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结局篇 月陨星落(下)
窗外明月只剩下小小的一弯银钩,屋内红烛的蜡泪也即将干涸。
万俟文荧念起最后的咒语,而我,已经连心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陨星落,一切终将回到原点——”
一切终将回到原点……
前尘过往,转头成空;
一世爱恋,恍然若梦;
人将去,情难尽;
回首凝望,这条情路,我走得好艰难;为何却在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毁于一旦?
“我不想离去……”一声叹息,从灵魂深处挣脱出来,飘荡在空气中。
“呵呵——既然不想离去,就留下来跟这副身体一起毁灭吧!”
宛如空谷莺啼的声音忽然响起,粉红色裙摆上的大朵金线蔷薇,晃花了我的眼。
待看清来人之后,我不禁咧嘴苦笑:“真不知,上辈子是你欠了我的,还是我欠了你的,怎么这辈子就纠缠不清呢?”
许君恋静静站在那里,娇颜若花,明艳照人。
万俟文荧骤然睁开佯闭的双眼,眸中寒光闪现,扭头瞪向许君恋,厉声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君恋勾起嘴角,神情似喜似悲,缓缓说道:“我来亲手杀了她——”
万俟文荧气得脸色发白,浑身战栗,底气不足的咆哮道:“不要在这儿胡闹,马上给我滚出去!”
许君恋充耳不闻的慢慢向我走来,水瞳盈盈,目光朦胧。
“我要亲手杀了你!”
我气若游丝的笑谑道:“好啊!不过你动作得快点,我可没什么时间了……还有,若想杀我,也要先碰得到我才行,你有那个本事吗?”
说完这番话,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临死之前,还能牛掰的耀武扬威一次,老娘我真不是一般人儿!
许君恋柳眉高挑,杏眼微瞪,孩子般的任性赌气道:“谁说我不能?”
我撇了撇嘴,存心跟她叫板:“拜托,牛不是这么吹的!”
“你给我等着!”
许君恋说着掏出一把匕首,照着手腕狠狠割下去,顷刻间,血流如注。她将自己流出的血滴在红烛火焰上,“哧啦”——烛火应声熄灭。
“以血设下的结界要用相同的血来破解,这还是你教我的——”许君恋转向被红烛环绕的万俟文荧,脸上带着几分繁华过后的落寞,眸中难掩伤痛之色。
“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承认,也无法抹煞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她顿了顿,音调不稳的轻声唤道:“母亲——”
我左右大脑乒乒乓乓撞在一起,眼前金星直冒。
母亲?母女关系?火鸡真的变成凤凰了?
万俟文荧面容惨白,操控火线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嘴唇翕动,好像要说什么。
许君恋不等万俟文荧说话,便又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悬臂于第二根红烛之上。
无情的火舌舔舐过白皙细致的肌肤,烙下无法抹灭的焦黑疤痕,然而以血祭火的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红唇边始终挂着惨淡而诡异的笑。
万俟文荧眼中翻涌着复杂纠结的情感,用尽所有力气,大声喝斥道:“住手,你究竟疯够了没有?”
“疯?哈哈——”许君恋放声大笑,笑声惨淡悲切,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止。
“以血下咒,以血结界,红烛燃尽则血气枯竭而亡——为了除掉一个万俟舞,不惜使用如此邪异决绝的术法,究竟是谁疯?——母亲,值得吗?”
很快,那条胳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无从下刀,许君恋索性换了另一条胳膊,继续跟神经坏死似的割肉放血。
“你可曾想过,若你离去,独留恋儿一人在这茫茫尘世中,会有多寂寞?”
随着红烛一根一根被浇熄,我身上那种灼烧的疼痛逐渐退去,周围的火焰结界也逐渐出现裂痕。
万俟文荧气急败坏的扯下额上红玉芒星,托于掌心,默念咒语,幻化成一团巨大的星型火光,扬起手臂,朝许君恋后背挥去。
“再不停手,我就杀了你!”
