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滴落在雪地里的血液。

红艳刹人。

细碎沉痛的眸子看着雪地上的血液,唇边升起丝自嘲的笑意。

心里早已经凉透了。

原来,错过了就真的不能再拥有了。

是吗?

依靠着雪洞的洞口,寒逸风呆呆的坐在冰冷的雪地里。

他爱她,可是,她却爱上了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寒王爷。”雪原前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坐在雪地上的寒逸风,眸子也划过丝痛意。

听到呼喊,寒逸风抬起头看了看来者,“前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雪原抚了抚满是苍白的胡子,然后靠着寒逸风的身边坐下,“不知王爷为何坐在此?”

“……”寒逸风哑言了。眸子乱闪着,看到了雪地的那抹血液。脚轻轻的移动着,试图把雪地里的那抹红梅擦拭掉。

雪原的眼珠移到一边,轻轻的看着寒逸风偷偷的把雪地上的那抹血液覆没。其实,寒逸风脚边的那丝丝红血,他早在靠近他身边时,第一眼就看到了。

明明知道了寒逸风吐血了,可是,雪原依旧不说话,似乎在等着寒逸风开口。

而寒逸风自从她离开后,就改变了很多,像现在,他的心口痛的死去活来的,他也不作声。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寒王爷,你不觉得冷吗?”最终,雪原受不了寒逸风的沉默,于是开口问道。

没有回答声音。

雪原诧异的转过头去,却发现,寒逸风不知何时已经晕了过去了。摇摇头,雪原捋起寒逸风的袖子,手腕上,一条血痕还在微微的流着血。

眉目皱了皱,雪原抱起晕倒的寒逸风离开了。

…………

第二天清早,雪原总算见到了这个让欧阳轻尘挂心,让寒逸风痛心的女子。

清早,雪原刚踏进欧阳轻尘养病的雪洞,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眼神闪过丝犀利,然后继续向里面走去。

他看见一个女子正体贴细心的为欧阳轻尘擦拭着脸庞。女子微微侧着头,几缕青丝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斜斜的飘动着。女子的眼神中带着点甜蜜,也带着点害怕。雪原虽然只看见她的半边脸,却已经知道了,这女子,注定倾国倾城。

女子很专注,他已经站了很久了,可她却不知道。

手指抚着欧阳轻尘紧闭的眼睛,她轻轻的呢喃着,“轻尘,你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雪原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角似乎在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也染上了泪滴。

“轻尘,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知道你能听见的,对吗?”她继续自问自答着。

雪洞依旧寒冷,温暖人心的话在这寒冷的雪洞,轻微的看不见踪迹。

雪原看着女子久久入神,她的蓝眸,似乎有迷药般,让人看见了,真的很难再移开目光。

“咳咳……”回过神,雪原咳嗽两声。

听到咳嗽的声音,她急速的抬起头,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老者。

那刚刚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咯?她困窘的向老者笑了笑,然后询问着,“前辈,您好。您应该就是轻尘的师傅,雪原前辈吧!?”

“没错。你很聪慧。”雪原边抚着胡子,边走到欧阳轻尘的身边。

“前辈您说笑了。”她微微退了两步,让雪原更好的为欧阳轻尘治疗。

雪原苍老的脸上笑了笑,然后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这样天天喊你姑娘吧。”其实和谷立来的时候有告诉过他有关这个女子的事,不过,他却依旧询问她。

“我叫蓝雪蝶,前辈喊我雪蝶便可。”

“好。雪蝶,我现在要替轻尘治疗,你可以在旁边帮我忙吗?”雪原转回头看着她。

她惊讶的看着雪原,愣愣的问,“我可以吗?”

“当然。”雪原认真的点点头。

“可是,我不会医术……”她担忧的皱起了眉。

“你不是和木神医学过吗?”雪原边问边脱掉欧阳轻尘的外衣。

“是学过。可我才学了几天,就来到这里了。”想起了那晚,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欧阳轻尘,她的心依旧害怕的颤抖。

“不要想那么多了,来帮我的忙吧。”说罢,把欧阳轻尘的内衣也脱掉。

她站在身后询问雪原,“那我可以做什么?”

