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

脉上的金丝缠绕,我却根本懒得理会,闭眼假寐。

不知道在这些人眼中,我是个什么地位,或许什么地位也不是,他们只知道,主子让我来照顾,便照做。

“这位小姐的脉象,很是虚弱啊。”那悠远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

我不语,等他继续往下说。

“镜儿,二皇子可曾告诉你这位小姐的身份?”这位太医,是不是太八卦了点····看病就看病,关我的身份屁事,难道没身份就给我扔山沟里自生自灭去?

“未曾。”镜儿的回答到也是坦率,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也是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原因吧。

“这位小姐的身子,乃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小产后遭遇风寒,只怕是····受育机会甚小啊。”

蓦地睁开眼,整片整片的肌肤泛着冰寒。

“你说什么!”

从太医的眼中,我看见了惊恐,此刻我便像讨命罗刹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小姐,您···冷静一点!”

颤抖的指尖,丝丝血郁之欲出。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静下来,不想蓝御的血又这样白白被我浪费掉,我只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极力平静。

“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倚靠在床头,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是,小姐您好好休息。”

我,好像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了。

曾经,甚至口出狂言,这一辈子也不会生孩子,如今印了咒语,蹈了自己种的孽。

原来人是可以做到什么都不想的,很久,我的思绪都不知在哪里游荡,直到喉间滑入苦涩,将我拖回人间。

“小姐,您多少喝点药啊!”柳镜的纤指携着一片绣绢,在我的唇角活动着,抹去那溢出的汤药。

固执的闭着口,说什么也不肯吞下去半点。

“小姐,您这样任性,对得起还在昏迷的二皇子吗!”柳镜的声音里更多是责备。

抬头对上她红润的眼眶,心揪了一下。我的命,已经不止属于自己了,还寄托着蓝御的一半。

微微笑笑:“我自己来。”

从她手上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尝不出味道,盲目的往下吞。

“您慢点儿,药还烫着呢!”柳镜慌忙地抢着我手中的瓷碗,但拿到的只剩汤底。

喝的太快,胃部的灼热提醒我,刚吞下的是开水。

紧捏着拳,摆摆手:“我没事,带我去看二皇子。”

“您身体能行吗?”

柳镜话说着,却已经搀扶了我的左臂,这丫头——怕比我更担心蓝御吧。

“小姐,这轿子确实寒酸了点,要不您再多等会儿,宫中的轿子正往这儿调呢。”

门口那顶黑布帆顶的小轿,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寒酸的,不过是破烂而已!

“不用了,走吧!”

真正等到起轿之后,我才知道柳镜为什么说这破轿子寒酸了,它是在是颠,最可怕的是,那放脚的地方,居然烂了碗大的洞!

真不知道,是从哪个库房的垃圾箱里扒拉出来的。

很努力的扒着轿子的檐壁,我才免了掉下去的厄运。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我有些不适应,继续做着壁虎漫步。

“小姐,到了。”

柳镜的声音发着抖,掀开轿帘便看见湿漉漉的她。

天几时下起了细雨,一直奋斗在轿子中的我并未发觉,但柳镜就这样淋了一路。

“傻孩子,怎么冷成这样!”她的上下牙,不停地打着颤,浓妆被冲成了花猫,露出了原本清秀的容貌。

“小姐,您在这儿稍等,我去取伞!”她飞快地向屋里跑去,我本来想告诉她轿子里面有一把的·····

我无奈地撑起伞,出了轿子,这时柳镜也从里殿奔了出来,看到我手中的审,愣住了。

我似笑非笑地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背:“走吧!”

这座宫殿,我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不等柳镜带路,便自己朝着蓝御的房间走去。

“小姐,您怎么会认识路的!”柳镜一边擦拭着秀发,一边好奇的问。

“因为我有特异功能!”朝她吐吐舌头,半开玩笑地答。

“小姐真有趣。”柳镜的笑,不染一丝凡尘。

我感叹的看着她,定住脚步:“镜儿,你以后就别浓妆艳抹了,你素颜比那副老太太的妆容,不知道美多少倍呢!”

柳镜好半天都没回过神,终于琢磨明白我是在夸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姐别笑镜儿了。”

轻声笑了笑,这才继续脚下的路。

那火红的门楣就在眼前,推门的手却无力的软了下来,我竟是怕见他。

“小姐,您怎么不进?”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柳镜,又怎会了解我的心境。

背靠着门梁,终于还是推开了那扇心扉,踏进了蓝御的世界。

病榻上的他,平静而安详,看似丝毫没有痛苦。

席地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的眉目,每一笔都令人心醉,可偏偏我,不能替他描。

他晶亮的眸子,忽然绽放出光彩,红润的唇,微微上扬。

“好啊小子,居然装死骗我!”装模作样地捶打他的胸膛,却不敢加丝毫力道。

“我冤枉啊,我真的是刚醒~”他无辜的瘪着嘴,颇有楚楚动人之意。

“你啊你!”无奈的摇摇头,却也相信了他口中的巧合。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佳儿,你就陪在我的身边好吗?”

对着他深情的脸庞,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说笑的,我早就知道你不可能接受我的。”他松了手,脸上是释然的笑容。

“那你还····”干嘛要问刚才那句话啊!

他点点我的眉心:“别想歪,我只是让你住在蓝明国的皇宫里,这次你肯定又是逃出来的吧!”

他扬起的眉毛,彻底逗乐我了,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我又逃出来了!”

他故作老成的摇摇头:“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哈哈~~”我彻底没有形象的笑倒在床边。

“笑什么啊!”他修长的指,不满的敲打着床沿,指责我笑的如此夸张。

“没···就好奇,蓝二皇子什么时候变成老头子了!”我弹腾了两下腿儿,打着滚从地上爬起来。

“那喊句爷爷来听!”蓝御肆无忌惮的跟我调笑着。

“老头儿,我以后就赖在你这儿了啊!”我揉揉眼睛,拽着他的床沿,愣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恩····以后刷马桶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蓝御比我还不客气,竟然真的装成一副老头儿的样子,拍拍我的脑袋。

越是如此,我的心却也坦然了许多,跟他只能是朋友,彼此已经达成了共识。

作为朋友的我,自然也会操心对方的幸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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