许君恋回头浅笑,竟不躲闪,硬生生用胸口接下那一记重击。
殷红的血液呈莲雾状从她口中喷出来,溅在地板,墙壁,烛火上,触目惊心。
许君恋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明艳照人的脸颊被血污和泪水弥漫。
“母亲,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不要你死——”许君恋说完,反手一掌,击向自己的前胸,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雾飞溅,浇熄剩下的烛火。
火焰结界轰然碎裂,与此同时,窗外明月的光辉彻底隐灭。
失去结界的束缚,我双腿一软,软绵绵的跌在地上,躯体不再虚幻无形,慢慢变得真实。
术法一旦破除,施法者立即被自己的术法所反噬。
万俟文荧仿佛受到巨大的冲击,身体猛地向前倾去,双手揪着凌乱的红色长袍,匍匐在地上,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蜿蜒如蛇。她身下蜡泪汇成的血海,也瞬间凝结。
万俟文荧缓缓抬起脸,神色颓败,看看许君恋,又看看我,长长叹了口气。
“枉我苦心谋划,没想到,最后竟然功亏一篑……也许这就是宿命……天意如此,我万俟文荧终究是斗不过命——”
“万俟舞,你走吧!这场游戏,你赢了——”
“母亲——”许君恋娇颜变色,慌忙伸手去扶万俟文荧,却被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开。
万俟文荧目光恶毒的盯着许君恋道:“不许叫我母亲!我永远不会承认有你这个女儿,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你的父亲,只是我用来慰藉思念与渴望的替代品,自始自终我都没有爱过他!至于你,则是我不得不担负的耻辱!”
看着许君恋血色尽褪的脸孔,以及眼中黯淡的死寂,我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怜悯。
“万俟文荧,就算你再怎么讨厌她,她还是你的女儿,身体里还是流淌和你相同的血,你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万俟文荧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无比凄然,“流着同样的血,才是真正的残忍……我倾尽一生,不惜一切追求,渴望的东西,就因为血液相同,便注定了永远都得不到……”
许君恋半跪在万俟文荧身边,面如死灰,脊背僵直,手臂停在半空中,眼神空洞。
我看在眼里,心脏阵阵绞痛,忍不住怒火狂飙,扯开嗓子冲万俟文荧喊道:“让我说,最残忍的是摊上你这样一个母亲!我真是同情她,可怜你!”
许君恋突然发疯似地冲过来,胡乱挥舞着手中匕首刺向我,眸中布满血丝,嘶声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不死?”
我急忙躲闪,身上还是被划出数道血淋淋的口子,直到她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累得趴下,我才侥幸逃脱。
许君恋气喘吁吁的伏在地上又哭又笑,指着我疯狂凄厉的控诉道:“万俟舞,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因为我嫉妒!
我嫉妒有那么多人陪在你身边,嫉妒有那么多人毫无保留的对你好,甚至可以为你不惜性命!
而我的母亲——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到死都不肯认我!拥有权力名分怎样?拥有荣华富贵又怎样?在别人眼中,我不过是个攀龙附凤,侥幸飞上枝头的冒牌公主!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叫她一声母亲,为什么连这点卑微的要求,她都不肯满足?为什么?——我恨,我好恨——既然得不到,我就索性全都毁掉!我不能拥有的,谁都不可以拥有!”
许君恋步履蹒跚的爬起来,扬手打碎用来照明的琉璃灯柱,取出里面的蜡烛,点燃从梁上垂下的幔帐,仿佛着了魔般痴痴的笑,嘴里还不停嗫嚅道:“毁掉……毁掉……全都毁掉……”
片刻间,火舌四窜,浓烟弥漫。
尽管血咒已解,我也没办法再用意念控火了,只能用仅剩的力气撑开一道脆弱的屏障,将火焰隔开。
可我心里清楚,这道屏障支撑不了多久。
许君恋的衣服和头发都已经被烧着,却还是固执的抓着蜡烛到处纵火。
万俟文荧眸光闪烁,慢慢站起来,走到我身旁,覆在我耳边说出一句令我震惊的话。
然后,她轻轻的推开我道:“将我的话带给燊儿,说这是我最后能给他的弥补与……救赎——”
话音未落,滴血的刀刃便从万俟文荧胸前刺出,我瞪大双眼,看见她背后许君恋被恨意与不甘扭曲的脸孔,
“呵呵,让这九重业火,销尽一切罪孽,也好——”
万俟文荧说完,缓缓倒下去,瘫软在许君恋怀里,眼眸轻阖,唇边绽出一抹解脱与释然。只见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臂,直直伸向空中,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喃喃念出深埋心中已久的话语——
“皇兄,其实文荧喜欢你啊……文荧一直偷偷的爱着你呢J兄,你知道吗?……”
许君恋紧紧拥着万俟文荧,轻轻椅,精神恍惚,目光呆滞,傻傻地笑,默默地流泪。
“母亲,你别丢开我,我们一起去找父亲,好吗?”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怔在那里,心中竟是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与哀恸。
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飘渺的喊声——
“起火了!观星楼起火了!”