雪原指了指石床对面,道:“你先站到那边。”

“哦。”她走到对面,“那现在我要做什么吗?”

“不用。你先站着,我先替轻尘施针。”

“好。”

她看着雪原拿起针迅速的扎在了欧阳轻尘的身上。

眼光顺着针尖看去,欧阳轻尘身上有很多被针扎过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一片,刹是惊人。

随着针的刺入,欧阳轻尘微微的皱眉。

心一窒。

轻尘,他一定很痛。

她多想替欧阳轻尘也分担一份痛意。

手,贴上欧阳轻尘的心口,心跳那么弱却那么真实的透过手心传到她身体的各个角落。

轻尘……

雪原把针扎好后,斜眼看了一下她,她一脸悲痛的看着欧阳轻尘,眼角划出了泪滴。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问道,“接下来的治疗,我需要你的帮忙。不过,我告诉你,接下来的治疗可能会让你觉得很恶心,你能受得了吗?”

她点点头,“为了轻尘,我不怕。”

雪原牵牵嘴角,把瓶子的瓶盖打了开来。一阵香气飘浮着,然后,雪原把瓶口向着欧阳轻尘的身体,微微一倾斜,两条晶莹剔透的蚕立刻爬了出来。

“哧……”她吃惊的低呼。

“这两条蚕是雪蚕,是为了轻尘的病特别养的。轻尘的体内还残留有黑色的血,所以,这两条蚕的最大的作用是把他体内的血吸出来。”雪原一边说,一边把针拨了出来,针离开欧阳轻尘的体内,一阵细微的黑色血液混合着细细红血溢了出来。两条蚕向着溢血的地方,蠕动着。

看着蠕动的蚕,她的心直冷颤。她最怕这些蠕动型的爬行动物。

看着越爬越近的蚕,她的眼皮猛跳,咽咽口水,她问道:“前辈,那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呢?”

“注意着雪蚕,如果雪蚕一靠近轻尘的心口处,你就把它们拉离。”

把它们拉离!?

要她去捉雪蚕……

蠕动型的雪蚕!!

她一脸的害怕,手指冰凉凉的,心底里颤抖个不行。

千万不要爬过来……

千万不要过来呀!

头皮发麻的看着蠕动的雪蚕,她在心底里祈祷着。

“前辈,为什么不让雪蚕靠近轻尘的心口?”为了掩饰心中的害怕,她决定找话题来聊聊。

雪原坐在旁边调制着草药,听到她的问话,刚回过头准备解释,就把她一脸的紧张和害怕看的一清二楚。

说到底,她始终是个女子……

雪原在心里悄悄的说着,嘴里却一开一闭的解释着,“轻尘现在的身体太过于冰冷,很适合雪蚕的游动,雪蚕也能很快的把他体内的黑血吸食的一干二净。可是,雪蚕最喜欢吸食的是人心。如果雪蚕靠近轻尘的心,感觉到心的跳动,那雪蚕就会钻进轻尘的体内咬噬轻尘的心。”

“啊!原来是这样呀。所以雪蚕一上前就必须把它们拉离。”

“嗯。”雪原笑了笑,没有再作任何解说,继续的调制着药。

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蠕动的雪蚕,心里害怕的直发毛。

突然,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还有一条雪蚕去哪里呢?不是两条的吗?

“前辈,雪蚕不见了!”她呼喊着雪原。

天啊……

她看到什么了!一条雪蚕不知何时已靠近了欧阳轻尘的心口,正试图钻进去!

好恐怖……!

雪原头也不抬的回答着,“快把它拉出来。”

哧——

拉出来!?

毛茸茸的感觉,凉冰冰的感觉……

毛骨悚然!

她双手颤抖着向着雪蚕的方向伸去。

碰到了!

“啊……”

好恐怖的感觉!

她浑身颤抖着,身体急速的降温。手指开始变得僵硬冰冷,而也正因为这样,雪蚕爬的更起劲了。

毛茸茸的,凉冰冰的。

好恶心呀!

