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江素翎移步至南宫宸面前,从袖里掏出一方锦帕。南宫宸接过,抬手掖去了额际的点点汗水,又将帕子递还给江素翎,然对于清乐的质问,仍然置若罔闻。
清乐见南宫宸只是皱眉,久久不发一语,不免有些着急,秀眉紧蹙一双水灵大眼里满是急切,此时江素翎开口了。
“清乐妹妹可是在问姐姐的去向?”薄唇轻启,呵气如兰。
清乐偏过脑袋斜睨了一眼江素翎,鼓起腮帮子,不悦地撅撅小嘴道:“我又没问你,你答什么话!”不知为何,清乐对江素翎就是没有多大的好感,她的温婉娴淑似乎太过做作。
南宫宸见江素翎的脸色尴尬的僵了僵,对着清乐轻呵道:“清乐,不得无礼。素翎也是你的皇嫂,怎么能用如此语气与她说话。”
江素翎心头一热,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和欣喜,微微笑道:“无碍,清乐天真活泼性格直爽,妾身喜欢的紧呢。”
清乐冷哼一声,口中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便转头不再理睬江素翎。继而缠着南宫宸,“三哥,我三嫂到底去哪了嘛……”
“清乐妹妹如若是要找姐姐,今日怕是扑空了,姐姐昨日一早便已经离去,刚出沐阳宫,便被一男子所劫走。”江素翎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无奈,又欲言又止。
“什么?”清乐闻言大惊,已经不顾刚才心生的对江素翎的不满,只被江素翎的言语所聚集起所有的注意力,“你说我三嫂离开沐阳宫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难不成是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使坏,把我三嫂逼走了?”俏脸瞬间涨的通红,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三嫂那么温柔善良,对人从来都是和善可亲,从不与人争执半分,怎么就会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的就此离开沐阳宫,一定是这个女人,面若桃花却心若蛇蝎,一定是她处处排挤三嫂,才逼得三嫂万般无奈之下离开了沐阳宫。
一想到这,清乐怒从中来,对江素翎更是怒眼相向。
“清乐!”南宫宸见状立即唤住清乐,浓眉不悦的紧皱,看来还真是从小被呵护惯了,真是越发骄纵了。
瞬间一层水雾漫上了清乐清澈的眼眸,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明明就是这个恶妇将三嫂逼走,这倒好,现在连三哥都帮着这个女人。小嘴扁扁,眼泪已经在眼中凝聚着打转。
江素翎见南宫宸这般反应,心中早已是甜蜜一片。“清乐妹妹怕是误会了,姐姐并不是我逼走的,这事说来话长,怕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见清乐双眼瞬间红了,江素翎满脸不忍,出言解释。
“本公主不信!肯定是你气走了三皇嫂!”清乐杏目圆瞪,两行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
江素翎叹口气,一脸怆然道:“清乐妹妹,你确实误会我了。姐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人,我巴不得与她朝夕相伴呢,又怎么会将她赶走。”
“真的……?”清乐一边说一边抽抽小鼻子,偏过头看了眼未发一语的南宫宸,只见南宫宸沉默地点了点头。
三人慢慢行至凉亭内坐下,江素翎便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将那日晚上若蕖被劫的前前后后一丝不落的告诉了清乐,清乐的嘴巴从一开始就张开了到结尾都没合上过,怎么会?怎么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脑中乱成一团,究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田地,疑惑的看着坐在一边的南宫宸,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郑重:“三哥,到底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南宫宸眼眸深邃将脸偏过一边,风扬起他鬓边的发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良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动作在清乐看来,竟是那么的沉重。
江素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双眼里写满了自责,“都是我的不是,如若我早知道被劫的是姐姐,不要说是去向太后去讨血人参了,就是让我用我自己去换那贼人手里的姐姐我都甘愿。”语罢,竟也是哽咽了起来。
这样一来,清乐愈发不明白了,怎么又是知道劫的是三嫂,又不知道劫的是三嫂,“此话怎讲?”完全摸不清所以然的清乐只能再次向江素翎发问。
江素翎闻言,原本纠结的脸越发黯淡了下去,“清乐妹妹是有所不知,其实姐姐早已经不在沐阳宫多时,早在素翎嫁入沐阳宫不久,姐姐就已经离开,至于姐姐为何要走,又是去了哪里,素翎就不得而知了,待素翎知晓姐姐又回来沐阳宫的时候,便是那日晚上姐姐被劫之时,素翎只道进府的是那艳惊天下翎舞坊的小凤仙,不料那危急关头,那贼人竟将姐姐当做盾牌来抵挡三殿下的招式,姐姐脸上的面纱一落。这才知道那竟是姐姐。素翎真是悔不当初,是素翎害了姐姐。如今姐姐更是受伤双目失明,不知下落,素翎每日都自责万分、、、、、“说到这,江素翎更是泣不成声。
豆大的泪珠从清乐眼中滚落,天哪,这期间竟是有如此的内幕,三嫂竟然受了那么多苦。心中满是对三皇嫂的痛惜和怜悯,为什么她的三哥这么厉害还会让三皇嫂受这么多伤害呢!