“歆儿——”
“舞儿——”
“小舞——”
“月牙儿——”
“田歆羽——”
此起彼伏,扯痛心肺的呼唤,及时将我叫醒。
我扶着高楼栏杆向下望去,却被滚滚浓烟遮住视线。
许君恋抬头望着我,眼中一片死寂,冷冷笑道:“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你终究要死在我手上……一起毁灭……”
“不!”
我跨过栏杆,面向许君恋缓缓绽出笑靥,放开双手,向后仰去——
“就算无路可走,我依然要赌一把……你猜,他们这回能抓住我么?”
白色的衣袂,随风舞动;
金色的发丝,逆风飞扬。
那晚,在月光陨灭之时,忽然有无数颗流星从天边划落,飒踏出一夜绝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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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什么?女主死了没有?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
额。。。你猜呢?(*^__^*)
(某三瞬间被板砖与臭鸡蛋淹没~~~)
好吧,好吧,不喜欢这个结局的亲亲,请继续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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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篇
“小舞,真的要走吗?”
已经成为朱雀皇帝的筝哥哥——哦不,是万俟燊,朦胧着一双琉璃般的紫眸,万般不舍的凝望着我。
“额……”我略微沉吟,最后还是点点头道:“嗯!”
万俟燊眼中一暗,欲言又止。
别看我表面上装得平静,心里却如开了锅一样,斗争沸腾着——
就这样走了吗?
那万俟文荧临死前说的话,我还告不告诉他?不知告诉他以后,会是什么反应?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啊!如果是真的,我岂不是亏大了?
纠结啊!
“小舞,临走之前,去看看明月姬吧!”万俟燊柔声提议道。
我微微一怔,颔首道:“嗯。”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偕同众美男,走进了那个栽满樱花树的寂寞庭院。
明月姬的墓前,一个仆人正在安静的打扫。
我缓缓走过去,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谢谢你——”
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谢谢你把万俟舞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才可以拥有现在的一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谢谢你!”
冷香馥郁,澹台澈轻轻从背后拥住我,黑曜石般的瞳眸中盛满迷离的幸福。
“月牙儿,我想在我们住的地方架一座秋千,在房前屋后种满各色樱花,好吗?”
我展颜浅笑:“好。”
拓跋慵抓过我,狼眸放光,咧嘴大笑道:“再生上一群小娃娃,房前屋后的跑跳,嬉戏,可好?”
我瞪了他一眼,气结道:“好个屁!你当老娘是母猪啊?”
御苍穹轻摇折扇,凤目微眯,薄唇上扬,戏谑笑道:“男孩子,就教他们文韬武略,谈情说爱;女孩子,就教她们,诗画乐器,调皮捣蛋,像舞儿一样,呵呵——”
我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横眉立目的凶道:“喂!有没有搞错?老娘还没说要生呢!”
御苍穹,拓跋慵,澹台澈三个人异口同声道:“你明明就有说过!”
我红着脸嘴硬道:“哪有?什么时候说的?我不记得了!”
(三儿奸笑:我来提醒你,第190节里的某个段落。女主:凑什么热闹!闪一边去,敢情儿不用你生!三儿邪恶的笑着:亲爱的,你是不是想回到现代去啊?女主:。。。当我什么都没说。。。)
御苍穹凤目中闪烁狡猾的光芒,挑眉唤席水默道:“枫儿,你快来做个证人,舞儿赖皮,想翻脸不认账!——枫儿?”
席水默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两眼发直。
我十分纳闷儿的走过去,推了推他道:“水默夫君,你怎么了?”