听到惊呼,雪原皱起眉头,三步做两步的奔到床前,两指微微一抬,把就要完全钻进欧阳轻尘体内的雪蚕拉了出来。

“澌……”一股血顺着雪蚕的离开而涌了出来。雪原点了点欧阳轻尘身上的穴位,然后把雪蚕放回瓶子里。

整个动作过程没有一丝的停顿。看得她吃惊极了。

撇了一眼她,雪原很想大声开口骂她,骂她为什么让雪蚕有机会靠近欧阳轻尘的心,为什么她要害怕?为什么要让双手冷却?刚刚如果不是他在,那欧阳轻尘便被这雪蚕吞食掉心了!

最终,雪原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调好的药倒在欧阳轻尘的身上,然后再次包扎好,接着便离开了。整个过程,也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离开的雪原,她愧疚的叹气。

她刚刚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雪蚕……

好恐怖的感觉!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呀!她害怕蚕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呀!

想着想着,似乎觉得双手依旧有那种毛毛的冰凉凉的感觉!她惊悚的擦拭着双手。

慢着——!

她刚刚是不是差点害死欧阳轻尘?

轻尘!

转过身认真的看着欧阳轻尘,她低语,“轻尘,对不起。”

好吧。为了欧阳轻尘,她决定了:

要克服对蚕虫的害怕!

…………

雪原离开欧阳轻尘的雪洞后,便直接前往寒逸风居住的雪洞。

想他雪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坏事做太多了,这辈子总是有那么多烦心的事要他去做。像现在,要同时治疗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却是情敌。救吧?可那人是敌国的王爷耶,救了他,他会不会派兵来打冰帝国呀?不救吧?他死了,好像还是有好处的。因为到时冰帝可以一举侵兵攻打历寒。可是,他是用自己的命救了欧阳轻尘耶,不救似乎会背上一辈子的骂名。

唉,救与不救都说不过去。

算了,还是救他吧。因为他救了欧阳轻尘,那他救回他的命,那就大家各不欠大家的。这应该就是一命还一命的意思。

还未走近雪洞,雪原便嗅出了一阵不一样的气息。笑着抚顺胡子,他推开门,“是什么风把木神医吹来我这又冰又冷的雪川山呢?”

“想不到几十年没见,你的武功一点都没有退步。”木神医把手中的金钱收回,转过头凝望着雪原。

“你还不是一样。怎么?你来这莫非是找我叙旧?”雪原在桌边坐下,揶谕的问道。

木神医瞪了他一眼,然后也走到桌边坐下,刚坐下,火气就上升了,“你居然用寒逸风来救欧阳轻尘?”

“没错。我的确用他来救我的徒儿。”雪原笑着捧起了茶杯慢慢的品味着。

“什么!”木神医气急败坏的一拍桌面,指着雪原便开始大骂,“你知不知道,这样他会死的?难道欧阳轻尘在你心中就如此高地位,让你违背自己的医德,用别人的性命来救取欧阳轻尘?”

雪原的唇边溢出嘲讽,“医德?那么木神医的医德不更好?难道木神医忘记了,几十年前的事?”

木神医怔住了。

几十年前的事……

原来,他一直都在记恨着!

见木神医没有说话,雪原冷哼一声。

“师弟……”木神医神情黯然的呐喊道。

“不要叫我师弟,我没有你这样卑鄙的师兄!”雪原愤怒的吼道。

几十年前。

木神医和雪原是医术门的同门师兄弟,两人感情甚好,而且两人偷偷的喜欢着师傅的女儿,白兰。白兰是个很美丽的女子,一犟一笑都有如春天的轻吹的风,滋润人心。白兰聪慧贤淑,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武功,医术……样样精通,简直就像是个仙女,十全十美。

当年,医术门的掌门人白杨举行了一场子医术比试,最后胜出者便可以娶白兰为妻。当时整个医术门,就属木神医和雪原的医术最为精通。

得知师傅举行医术招亲一事后,两人坐立不安。木神医知道雪原喜欢白兰,而雪原也知道木神医喜欢白兰。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刺那里都会痛……

木神医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比试前两天的晚上,白兰来找他。那晚,白兰对他说了很多的话。最让他记牢的便是一句……

“阿木,我很喜欢雪原。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喜欢上他了。可是,我不能害他。”