“那三嫂到底现在身在何处?”巴巴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中波澜汹涌。
江素翎掏出丝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悲切的脸已是一片苍白,缓缓垂眸摇头道:“三殿下派人四处去寻,却毫无结果。”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呢?一定是你们根本就没花心思去找!”清乐腾地站起身来,娇叱道,纤长的手指指着面前的两人,“我三皇嫂失明加失踪,这沐阳宫的新女主还不是落入你手,你还会再想到把人找回来吗9有三哥你!你一直都是清乐最敬重的人,可是你却有了新欢就舍旧爱,我三嫂现在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你都全然不顾,你太让清乐失望了!”义振言辞竟是让人无法说半句不是。
江素翎无辜地摇着头,脸上一派楚楚可怜:“清乐妹妹,你误会了……其实……”
“素翎!”话才一半却硬生生被南宫宸制止,他的眸光一凛冷冷地道:“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的女人,再留在本殿下的沐阳宫岂不丢人现眼,她是死是活都与本皇子无关!”心却在慢慢的滴血……
听着南宫宸绝情的话语,清乐的泪滂沱般从脸上泻下,对眼前的两个人,心里只有深深的失望,“好!三哥你不去找,清乐去!”举起袖子狠狠的擦去脸上的泪水,跺脚便跑了出去。
“清乐妹妹!”江素翎见状,赶紧起身想拉住清乐,身后的南宫宸此时却发了话“让她去吧。”淡淡的四个字轻飘飘的从他嘴里吐出。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口气跑回宫中,趴在床上号啕大哭,莫名的委屈这时候全都涌了出来,此番更是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可怜的三嫂,清乐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狠狠的对自己说,不断的抽噎着,眼角瞥见屋檐下晃荡的鸟笼,心中一亮。
起身跑到案前,奋笔疾书,不消一刻,娟娟字迹便流淌在纸上,移开镇纸,将墨迹未干的纸移到嘴边,撅起小嘴,轻轻的吹着,随即又将纸叠成一个细长条,卷成小卷,从案上的一个行子里掏出一个铜套,将卷好的小纸条塞了进去。
跑至屋檐下,踮着脚尖将屋檐下的鸟笼取下,小心翼翼的取出里头一只雪白的信鸽,将手中的铜套细细的绑在了白鸽的脚上,缓缓抚摸着手里的白鸽,双手用力一抛,白鸽在空中打了个旋,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这只鸽子是南宫铭日前送与清乐的,笑言如若是真的思念他了,便可写信让白鸽带与他,他便会回来看她。当日清乐只道是个笑话听了,更是羞的满脸通红,不料今日,还真是用上它了,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关于三嫂。
塞外。
一只白鸽忽然落在南宫铭肩头,南宫铭一眼就认出,这只白鸽便是自己早先送与清乐的那只,心中笑道这丫头,果然还是将自己的玩笑当真了,还真是拿这只白鸽来给自己送信了呢。
微笑着从白鸽腿上接下铜套,将里头卷着的信纸倒在掌心,慢慢摊开来。果然不出所料,是清乐的笔迹,南宫铭不禁莞尔,弯成月牙的眼一路扫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读至若蕖被劫,受伤双目失明更是离开沐阳宫为人所劫不知所踪时,额上的青筋尽现。
狠狠的一掌击在案上,心底留下的,除了自责还是自责:若蕖,是我不好,我不该就这样轻易的放手。曾经一度以为,让你追求自己的爱是爱你的表现,可是如今,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我就不应该将你交给南宫宸!至少在我身边,我会毫无保留的爱你,疼惜你,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然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放手,一次又一次的将你推回南宫宸的额怀抱,以为你就会幸福,却不料是今日的结果,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在南宫铭的胸腔间弥漫开来,痛到无法自已。
“李副将,本王有要事需回京一次,军中大小事务你先做主!”无暇再顾及其它,甚至都未收拾随身的衣物,只带了两个随身的侍从,跃身上了一匹马,策马扬鞭,向京城赶去。
***
黑暗,还是无尽的黑暗,若蕖隐隐醒来,除了眼前无际的黑暗,便是周身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摸索着出了沐阳宫,随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用力撑起身子,双手在周围不断的摸索着,这到底是哪,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有人么?”若蕖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散开。
门吱呀一下开了,“小姐,你醒啦!”
似乎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请问这是哪里,你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摸索着床沿,若蕖就想下床,一只温热的小手将她又拉回了榻上。
“小姐你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身子虚着呢。郎中说要静养些时日呢。”清脆的声音在若蕖耳边响起,随即若蕖听到急急的脚步声向她走来。
一把反握住那只温热的小手,感受着手心里小手的大小,不确定道“小妹妹,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你又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琼花,小姐是被我家主子带回来的,主子带你回来时小姐满身是血,是奴婢给小姐换了衣裳又帮小姐包扎好了伤口,小姐就安安心心的留在这养伤吧,其它的就不要问了。”将若蕖轻轻扶着躺下,拉过一旁的薄被给若蕖盖上了后,小姑娘就要往外走。
“先别走,能否告知我你家主子是谁,为何又要救我。”紧紧的握着小丫鬟的手,如今的她眼睛看不到只能靠触觉来感受。
小女孩咯咯一笑,“小姐还是好好休息吧,主子交代,琼花只是负责小姐的日常起居,不必回答小姐的问题。主子还说,如若小姐执意要问,那琼花就只好采取点非常的办法,让小姐能安静下来好好修养身体呢。”听似活泼的语气里,威胁的意思毫无掩饰的露出来,让若蕖一怔。
“小姐就好好躺着吧,琼花这就吩咐厨房给小姐做点粥食,给小姐填填肚子。”小女孩说罢便迈开步子,只听的脚步声又顿了下,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忘了告诉小姐了,小姐若有吩咐只要叫声便可,琼花便会立马进来,如若没事的话,那就好好躺着吧,也好让门口的两位大哥有点闲暇小赌两把。”
未等若蕖有所反应,门便又关上了。
若蕖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呵呵,老天爷还真是对自己照顾有加,方离了沐阳宫,便又被软禁在这里,究竟是谁将自己软禁在此呢!此时此刻的她不过是一个无牵无挂的瞎子而已,囚禁自己又有什么用处呢。一抹苦笑荡漾在嘴角,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无神的双眼定定的张着,心思不知道飘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