见他没反应,我便学着他常用的姿势,伸手抚上他额头,嬉笑道:“该不会中邪了吧?”
席水默跟石化了一样,冰睫翕动,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看向前方,不动也不说话。
我慌了,围着他上蹿下跳的咋呼道:“水默夫君,难道你真的中邪了?该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附身了吧?”
席水默突然推开我,白衣一渺,银发一飘,跟点着了火的“窜天猴”一样,嗖的冲了出去。
我欲哭无泪,冲御苍穹直嚷嚷:“完了完了!你家枫儿真的中邪,快去把逐日岛上那个臭老头找来给他驱驱邪,还我原来的水默夫君,呜呜——”
“嘘——”御苍穹捂住我的嘴,一指席水默跑掉的方向,眯缝着凤目,神神秘秘的问道:“那个人,舞儿认识吗?”
“哪个人?什么人?”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席水默正盯着那个扫墓的仆人猛看,恨不得在人家身上瞅出个窟窿。
我莫名其妙道:“谁啊?没见过啊!”
席水默美眸氤氲,冰唇颤抖,半晌,说出一句让我大脑短路的话——
“师父,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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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十年过去了。
苏若一统天下,登基称帝以后,改国号为星月,年号为朔,史称星月帝。
据民间传说,苏若之所以把国号设为星月,是为了纪念已经离开凡尘,回到天界的星月神女……
东海外域,
某个不知名的岛上。
“逍遥哥哥——逍遥哥哥——”
粉嫩可爱的女娃,倒蹬着两条胖胖的小腿儿,从山坡上一路跑下来,扑进俊美男孩的怀里。
男孩眯缝着狭长妖媚的凤眸,瞳孔是炫目的淡金色,微微皱眉道:“澹台月樱!你跑这么急干嘛?如果不小心摔伤了,爹爹又要说我没看好你,罚我单手倒立大半天!
女娃眨眨黑曜石般的瞳眸,抿着花瓣儿一样的小嘴,甜甜笑着,奶声奶气的说道:“逍遥哥哥,你别生气嘛!月樱下次不会了!”
男孩勾起薄唇,轻抚女娃淡金色的长发,宠溺道:“这才乖嘛!”
女娃扬起小脸,粲然一笑,那笑靥耀人眼目,醉人心弦。
“既然月樱这么乖,逍遥哥哥就讲故事给月樱听,好不好?”
男孩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无奈道:“不知我们家的小公主想听哪一段儿啊?”
女娃兴致勃勃道:“月樱要听娘亲和爹爹们的故事!”
男孩脸上一僵,额边落下三道黑线。
“澹台月樱,你想累死逍遥哥哥我啊?”
女娃扯着男孩的袖子左右椅,撒娇道:“讲嘛!讲嘛!逍遥哥哥最好了!”
男孩眼中升起戏谑之色,假装生气道:“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昨天好像还听见有人说,瑞哥哥最好了——”
女娃瘪瘪小嘴,黑曜石般的眸子瞬间被水雾弥漫。
“呜呜——逍遥哥哥欺负人——”
男孩心中一慌,手足无措道:“得得,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你要是哭起来,非把逐日岛淹了不可!你那水漫金山的功夫,我领教过几次了——我讲,我讲,我给你讲还不行吗?”
女娃马上破涕为笑道:“快点讲!快点讲!”
男孩叹了口气,认命的缓缓叙述道:“从前啊,有个叫田歆羽的好色女人,她在二十四岁生日那天,收到一只神秘的羊脂白玉手镯,然后就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遇上了……”
男孩滔滔不绝的讲了几个时辰,直讲得口干舌燥,女娃却不知疲倦的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儿。
最后,男孩实在受不了了,抗议道:“不讲了,不讲了!正好讲到娘亲和澈爹爹,我带你去找澈爹爹,剩下的让澈爹爹讲给你听吧!”