原来,白兰已经病入膏肓。她的病是自母体出来便有的,可她却一直瞒着所有的人,连白杨也不知道。白兰对木神医说,她只剩下一个月的命了,她说整个医术门就只有他的医术能和雪原的相敌,所以她希望他能赢得比赛……

听到白兰的话,木神医震惊了。白兰一直在乞求着他,他最终只能答应白兰的请求。于是,白兰拿出了一包药粉让木神医拿去给雪原喝了它。那包药粉是白兰亲手配制的软筋散,主要是让雪原无法集中精神针灸的。无色无味也无毒,没有人会察觉得出,而当事人也只有在药性发挥功效后才会知道。

比试前一晚,木神医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让雪原把软筋散喝下去。因为他也不想雪原伤心难过。

之后,比试时,雪原的筋骨无法出力,整个人软绵绵的,比试自然输了。

比试结束后,雪原怒气冲冲的找木神医对质,最终却也因为苦无证据而不了了之。

雪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于是离开了医术门。

一个月后,白兰真的死了,而木神医因为内疚,也选择离开了医术门。

几十年里,木神医一直知道雪原的事。但是,却想不到,雪原原来一直记恨当年的事。

“师弟,当年不是那样的……”木神医的声音沙哑悲沉。

雪原冷冷的打量着他,却把话题扯开,“你来这就是为了寒逸风那个臭小子吗?”

当年的事对他来说是个耻辱,能不提起就不提起!

“雪原,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说一说?”木神医的声音已经略带乞求。

可是,雪原依旧不理睬他,“如果你是为了寒逸风这小子来的,那我告诉你,他暂时死不了,而且,我也不会让他死的,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冷冷的话,直接的下了逐客令。

木神医看着一脸冰冷的雪原,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边,身后便幽幽传来一句话。

“她……现在怎么样了?”

木神医自然知道雪原所问的是白兰。

“在你离开后的一个月,兰儿便死了。”木神医实话实说。

“什么?”雪原的话才落,木神医就感觉到脸颊一痛。

刚刚坐着的雪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木神医的面前,双眼通红,一手揪紧木神医的衣领,一手紧握成拳。

“当初,是兰儿求我,我才会这样对你的。兰儿早就知道了她会死,她不想你难过,所以……”木神医越说声音就越颤抖。

雪原跌坐在地面,世上万物似乎消失了。

他最爱的兰儿死了……

他最爱的兰儿居然在几十年前就死了……

太可笑了!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你在说谎!”雪原的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指挥木神医骗他。

木神医靠着雪原身边坐下,“雪原,兰儿喜欢的是你。你知道吗?兰儿她喜欢的是你!是你,不是我……”

雪原怔住了!

“为什么是你,不是我?”木神医的眼角流出了泪滴。

他喜欢她,喜欢那么久了,几十年来,一直喜欢着她。即使她已经死了,可他也依旧喜欢着她。但是,她却不喜欢他……这样,真的很痛苦!

而寒逸风也是这样痛苦着。所以,他对寒逸风自然的就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情。

雪原彻底的呆愣住了。

他喜欢的兰儿也是喜欢他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可是,他的兰儿却死了,这种感觉真奇妙!就像是在凡间飞上天庭,还未来得及享受快乐便被人狠狠的推向地狱。

“师弟,你为什么要用寒逸风的性命来救欧阳轻尘?”悲痛的气氛太过于浓烈,木神医摇摇头,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转开了话题。

“是他自己要救轻尘的,关我什么事?”雪原还沉浸在木神医刚刚说的话当中,所以嗓音既响亮又清晰。

“你说什么?是他自己要救欧阳轻尘的?难道他不知道欧阳轻尘的病必须是以血换血才能彻底的救治吗?”木神医气急的站了起来。“当初我为欧阳轻尘治疗的时候,曾试图用狼血来换取,可是却发生了反作用。狼血在他体内乱窜,让他体内的黑血加速的流动。即使用人血,也是会有性命之危的!”

