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厄运
暑假里的一天,晓雪的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还打了起来。那一天刚好晓梅带着大弟小弟走亲戚去了,不在家,晓雪带着妹妹从外面拾猪草回来,看见父亲拿着一个马舀水勺,母亲拿着一把捞面的笊篱,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母亲撕着父亲的衣服领口,父亲的衣服领口已被母亲撕烂了。妹妹看到这些,吓得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晓雪急忙上前想把两个人拉开,可是母亲一看见晓雪,好像气更大,抡起笊篱一连在父亲头上打了几下,父亲也不示弱,也用马舀一连在母亲头上打了几下。晓雪怎么也拉不开,伤心地说:“你们打吧,我再也不想看你们打架了。”晓雪说着便跑到窑里,跪下来用力掀起压在井口上的那块大石头。父亲吃了一惊,急忙跑过来抱住晓雪哭着说:“娃娃,你这是干什么?要死应该是我死。我没有本事,整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和你妈闹个没完。说真的,我也活够了。”母亲先是愣,接着说:“井口子大着呢,想跳,没有人拉你们。”父亲一听,站起来喊:“你还有人性吗?我们死了你就好过了?”晓雪用手捂住父亲的嘴不让父亲说,可是父亲还是要说,晓雪硬是把父亲拉到一边去了。晓雪打了一盆水放到脸盆架子上,劝母亲洗个脸。晓雪一劝,母亲伤心地哭起来,晓雪也跟着哭着起来。晓雪哭着洗了个毛巾,递给母亲,母亲接过毛巾,还是哭个不停。晓雪又不放心父亲,来到父亲身边,又劝了劝父亲。
第二天,天下起了雨,父亲就没有出门做生意。吃过早餐,母亲和头天走亲戚回来的晓梅坐在炕上做针线活,晓雪带着两个弟弟和妹妹,都围着炕桌写暑假作业。父亲给牛放好草便躺在炕上看书。过了一会儿父亲叫晓雪去给牛加点料。晓雪第一次去牛在地上卧着,第二次去牛还是在地上卧着,第三次去发现卧在地上的牛嘴角流了好多白沫,吓得急忙喊父亲。父亲跑过来看了才弄清是牛缰绳绕在牛拴上,把牛给勒住了。父亲急忙拿了一把剪刀剪断牛缰绳,把牛拉平躺下,牛喘了一口气,便没了气息。母亲跑过来,一连打了晓雪几个耳光骂道:“你这个扫帚星,害人精,活在这个世上,非把这个家给败光了不可!”晓雪摸着痛得火烧火燎的脸,没敢吱声。姐姐弟弟也都跟着骂晓雪,骂得晓雪真的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无地自容起来。
晓雪母亲的打骂声惊动了左邻右舍,纷纷劝母亲别骂了,也不是孩子的错。只有一个姓彭的大叔和一个大婶说:“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当时你们把二丫头接回来,我给你说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接回来是不吉利的。你看这几年村里死了多少只鸡和猪?”晓雪气极了,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了,说:“你家死的猪和鸡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招你们,也没有惹你们,你们为什么就和我过不去了?在这里煽风点火,也不怕遭报应!”晓雪一骂他们便走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也跟着走了。只有一位在城里工作的叔父劝母亲别骂了,说姑娘大了,骂那些难听的话,会使孩子记恨一辈子的。也别迷信人家说的那些话,谁家还不死个鸡猪啥的,人都会一个个死的,何况那些牲畜?母亲便不吱声了。
那么大牛扔了怪可惜的,要是卖了多少还是能换些钱的,父亲就把专门宰牛羊的屠夫叫来了,请他帮忙把牛杀了。那个屠夫很迷信,惋惜地说:“唉,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不该把这个丫头接回来,你看,自从她回来你家就一直不顺。可惜这头牛了,要活着的话,少说也能卖个七八百。”父亲有点不高兴说:“死都死了,还说那个干什么?这也赔不了多少,一张牛皮少说也卖个上百元,牛肉也能卖个五六百,只是害了一条命。”
晓雪站在那里一直瞪着那个屠夫,心里在诅咒着那个懦夫屠夫。母亲听着屠夫的话,再看一脸的愤恨,不由又上前打了晓雪一个耳光。打了一个耳光还觉得不解气,再打时,晓雪下意识地用胳膊肘儿挡了一下母亲,使母亲的手打在了晓雪的胳膊肘儿上。晓雪的举动使母亲气急败坏,拽着晓雪向井窑走去,边走边说:“我把你这小妖精,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是我妈养的,是你养的!”晓雪也气坏了,就跟着母亲走,看母亲到底会把她怎么样。走到井窑前,母亲松开手,腰一弯,掀起了井盖上的大石板,把晓雪推倒在井边。晓雪没想到母亲竟真的要把她推到井里,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母亲推不动,就蹲下来抓住晓雪的两只小腿没命地往井里推。晓雪吓坏了使劲用双手撑着井沿。屠夫一看,忙说:“你动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快拉上来,小心失手掉下去。”父亲吓得一时呆了。姐姐和弟弟妹妹都吓得哭了起来,小妹下意识地上前踢了母亲两脚。姐姐哭着拉着晓雪的腿说:“晓雪,快给妈承认错误,说你错了,你以后再也不敢惹妈生气了。”两个弟弟也拉着母亲说:“妈,妈,别这样。牛死了,也不是我姐姐故意的,我姐姐没有错。妈,你消消气吧,把我姐拉上来吧。”小弟看给母亲说好话不起作用便说:“你如果认为是我二姐太勤快把牛给喂死的,这世界再也不会有公理了!以后,人都少干一点,就不会被冤枉了。”父亲一听,急忙跑上来打了二弟一个耳光说:“滚,事情都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火上泼油。”二弟暴跳如雷,哭着喊着说:“要死一起死,这个家我也活够了,你们不是打架就打人,还会干什么?整天吵吵闹闹的,把人都臊死了!”二弟说着打起自己来。这时,那位在城里工作的叔父赶来了,抓紧晓雪的腿,狠狠地推了母亲一把说:“这嫂子,你瓜(傻)的,这叫干什么?孩子再不是也是你生下的,干麻就和她过去?你还真忍心啊?”叔父说着扶起晓雪说:“别哭了,再过两年就是个大姑娘了,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你在这个家里把罪受完了。”
母亲一气,心脏病又犯了,坐在小凳子上喘气。父亲给晓雪使眼色,让晓雪干活去,晓雪哭着走了。
晓雪边抱柴烧炕边想,牛死了,开学后父母还会让我去上学吗?如果让不上学,再过两年又像姐姐一样天天相亲,把我嫁了怎么办?晓雪想着,又偷的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