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小妹你来了。”睿王妃忙坐直了身子，用手绢擦干脸上的泪水。
吴莲妩走到睿王妃面前，关切地问道：“姐姐因何事而伤心？”
睿王妃将脸别向一边，叹道：“说来只怕妹妹你笑话。”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妹妹我怎么会笑话姐姐。”早就听闻姐姐和睿王感情不佳，那日的宴会上更是验证了此种说法，吴莲妩大了胆子问道：“姐姐是否是因为姐夫？”
“嗯。”睿王妃吸了吸鼻子：“却也不全是因为王爷，是那个叫苏兜兜的丫头……”
“苏兜兜？！”吴莲妩不禁提高了声音：“难道她勾引了清王还不算，还想对姐夫他？”
“其实，王爷他三妻四妾，也没什么。这些年来，王爷虽然没纳侧妃，却也先后娶了五六个侍妾进府。”睿王妃嘴上这样说，脸上还是难掩住内心的不甘：“王爷对我没有感情，我能忍受，因为他对那些侍妾也没有感情，只是把我们当做他传宗接代的工具。可是他竟然、竟然对那个姓苏的动了情！你没看到，王爷从来没有对我那么温柔地笑过，可是她得到了……”
一想到上午书房中的情形，睿王妃就气得发抖，眼泪又扑扑地流了下来：“王爷心里一直都只有那个苏云裳，这个苏兜兜和苏云裳长得那么像……王爷他一定已经被那个苏兜兜迷住了，他一定会娶她的，到时候，他会让她做平妻，不，他会废了我的正妃之位，只宠那一个女人，他会让她做太子妃、做皇后，他做的到，他绝对做的到！不，我不要这样，呜呜……”
睿王妃语无伦次地说着，说到激动之处，鼻涕眼泪抹了一手绢，哪还有半点王妃的仪态。
吴莲妩蹙眉看着姐姐，沉寂半晌，忽然眼眸中异色一闪而过，随即对姐姐附耳，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这样……可以吗？”睿王妃惊得捂住了嘴，哭得红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都退了回去。
“有何不可！我已经打听过了，她不过是个孤女，无亲无眷、无倚无靠，和清王也不过是半路相逢，赖着清王不放罢了。这样的人，即使是消失了，也没人会去管，更何况，只是借别人的手，给她一个‘小小’的惩罚，与咱们可以说没半点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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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兜兜在她的小院里转来转去，很是郁闷。
她本来要女扮男装去医堂借书的，不料出去绕了一圈，那位黄二毛黄天磊哥哥是半步不离她身边。她就是想开口借书，也不好当他的面说她要借关于男子身体的书籍吧！
于是她带着黄天磊在街上左绕右绕，又吃又喝，心想要是他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她就有时间行动了。谁知道黄天磊连杯水都不喝，她手中准备好的泻药，从出门到回庄，就没派上过用场。
为什么泻药不能做成迷魂香一类的闻着就泻的呢！
她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将泻药变成迷香的可能——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
“唉——”
无聊的苏兜兜，对着院子里的那棵参天老槐树，闲的快要发疯了。
她想到了平日里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小鸡叨米似地猛点着头，自言自语道：“我要去采药——”
“小九，我要出去几天，你自己想干嘛干嘛去吧。”苏兜兜边说边飞快地收拾着包袱。
“啊？姐姐你要去哪？”小九站在房门口，很是不舍的样子。
“我去外面溜达几天，整天在这里待着，头上都快长出草来了。”
“哦，是去城里玩吗？早上去晚上回来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去几天？”
苏兜兜将包袱打了个漂亮的结，背在身上，将小九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小九，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问题？”
小九挡在了门口，说道：“公子临走时吩咐小九，一定要照顾好姐姐，要是姐姐不在庄里的时候公子回来问起了，小九没法向公子交代。”
“我是自由的，我想去哪里去哪里，干嘛一定要告诉你们啊？”
想她苏兜兜自由惯了，像这样出去一下还要汇报，她还真的不适应。
小九被她的话堵住了，气恼地看着她，显然觉得她有点不知好歹。
苏兜兜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况且出去采药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刚刚的那句话，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此时看着小九恼了，她也松了口。
“我去附近的山上玩几天，在这里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整天都没事做。”
“哦。”小九因她出口解释，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忍不住又问道：“去山里的话，也带着黄二叔吗？”