男孩牵着女娃的小手,来到一片樱花林里,花林深处,一袭玄衫的澹台澈正忙着给樱花树施肥浇水。
“爹爹——”
听见女娃的呼声,澹台澈蓦然抬起头,俊美如童话里的王子。
女娃跟只小肉球儿似的,滚进澹台澈怀中,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唤着。
“爹爹——爹爹——”
澹台澈抱起女娃,放到膝上,吻了吻她粉嫩娇艳的脸颊,笑道:“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这是他跟月牙儿的孩子,取名澹台月樱——月樱,月下樱。
“爹爹,逍遥哥哥刚才给月樱讲娘亲和爹爹们的故事,讲到娘亲被爹爹带回玄武皇宫了,剩下的,爹爹讲给月樱听。”
澹台澈低低笑着,声音优雅磁性,他起身把女娃放在树下的秋千上,轻声道:“爹爹一边陪月樱荡秋千,一边讲故事给月樱听,好不好?”
女娃眼睛一亮,用力的点点头,淡金色的发丝犹如跳动的阳光。
男孩趁机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走出樱花林,仍然能听到女娃清脆如铃的笑声——
“爹爹,再荡高一点,再高一点——”
男孩摇摇头,抹了把汗。
有亲娘那么一个女魔头就已经够受了,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小女魔头,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拓跋瑞,你小子活腻味了?又偷吃老娘的零食!”极具穿透力的高亢女音,从屋子里传来。
东方逍遥掏了掏被震得发麻的耳膜,凤眼一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兴冲冲的朝屋子走去。
每日一次的追逐游戏,又要开始了!
还没等东方逍遥走到,又从屋里传来一声河东狮吼般的咆哮——
“拓跋瑞,你小子居然敢用雷劈你老娘?简直是大逆不道!想当年,你还在老娘肚子里的时候,只有我劈别人的份儿!让我抓到你,不把你的屁股打得万朵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诺大的庭院里,白衣女子,正顶着一头乱鸡窝似的金发,瞪着两只金灿灿的眼珠子,追在一个金发蓝眸的男孩后面,状如厉鬼。
拓跋瑞一边跑一边嘟囔道:“娘亲,不让你吃,帮你运动,是怕你变成大胖子,被爹爹们抛弃!至于那个小雷,纯属意外,完全是让你吓出来的!”
白衣女子停下来,叉着腰直喘粗气道:“老娘我天生丽质难自弃,生了这么多,身材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好!”
拓跋瑞眨巴着湛蓝色的狼眸,坏笑道:“跑这么一会就累了,还说自己没有变胖?昨天爹爹跟我说,娘亲的腰好像又比上个月粗了半厘米!”
白衣女子狂暴道:“老娘现在肚子里多了一张嘴,能不使劲吃吗?腰能不粗吗?”
刚从屋里出来的拓跋慵脚步一顿,几步迈过去,揪起自己的儿子,吼道:“小狼崽子,居然敢出卖你老子?”说完发觉不对,马上改口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白衣女子掰着手指,冷笑道:“拓跋慵,拓跋瑞,老娘今天要是不把你们这一大一小,一起收拾了!姓就倒着写!”
一大一小,同时翻了翻湛蓝色的狼眸,嗤笑道:“倒着写不还是‘田’?”
“有本事,站住别跑!”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跟火车头一样冲了出去,迎面撞在提着草药篮回来的席水默身上。
席水默眉头微蹙,美眸轻扬,脸色一沉道:“歆儿,你在干什么?”
白衣女子瞬间矮了半截,做小鸟依人状偎依进神仙美男的怀里,撒娇道:“运动运动,有益身体健康,再说才两个月,不要紧的!”
随后而来的御苍穹,挑眉戏谑道:“舞儿,你不会是想像上次一样,一整个月都躺在床上,大把大把吃枫儿亲手煎的安胎药吧?”
站在御苍穹旁边,黑发黑眸的小版神仙席念一敛袍袖,衣衫盈动,淡淡道:“娘亲,你又不乖了。”
白衣女子嘿嘿一笑,心里郁闷。
刚才让姓拓跋的一大一小气得半死不活,现在又让姓席的一大一小管得半活不死,她啥时候变得这么失败了呢?
“娘亲——”一个黑发紫眸的女娃,跑过来抱住白衣女子的大腿,娇声娇气道:“爹爹说,你再不去饭厅,他就把碗筷全都收走了!”