“他知道!可是他说即使失去性命,他也要救轻尘。而且他还自己动手,把手腕割破,让我尽快为轻尘治疗。”说起这些,雪原回想起了那天半夜,寒逸风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前,然后说了一大堆话,而那些话无非就是说欧阳轻尘现在怎么样,他要救欧阳轻尘什么的。

第二天下午,寒逸风拿着封写有瘟疫治疗法的信走来,信里的只写有四个字。

以血换血。

于是,他便割破自己的手腕嚷求着用他的血来换欧阳轻尘的。一边是自己的爱徒,另一边却有人甘愿送上门来治疗自己的爱徒。所以雪原只好照做。

木神医静下心来看着昏睡的寒逸风。

“你知道为什么寒逸风要这样做吗?”雪原也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木神医没有回答,不过心中已经猜测个大概了。

“欧阳轻尘,寒逸风,蓝雪蝶,就像是我和你,还有兰儿般。寒逸风也如你一样,为了心爱的人,甘愿做出……”雪原没有说完,木神医便笑着打断。

“你错了,不仅仅是为了心爱的人,还为了兄弟。在历寒的时候,寒逸风是欧阳轻尘的兄弟。当年,我会给你服下软筋散,一是为了完成兰儿的心愿,二是不想让你伤心。而现在的寒逸风,一是为了他心中的最爱,二是为了他曾经的兄弟。”

雪原苦涩的咧咧嘴角,“你知道寒逸风对我说过什么吗?”

“嗯?”木神医疑惑的看向雪原。

“他说,如果他不幸死了,让我瞒住雪蝶和轻尘。”雪原走到寒逸风的身边,开始替他换药。

木神医怔住……

脑海里,闪过只言片语。

轻尘。

雪蝶。

幸福。

寻死!

突然,像是想明白什么般,木神医惊慌的说道,“雪原,他这是起了寻死的念头呀!”

“砰……”木神医的话刚落,门被人用力推开,力度过大,撞击到雪柱,发出清脆的声音。

蓝衣?

白衣?

来的人居然是欧阳轻尘和蓝雪蝶!

她一脸的泪痕,嗓音也沙哑颤抖的。

紧紧的依着欧阳轻尘,她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家,不可置信的问道:“前辈,师傅,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寒逸风他……”

她已经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她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为什么老天非得这样对待她?

欧阳轻尘怀抱着她,把她带到寒逸风的身前,然后也看着两位老者,“前辈,师傅,逸风他真的用自己的血来换取我的?”

雪原无力的摇摇头,然后痛苦的叹了口气,便幽幽的道,“轻尘,你体内的血的确是寒逸风的。而现在寒逸风体内的血却是雪豹的血。现在,雪豹的血在他体内起了反作用,为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或许不会醒过来了,因为他想死!”木神医唯恐天下不乱的插一句进来。

雪原瞪了木神医一眼,然后道,“轻尘,你放心,有为师和木神医在,我们一定不会让寒逸风死的。”

欧阳轻尘觉得嗓子眼似乎有根刺在哽住,让他只能怔怔的看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而雪蝶早已经麻木了。

这个时候,她就像颗石头,半跪在寒逸风的床边,手指柔柔的抚着寒逸风的脸颊,嘴一开一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雪原和木神医见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于是两人相互打个眼色便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雪洞显得宽敞多了。

可是,却悲痛多了!

欧阳轻尘微微弯腰想要去扶起她,却不料,她闪过了他的触碰。

手,在半空僵硬停留。

“轻尘,我想一个人陪陪他。”她的话轻轻的响起。

收回手,欧阳轻尘的眼闪过丝伤痛,却也无奈,浅浅的笑着,“那我先离开了。”

话落,转身离开。

雪洞更宽敞了。

宽敞的让她觉得像是地狱般越来越冰冷。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呀?你难道不知道吗?轻尘死了,我会伤心会难过,可是你死了,我也会呀!我也会伤心难过!”她越说眼泪就落的更多。“我的血不是冰的,是热的,所以,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如果这样才能救活轻尘,那我宁愿是用我的血,而不是用你的.逸风,你这个混蛋!你这样做,让我怎么报答你!?”