“不要。”苏兜兜使劲摇头：“带他干嘛啊，他是男的，在野外住几天很不方便的呢！对了，你说黄二叔是不是闲得没事做了，为什么每次都跟着我……慕容山庄是不是快歇业了？所以他们很闲？”
“嗯、嗯！谁告诉你慕容山庄快歇业了？”黄天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俊朗的脸上因为刚刚她说的话而略显局促。
苏兜兜忙摆手道：“没、没，我瞎说的，呵呵……”
既然黄天磊听到了她后面的话，想必也听到她说他闲得没事做……罪过啊罪过，她忙扯着脸皮陪笑打哈哈。
没等黄天磊再度开口，苏兜兜就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天磊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通常情况下，黄天磊是不会没事跑到这后院里找她唠嗑的，所以兜兜很肯定，他一定是有事找她。
“嗯。”黄天磊也不和她计较她刚刚偷说他坏话的事，在他眼里，兜兜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睿王府又派人来接你。”
“啊？”苏兜兜觉得好奇怪：“我前几天不是刚去了嘛！嘻嘻，难道睿王他今天要请我吃饭？”
上次临走的时候，睿王亲口说要请她吃饭的，没想到这么快。
黄天磊笑了笑：“这次不是睿王，而是睿王妃。”
“睿王妃？”苏兜兜的脑子里迅速回忆起那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女子来：“可是，我和睿王妃不认识啊，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
“是吗？”黄天磊隐约觉得事情有几分蹊跷。
睿王前几日刚请过兜兜入府，紧接着睿王妃也要请兜兜。苏兜兜是乞儿出生，在这墨都中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和睿王妃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这对夫妻为何先后要请兜兜？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仅他想不明白，当事人苏兜兜也是一头雾水。她左右权衡了一下，对睿王妃为什么要找她还是有些好奇的，仔细想想，她好像没得罪过那个什么睿王妃，所以去会会人家也无妨。
她当下做了决定，明天再去山上采药，于是顺手将包袱放下，带着黄天磊一起去赴睿王妃的约。
马车并没有带着她进入王府，而是在墨都最豪华的一家茶楼前停了下来。
一个侍女领着她上了二楼的一间雅室，睿王妃已经坐在里面等候了。
前两次，苏兜兜对睿王妃都只是稍稍一瞥，并未细看，今日近近一观，见她五官细致，仪态很是富贵端庄。
睿王妃早就听到了苏兜兜上楼的脚步声，脸上也早已换上了娴雅的笑容。
“苏姑娘，请坐。”
她的态度很是友好，苏兜兜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对着她甜甜一笑。
睿王妃也回了一笑，眼睛其实已经被苏兜兜的笑容给刺痛了。
这个丫头，居然能笑得那么纯净灿烂，仿佛不带一点杂质，难怪睿王会迷上她，如果自己和她没有恩怨，说不定也会喜欢上这丫头。
此时的她，对苏兜兜只有深深的嫉妒，不过，她将这种情绪很好地掩饰在了眼底最深处。
小二将茶和茶点送上楼之后，交由门口站着的侍女，再由侍女端了进来，奉上茶，又退回了门口。
寒暄了几句，睿王妃慢慢将话题引向她所设定好的方向。
“这么说，苏姑娘是第一次来墨都。这墨都附近，可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苏姑娘可都去过了？”
一听到有好玩的地方，苏兜兜的兴趣立刻被激发了：“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睿王妃在心里偷笑着，脸上仍是暖如春风。
“若说这城内，食全街上都是卖各色小吃的，奇珍街上全是古玩异宝，酒香巷内云集了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酒……”
“真的？！”苏兜兜对后面的不感兴趣，对食全街那是太感兴趣了。
“当然是真的。”瞧着苏兜兜一副馋猫的样子，睿王妃掩唇轻笑：“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墨都南郊法华寺一年一度的庙会。”
“庙会？我去过呢，有很多人，好多新奇的东西。”苏兜兜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碧玉佛珠，这还是几个月前她在庙会上救治一个犯了哮喘的老和尚，老和尚送她的。
“嗯，可是这法华寺的庙会和别处的又有所不同。”睿王妃一看苏兜兜的表情，便知道有戏了：“法华寺的庙会除了云集着墨国各地的客商外，邻近的煌国、离国客商也会带着他们国家的新奇玩意儿过来。比如说，煌国的绢花绢人儿，离国的九连环、千层彩盒……”
她越说，苏兜兜眼中的好奇心就越浓，到最后，苏兜兜实在忍不住，差点跳起来：“法华寺的庙会什么时候举行？”
“说起来，苏姑娘的运气真是好，本月二十七，也就是两天后，这庙会啊就开始了。虽然庙会要持续一个月的，不过最好玩的东西都是在当天才有的，因为去晚了就被别人买了。”
“不行，我可不能去晚，我一早就要去。王妃姐姐，你去吗？”
“我想去——”睿王妃一副惆怅的样子：“可是一入侯门深似海，那种热闹的地方，只怕我今生都无缘再去了。”
“啊？嫁给王爷这么不自由？”苏兜兜鼓了鼓腮帮子，同情地看着睿王妃：“姐姐你真可怜。”