白衣女子听完,提起裙子,撒丫子狂奔,目标是——前方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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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樱花树下。
筝哥哥轻轻的拨动琴弦;御苍穹魅惑的吹响玉笛;拓跋慵和澹台澈轻执酒杯,邀月对饮;席水默背倚大树,怀里拥着我。
娃娃们在眼前追逐,嬉戏,叫嚷,大笑,不亦乐乎。
我,田歆羽,还有个名字叫万俟舞,今天二十六岁(某三爆料:实际年龄要比这个大得多)
现在嘛——很幸福。
十年来,我与众美男们秉着增产报国,为星月王朝孕育优秀接班人的伟大宗旨;积极努力的制造出了五个粉雕玉琢的娃儿。
黑发黑眸的席念,黑发金瞳的东方逍遥,金发黑瞳的澹台月樱,金发紫眸的万俟琉璃,以及金发金瞳的拓跋瑞。
我的那些御风,御水,御火,御雷电之术,也随之转移到了娃娃们的身上。而我,则彻彻底底变成了平常人——一个平凡又幸福的娃娃娘。
席水默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随手勾起鬓边一缕金发,指尖缠绕,淡淡草药香将我包覆。
“歆儿——”
“嗯?”
“已经十年了,还不肯叫师父一声爹爹吗?”
我撇了撇嘴,哼道:“他是万俟舞的爹爹,又不是我的!再说,万俟舞活到十六岁,他都不去认这个女儿,。要不是十年前,在明月姬的坟前被你认出来,他弄不好到死都不会说。我差点儿就错过筝哥哥了,所以我才不要认他这个爹爹呢!”
万俟文荧临死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就是她所谓给秦筝的弥补与救赎,内容如下:
你不是皇兄的女儿,你跟燊儿并没有血缘关系。
当时我还不敢相信,一直没有告诉秦筝。结果,临走的时候,在明月姬的坟前意外遇到席水默的师父席浅,那老头良心发现,说万俟舞其实是他的女儿——是他明月姬的女儿。
这消息,简直是平地一声雷,惊天霹雳啊!
原来,席浅离开幽谷后,乔装化名,混进了朱雀皇宫,隐居在明月姬以前的宫殿里,打算默默守在她身旁,直到老死为止。
这老头对女人倒是情深意重,完全忘了他在外面还有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哼,厚此薄彼!
亏水默夫君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让我儿子都跟他姓了席!
席水默小心翼翼的说道:“歆儿,其实师父也有他的苦衷,他跟明月姬——”
我眉头一拧,捂住耳朵,心中暗暗叫苦。
又来了!
明月姬和席浅的那段儿情史,席水默已经给我讲了十年了,刚开始听着还挺新鲜,挺感人。但您想啊!多好听的故事,反反复复听上十年,就算是圣人也要抓狂了吧?再说,我根本就不是圣人!
“好了C了!”我举手投降道:“神仙大人,算我怕了你了,我答应你,下次再见到你师父,一定甜腻腻的叫他一声‘爹’,满意了吧?”
席水默美眸含情,冰唇轻抿,笑靥如雪莲花开,迷得我是魂飞魄散。
看了十年,这副绝尘容颜,我怎么就是看不够呢?
搂着席水默的脖子,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站起身,拍拍衣服朗声道:“时间到了啊!我要去幽会我的小情人儿了!”
席水默浅笑不语,众美男置若罔闻。
怎么?集体吃错药了?嘿嘿,当然不是!
踏着一地落花,走进樱林深处。
落英缤纷,一人缓缓回头。
黑色长发纠缠着樱花花瓣,风中舞动;眉心一点朱砂,艳红若血;碧绿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菱形小嘴,妖媚诱惑。
这是我的悬狸,我的小歆。
虽然幻化成人形,却已是冥灵。
当初,我倾尽所有灵力,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阻止他的狐狸身躯衰老,颓败。最后,只能留住他的冥灵,在每个夜晚来临,借助星月之力,出现在我面前。
小歆说,他不愿转世投胎,他情愿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直到我死去,再一起回轮。
张开手臂,轻轻拥住他的腰,手中虚无的感觉,如同拥抱着空气。
小歆碧眸澄清如洗,眼神温柔而深情。
他嘴唇张启,对我说——我爱你!
我爱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可以跨越生死的距离,打破阴阳的隔阂;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今世情愿不负相思引,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
回首,笑对万千风景。
携手相伴,此生与共,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