“寒逸风,你快点给我醒过来.逸风,你怎能这样?你这样,让我怎么报答你?让我怎么能够狠下心来对待你……”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眼前的人,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看清了寒逸风的憔悴苍白都是因为救欧阳轻尘所致。

她清楚的知道寒逸风对她的情,可是她偏偏却对他说了那些话。

…………

月光皎洁的晚上。

寒逸风的声音略显悲痛。

“那如果欧阳轻尘死了,你会试着爱我吗?”

“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他死了,你也还爱着他吗?”

“是……”

“为什么他死了,你都不愿意尝试着爱我呢?”

“因为我对轻尘的爱,是没有杂质的。是纯洁的,晶莹的。”

“可是,他死了,你会怎么做?”

“我会陪着他,一起死。”

…………

这一刻,她恨透她自己了!

如果她不这样说,那寒逸风就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欧阳轻尘。

寒逸风那么爱她,绝对不会忍心看到她去死的。所以,他才会用他自己的命去救欧阳轻尘,救了欧阳轻尘,也等于救了她。因为欧阳轻尘不死,那她也不会跟着欧阳轻尘去寻死了。

“寒逸风,你这个大混蛋!你以为你用你自己的命救了轻尘,我就会感激你一辈子吗?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才不会感激你!如果你想要我感激你的话,你就给我快点醒过来!”

寂静……

只有哭泣的声音。

“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傻?”

她痛心的趴在寒逸风的身边,想起了一切有关于寒逸风的回忆。

那个冰冷的男子,那个温柔的男子,那个孤寂的男子,那个痛苦的男子……

…………

“师傅,逸风他……”欧阳轻尘追上雪原和木神医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寒逸风的病情,却不料,提起他的名字,声音居然会哽咽。

雪原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按他的推算,他应该是在十天后,等体内的黑血完全被雪蚕吸食干净才会醒过来的。

抿抿唇瓣,欧阳轻尘继续问,“师傅,逸风他现在的病情怎么样?”

“孩子,你怎么会清醒过来?”雪原不知要怎么回答欧阳轻尘,于是想要插开话题。

“师傅,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讨论我清醒的事!而是逸风他的病情!”欧阳轻尘带上了些怒火。

僵在一边的木神医接过话,叹息着道:“轻尘,你要知道,雪豹的血和人血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可难道你们就不会逸风体内的雪豹之血再换成人血吗?”一向温文尔雅的温和男子已经失去了踪影,现在的欧阳轻尘一脸的怒气,一脸的烦燥。

“寒逸风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已经不能再次换血了。再次换血,他会死的。”雪原的眸子暗沉了几分。

听到雪原的话,欧阳轻尘僵住。

寒逸风,这个视他为敌人的人……

居然救了他!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欧阳轻尘怔怔的问道。

雪原和木神医对视一眼,“寒逸风一心想死。所以任由体内的雪豹之血乱窜,目前唯一能救治他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雪川山山顶有个冰潭,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把寒逸风放到此潭浸泡七天,冻住他浑身的血液,然后运功的同时再换取新的血液。再浸泡七天,再运动融化体内凝固的血液,那便得救。”

“竟然有办法,那你们为什么不做?”欧阳轻尘挑眉看着他们。

“寒逸风现在昏睡不醒,如果把他一个人放到冰潭中,不出几刻,他便会直接沉入潭底。”木神医道出了关键。

“木神医你的意思是说,需要有人陪逸风一起到潭里凝固血液,是吗?”

“你猜对半分。”木神医转过头继续向前方走去。

雪原看了看欧阳轻尘,缓缓的道,“我们的意思是,寒逸风在冰潭的时间,需要有人不断的对他说话,唤醒他的意识。而这不断与他说话的人,能激起他存活意识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七天内,必须要不眠不休的注意着寒逸风会不会沉入潭底。一旦寒逸风想要沉入潭底,就必须下潭稳固好他。”

雪原把话说完便跟上木神医的脚步离开了。

欧阳轻尘彻底的怔住。

像座冰雕般。

他双眼空洞黯然的看着远方。

能激起他存活意识的只有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她。

那么冷的冰潭。

那么寒的冰潭。

七天加七天,等于十四天。

她能承受得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这样想起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他害的呢?如果他小心点,那就不会让这瘟疫在他体内存活那么久。如果不是这样,那现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冰冷的雪风呼啸的吹着。