听了她这话，睿王妃不禁在心里讥诮着她的无知与粗俗——真好笑，我可怜？自由是什么东西，算得了什么！墨国未来的皇后之位，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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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了圈套的苏兜兜，丝毫不知未来会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她，她特意推迟了外出采药的时间，每天都在心急火燎地等着日落日出。
二十七日，苏兜兜起了个大早，随意扒了几口饭，揣上了银子就要出门。
她没想叫上黄天磊，因为黄天磊毕竟是个堂主，不可能没事做，整天陪着她瞎转。可是她还没出慕容山庄，黄天磊就跟了上来。
“天磊哥哥……”她抱歉地对他说道：“又要麻烦你。”
“和哥哥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黄天磊爽朗一笑，在马背上让出个位置来，苏兜兜轻松地跳了上去，坐在他身后。
“兜兜，庙会上的人特别多，虽然有我保护你，不过你自己还是要当心点，知道吗？”
路上，黄天磊不放心地叮嘱着。
“嗯，我知道了，可是我不明白，天磊哥哥，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本就没仇人，为什么需要保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一个姑娘家的，身边没个人照料着怎么行，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还是存在着宵小之辈的。”
最近法华寺附近经常有上香的女子被一个绰号‘银蜂’的采花大盗劫色，因为对方暂时没有招惹到慕容山庄，所以慕容山庄不准备插手去管。
今天苏兜兜要去的是法华寺，兜兜长得如此美丽，黄天磊自然担心她会被银蜂盯上。
如果双方交手，黄天磊自信能在几招之内将银蜂制服，因为那个银蜂的武功似乎并不高。
然而银蜂武功虽然不济，毒功却是不简单。据调查，银蜂是唐门中人，尤擅使用迷魂散之类无色无味的迷药。连续半月来，银蜂多次犯案，官府派出了大量的捕快缉拿，其中也不乏武功不错的高手，却都被银蜂逃脱。甚至在被围捕之时，他还能将姑娘轻薄了去，再从容不迫的溜之大吉，都是借助了他的迷药。
黄天磊也曾接受过抗毒之类的训练，但真正遇到用毒高手，只怕会力有不逮，因此他今天格外地小心翼翼。
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兜兜。他担心兜兜知道了以后会惶恐不安——如果他知道兜兜是个用毒的绝顶高手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法华寺附近的庙会上。果然，一年一度的法华寺庙会开幕第一天，到处是人山人海，在山里住惯了的苏兜兜看到这么多人，立刻兴奋了起来。
“天磊哥哥，咱们快点，看，那边有吹糖人的！”
说着，她灵活的身子就像只泥鳅似的开始在人群里左闪右钻。黄天磊没她那么小巧，跟了几步，眼看兜兜就跑到前面去了，心知今天可能会和兜兜走散，忙大喊：“兜兜，要是找不到我，就去刚刚路上的那个凉棚那和我碰头，知道了吗？”
苏兜兜回头一看，和黄天磊已经隔了近一丈远了，后面的人流不住地往前面推进，此时她就是想往回走也不可能了：“我知道啦，天磊哥哥你放心吧！”
最后一个尾音，淹没在了人海中，苏兜兜和黄天磊，彻底地被挤散了。
中午时分，有些住在附近的人回家里吃饭，有些法华寺的香客去庙里吃素斋，一时间人还真是少了很多。
苏兜兜吃了一上午的东西，肚子已经很饱了，她没有去吃午饭，继续在各个摊点间溜达着。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一声偏细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苏兜兜并没有立刻回头，因为她从空气中，感觉到有极微量的粉末飘来。
迷魂药？她窃笑，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想在她苏兜兜面前耍啊！毒王师父从小就让她服用各种草药，一般分量的迷魂药，根本就迷不倒她，而且她的嗅觉味觉都特别灵敏，只要一丁点药末，她就能知道是什么毒。
不过她今天心情特别好，忽然想和那个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的人玩个游戏。
她故作惊讶地转过头，从身后那个三十多岁的细高男子脸上，清晰地看到了一抹惊艳。
“姑娘，这是你的吗？”男子的手上攥着一只红色香囊，递到苏兜兜面前。
苏兜兜伸手一接，暗想：好家伙，挺舍得下药的，这分量还不清呢！
她故意将香囊拿到面前，仔细看了好几遍，心里却在嘀咕，你也不看看我苏兜兜是什么人，别说一个香囊了，哪怕是一根葱，只要是我苏兜兜的东西，就绝对不可能丢。
余光扫过那个男人，细高个，细鼻子细眼，皮肤也是细细的，长得不算难看，可是骨子里都透着一种轻浮之息。
慕容月的‘轻浮’，是那种天生尤物才有的魅惑感，会摄人心魄，并不流于表面。而这个人的轻浮，是彻彻底底的、油光满面的感觉，让人想作呕。
那人大约估摸着苏兜兜已经‘中毒’，对她发出了一阵谄笑，领着她往偏僻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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