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凤菱纱

“皇后万福。”小丫头不知道皇后来是什么意思,急忙跪拜,也大声的示意着里面的陈君宝和昭儿,柳晟雪来了。陈君宝赶忙纵身一跃,回到自己庭院之中,柳晟雪看向东面的墙上,上面挂着陈君宝罩衫上面的一丝轻纱。她总是这般警醒,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她那双机警的眼睛。

看向挂在正殿的那幅画像,心中气闷不已,自己费了心里的,没想到只赶走了一个司马璨,是在是白费心力。不过走了一个司马璨也好,走了一个她就不用忙着多对付一个人了。

“呦,妹妹这画像可真是美。”说着上前抚摸着,扭扭捏捏的样子让昭儿想起那日在昭阳殿的地上,她跟司马寒的抵死缠绵,顿时心力揪痛了一下。

“见过皇后。”昭儿盈盈一拜。

“快别这么客气了,都是姐妹的,没什么好拜的。上次说要给你穿的那件锦凤菱纱,这几日一直忙碌,忘记了拿来给你,这不,今儿姐姐得空,亲自给你送来了。”说着叫身后的小丫头上前。听到锦凤菱纱几个字的时候,昭儿心跳漏掉了一排,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能任由柳晟雪叫小丫头上前。

那小丫头早就累得不行,手上一个不稳,锦凤菱纱跟着手中的托盘一起,在昭儿面前刷的展开,大红的血色弥漫着,湮没她的呼吸,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每一次攀线跳线都是她亲自绣的,她不会不认得。好像上面好残留着她的血液的味道,腥甜而刺骨,她想起那个大雨天里她抱着他叫人送来的圣旨,说自己不要为他人作嫁衣裳。她想起她在殿外听到他说她只不过是他的棋子,他不过是为了夺她商家天下而已,她想起自己在大雨里疯狂的往回跑,她记得她倒在路上,口吐鲜血。

“妹妹,快穿上试试,这件纱衣,就妹妹穿才最漂亮,别人哪有这样倾城倾国的姿色。”说着在昭儿面前一抖,那锦凤菱纱铺了满地的血红色。柳晟雪得意的看着昭儿呆愣在原地,只等着看她会有什么举动。

昭儿轻轻捡起铺在地上的锦凤菱纱,口中默默念着:“锦丝盘绕成嫁衣,凤选梧桐把身栖。菱缎可得几时艳?纱帐罗幔与君倚。”锦凤菱纱,是天下最豪华的嫁衣,象征着天下最权威与最富贵的结合,穿在柳晟雪身上也算是合适的。昭儿轻轻拾起嫁衣,把柳晟雪拉进自己,给她披上,她还想当日大婚时一样美丽,不过那美丽里面多了几分恶毒的神色。

昭儿轻轻将锦凤菱纱尽数绕在柳晟雪身上,一个人痴痴的笑着,笑的冷绝凄绝,撕心裂肺:“锦丝盘绕成嫁衣,凤选梧桐把身栖。菱缎可得几时艳?纱帐罗幔与君倚。”她大声的,疯癫的念着那几句话,柳晟雪被她的疯狂给骇住了。身子被大红的嫁衣缠的动弹不得。

“你疯了。”她大声的说着,叫小丫头们拉住昭儿,将那锦凤菱纱扯了个七零八碎的扔了满地。而后带着小丫头们离去,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只需要今晚来这昭云宫外等着,看昭儿是不是与司马寒决裂了就好了。

昭儿疯了一样跪在满地的菱纱之上,也不让丫头们来收拾,往事历历在目。前一世,他对自己的背叛,这一世他杀她父母,夺她商家天下,她多希望一直只是梦境而已,等梦醒了,她看到的就都不是事实。她希望自己只是她的一个妃子,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人,无权无势的在后宫中被他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可是她竟然是前朝的公主。

往前面望去,不远处就是掬云楼,那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他们曾经在那个地方夜夜缠绵,也是在那个地方,他不信任她,将她打入阴寒的冷宫内。只有司马璨,才会无条件的相信她,他到冷宫中之中陪她,他给她盖上厚厚的锦被,他让她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甜甜的睡去。

而司马寒,那个她爱极了的男子,他让她给他的惠妃为奴为婢,他看着她被惠妃欺凌而不出来帮她。他不信他,他让人将她按在行杖之下,丢了自己自己第一次能做母亲的机会。一切的一切尽数浮现在眼前,在她没有能力承受这么多的时候,所有的记忆再次侵入她的脑海。

