爱我了。”何若忽然变得脆弱的像个孝:“他最爱我了,他不可能忘掉我。你们不让我见他,就是为了不让他想起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太坏了。你们会受到天谴的。”

莫祁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老爷子不想把莫言的消息传给你,是怕你跑去刺激他。他是因为你而受到的车祸。所以你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刺激,他出车祸留有后遗症,神经中枢有一个结。只要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个结就会爆裂开。他会发疯,会头痛,会眼盲,说不定还会死。如果你不想让他再次犯病,就离他远点,别企图勾起他对你的回忆。就算你气不过,就算你满心的怨气,那也没有办法!!”

何若蜷缩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只觉得这天,要塌了。很久远的记忆涌来,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除夕那天,莫言明明色盲症好了,可是吵架分手后他突然就旧病复发。从此远赴国外,一去不返。

原来,他对她十六岁做出的事情是他心里最大的痛,他因此出了车祸,也因此烙下了心结。当她重新提起这件事,指责他埋怨他对她的强暴。他就开始自责起来,然后旧病复发。

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脸侧淡蓝的脉路都清晰可见。眼球上也都是红血丝。

过了很久很久,她神色茫然地抓起包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黑衣的保镖看着坐在沙发一端的莫祁,请示他:“追么?如果她去找孙少爷岂不是……”

莫祁摇摇头:“不用追。让她走吧。她心里有数。”

气势汹汹,满怀希望地来,却只能灰溜溜地,满含悲伤地走。

何若不服。

走进大厅,觥筹交错的人群依旧言笑晏晏。她神情呆滞地走到阳台旁边,藏在白色的窗帘后,悄悄地看着那个站在阳台上,孤独寂寞的身影。

一个人静静地平复心绪。

可是这心绪该怎么平复啊。。

不是别人阻挠他们。而是老天都不帮他们。难道她真的不能在他面前出现,否则就会刺激他,让他犯病?

忽然,一个酒红色裙子的女孩走进了阳台。“莫言哥哥,好久不见…。。”不知道是哪家的名媛,在外面看了莫言好半天,鼓起勇气来表白。

何若唇角苦涩地笑了。他是她的男人,她在此刻应该去捉奸。

可是,她不能在他眼前出现告诉他她们是怎样爱过。

她只能远远地站在他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入别的女人怀抱!?

难道只有这样,只有远远地离开他,才叫爱他,才叫成全?

老天,你怎么这么残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

何若想跑到窗子前,悲愤地对着窗外大吼。然而巨大的悲痛混着委屈袭过来,身子一趔趄,她终究是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上。

白色的窗帘遮住了她的身子,没有人看得见,一个女人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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