白衣飘扬。

雪地里。

跪立在地的男子仰天长啸。

“啊……”

悲痛欲绝的声音响彻云霄,震荡在雪川山的每个角落,让雪川山的动物都有那么一瞬怔住,而且细看下,动物的眼角,似乎有丝湿润。

欧阳轻尘躲在雪洞里想了很久很久,而她呆在寒逸风身边哭了很久很久。

最终,当欧阳轻尘把唯一救寒逸风的方法告诉她时,她一口的说要救寒逸风,即使她死也要救寒逸风。

看着一脸坚定的她,欧阳轻尘突然觉得,他与她之间似乎越走越远了。

欧阳轻尘唇瓣嗫嚅着,没有再说什么。

她依旧看着寒逸风,心里只有寒逸风,已经忘记了欧阳轻尘也是个病人。

看着她认真专注的神情,欧阳轻尘苦涩悲痛的离开了。

…………

雪川山的天空很白,没有一丝的蓝。

雪川山的空气很薄弱,而且带着阵悲痛……

而冰潭的空气带着阵浓浓的寒气。

木神医和雪原看着浸泡在冰潭的寒逸风,心里划上了不知什么样的感情。最终交代她一些注意的事后便叹息着离开了。

她双眼红肿的看着靠在冰潭边缘的寒逸风,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话,来提醒着他,他不是一个人的。

欧阳轻尘没有出现。

自从她一脸坚定说即使她死也要救寒逸风的时候,欧阳轻尘便不知去了哪里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雪川山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冰冷的山洞。

洞顶,细细的光线照射下来。

千缕万缕的光线。

缕缕的光线把山洞最深层也带入了丝光亮。

潺潺的水流声。

清脆悦耳。

一身白衣飘逸。

一头黑发飘扬。

他坐在山洞的最深层。

一脸的悲痛黯然。

抬头,透过细小的光孔,似乎能看见很远的地方般。

原来看到的是回忆。

微笑的她,哭泣的她,害怕的她,不安的她,快乐的她……

所有的都是她!

她会不会爱上寒逸风?

心里。

痛痛的?

麻麻的?

抑或是。

酸酸的?

涩涩的?

他已经不想去理会了。

他想去冰潭陪着她,却不敢去。

因为他怕,他怕……

怕她会爱上寒逸风,怕他会见到些不想见的事,怕他会听到些不想听的话……

不知在洞里呆了多少天,总之,他透过细小的光孔可以看到白色的天空,黑色的天空。还能看见雪川山时而稀疏时而繁集的星星。

七天……

她不知道这七天来她是怎么过的。

每天都在寒逸风耳边轻轻的诉说着。

冰潭四周的风冷嗖嗖的,即使穿了很多的衣服也没用。那些风刺骨的吹来,吹的脸颊生痛无比。

在潭中的寒逸风就如同死了般,呼吸脆弱的像是随时都会停止般。

她好累好累。

好冷好冷。

好想睡,就在她想闭上眼的一刻,寒逸风的身子直直的往潭底沉去。她连忙去拉住他……

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寒气已经腐蚀她的心了。

她已经忘记时间,很多次,她很想闭上眼睛。最终她却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她用寒冷的冰潭之水来洗脸,强迫自己不能睡。

因为她怕寒逸风又往潭底沉去。

好冷的风。

好冷的水。

冷的她想死掉。

累的她想死掉。

七天的不眠不休。

七天,她最想见的人,没有出现。

只是雪原和木神医会偶尔来一下。

七天过了。

她只剩下半条命。

虚弱的连空气也难以呼吸。

这个时候,她好想见他。

可是,他就像是在这个世上消失般,任凭雪原和木神医把雪川山找翻了都没有找到他。

她痛苦的闭上眼。

气息微微的,心跳弱弱的。

木神医和雪原煎了很多补身子的药让她喝。因为之后还要七天的时间来照看寒逸风。她听话的把药一一喝光,尽管药苦涩的让她想吐。

苦涩的药,苦涩的心。

多少天了?

为什么他都不出现?

她真的好想见他。

好想见他。

想告诉他。

她不会离开他……

轻尘,你是在害怕,害怕我离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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