柳晟杰的痛苦,司马璨的辛酸,她放弃了这么多待她好的男子,就是为了与一个频频伤害自己的恶魔在一起吗?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愿意相信上天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用心爱的男子竟然是一个杀父仇人,他竟然灭了她的国家,让她变成一个阶下囚,变成一个低贱的官妓。昭儿捡起那已经碎裂了锦凤菱纱,把它撕扯的粉碎,向着大殿上空抛去,大片大片的血红色落下,像极了她的父皇去世那日。她在昭华殿之外,将大红色的盖头抛向天空,她扔掉头上沉重的金饰,嗜血的对着司马寒说,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还有那一夜的狂风暴雨,他们一起绝望的死在山间的高速公路上,无论在哪个时代,他都这样深重的伤害了昭儿。她不能原谅他,可是这些日子他是这样温柔的呵护着她,待她这般的无微不至,让她怎么忍心伤害她,她知道他待她的温柔不是假的,可是曾经他对自己的残暴也不是假的。要她怎么原谅一个伤了她两世的男人,要她怎么面对死去商振业和皇后。

她跪坐在那些血红色的碎片之上,不肯起身,只等着司马寒到来。当司马寒习惯性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走进昭云宫的时候,他的心颤抖了一下,看着飘向殿外的锦凤菱纱的碎片,心里砰砰跳个不停。赶忙跑进内殿之间昭儿头发散乱,嘴角还带着血迹,神魂全无的跪坐在锦凤菱纱之上,像个疯子,不,确切的说,像个鬼魂。

“昭儿,你怎么了?”他上前欲去扶她。

“滚开,你,没有资格碰本公主。”她低头,嘴角的鲜血还在慢慢溢出。司马寒知道,这又是柳晟雪的阴谋,都怪他没看住那个凶狠的女人。

“昭儿,你有话,我们起来好好说,行吗?”司马寒无奈的哀求道。

“本公主想一个人静一静,你给我滚,滚呐!!!”昭儿瘦弱的手指着殿外,看也不看司马寒,怒吼着。

“你都想起来了?”司马寒颤抖着问,他想确定下,她到底想起了多少。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一个杀我父母夺我商家天下害我失去做母亲的机会的畜生在我面前,滚!!!”昭儿起身,疯狂的将司马寒推向殿外。司马寒心想,她说的的确都是事实,他是对不住他,便一个人回了自己宫中喝闷酒。他恨自己将柳晟雪这么一个大祸害留在宫中。如今遣了司马璨西去,朝中怕是没有人能与柳丞相抗衡了。

昭儿躺在冰凉的地上,想了很久,想她对司马寒的伤害,也许他们都有对不住彼此的地方,可是她不愿意相信他对她是没有一丝怜惜的。她相信他一直都是深爱着她的,她给他找理由,为他开脱。心里痛的四分五裂,她已经爱上他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这个时代还是遥远的21世纪,她都必须承认,她是爱他的。

径自走进院子里,看着冷月清辉,若是明日她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原谅他,将旧事一笔购销了罢。看这一殿的狼藉,她疲累的躺在床上,这些日子,变故太多了,让她一下子难以接受,难以适应。她需要些时间和空白,来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她需要些温暖和宠爱,来让她手上的心再度愈合,她相信自己内心的感觉,她不舍得离开司马寒,不能离开。

躺在床榻上沉沉的睡去,自从失了记忆之后她从来没有睡的这么沉过,仿佛是没有归属感,而如今记起旧事的归属感,所要交换的,是她的幸福,她的心碎了,幸福也就走远了。

天将亮未亮之时,昭儿走出昭云宫,后面却跟着柳晟雪的人。她去了昭云宫后面陈君宝的住处,只说了一句话便走了。她面无表情的跟陈君宝说:“要不要跟你走,今夜我会给你一个答复。”陈君宝意料之中的疼惜的抚了抚她的长发,是什么样的伤,让她一夜成长?

“欢儿,叫人请皇上来昭云宫。”晚上,昭儿安排小丫头。

柳晟雪听手下汇报说昭儿去了陈君宝那里密谋出宫,又说她请司马寒去昭云宫,柳晟雪怕那些笨蛋手下不中用,就踩着夜色,来到昭云宫外候着。

等了大概不到一刻钟,司马寒终于迫不及待兴奋的走近昭云宫,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朝她躲避的方向看了看,却没有说一句话,走近昭云宫。昭儿在心里祈祷着,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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