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目光迷离。
又忍不住说了。
石勒看了一眼张宾，冷冷的说，“泽儿，过来吧。”
奶娘抱着泽儿走过来。
石勒把手里的胡酒放下。接过泽儿抱了。脸上有了一丝缓和的神情。
“父王，泽儿用过午膳，再来练习。”
泽儿一脸严肃。看的石勒不禁笑了。
父子相坐的卧榻旁，是一座假山，几枝海棠树叶繁茂，有一枝伸过来，泽儿伸出小手，摘下一片叶子，
拿来在石勒脸上划了几下。
嘻嘻笑了。
张宾看着这一对父子，如此相合，心下稍许安慰。
石勒的目光越过峥嵘人假山，落到那片青色如海的宫殿上，那里就是尘仙宫。
如果她也在，后园之中，三人相亲，其情多美。
打破宁静的是一名王宫近卫。
“王上，宫外有一人求见，他说必见大王，有要事相告。”
“何人？”
张宾喝问，拧起了眉，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闯进禁宫。
“他说只要大王看了这个，一定会见他。”
王宫近卫呈上一条绢带。
由太监呈给张宾，张宾拿给石勒。
石勒展开一看，当下脸就变了，腾的站起，
“传人。”
一边把怀里的泽儿递给奶娘，
“把太子带下去。”
奶娘抱着太子泽儿，和着一群宫女退下了。
石勒无声的把丝绢递给了张宾，张宾看到上面只写着两个字“胭脂”
胭脂是什么，那好像是雪雨夫人的闺名。雪雨夫人居然没死，雪雨夫人有消息了。
张宾有点激动，老天保佑，只要雪雨夫人能平安归来，他的罪就轻了。
张卫被带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赵王。
是他！
石勒心里一动，没想到，这人曾经作为南宋国的使臣到过他的山寨。胭脂公主楼雪雨本来就是南宋国的公主。南宋国会得到她的消息，也不奇怪。
“赵王，别来无恙。”
张卫并不对石勒行君臣之礼。
他这一次来，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身份来的。他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爱着的女人。
他不会对石勒行君臣之礼的。
“是南宋国君派你来的？”
石勒冷冷的说。
南宋国能在他后赵国设有奸细，他当然也会在南宋国设有耳目。并没有传过什么特殊的消息。
“不要那样看我。我知道你的意思。”
张卫就是看不惯这位传说中，从奴隶到大王的男人的那种高傲的目光。
这个曾经让胭脂爱的很深的男人，他一看到就有气。
“谁也没有派我，我只给你带来一个消息，不管你信不信。”
“说？”
“南宋国的胭脂公主楼雪雨已经嫁给了南宋国君刘邵。”
张卫的话还没说完，石勒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厮可真会说笑。
雨儿明明是南宋国君刘邵的亲妹妹，如何会嫁与他为后。一派胡言。
“不信，就当我没说过。”
张卫嘲笑的看了石勒一眼。
石勒刚要说什么。
就见张宾的示意，张宾递给了石勒一个纸条，上面居然写着南宋国君大婚，王后胭脂公主。
原来后赵设在南宋的奸细派出的信鸽出事了，这才到了现在才得到消息。
“下面？”
石勒控制不住声音里的指导性气愤，冷着声音对张卫说。
“接着说。”
张卫看到石勒的表情就知道他信了。
“还有一个消息，北魏已经出兵南宋。”
石勒的眉头皱了起来。
北魏出兵南宋的消息，他五天前就听说了。后赵向来与南宋联盟抗魏。魏国有如此军事行动。
后赵国岂有不知道之理。
只是，他一时没有接到南宋国的救援，故不去发兵理会。这厮在此时说这话何意。
看到石勒的表情，张卫知道，他该点最后一把火了。
“有一个消息，大王想来并不知道。为北魏生下太子思的胭脂王后就是南宋国的胭脂公主楼雪雨。”
呯！
石勒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即日发兵南宋。”
石勒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了这一句话。
“是，大王。”
张宾郞声应答，大声命衅门宣旨，
“王上宣各大将军进殿，即日发兵南宋。”
北地沙漠，黄河岸边，三军旗振，万千儿男。冲冠一怒，只为红颜。
三国交兵，一触战发。
而南宋国的胭脂宫内，却依然一片春色灿烂。
几株玉兰花儿，羞羞的吐着淡香。
微风吹着柳丝儿，送进白纱的帘子内几缕芳香。
竹帘玉挂轻卷，胭脂公主楼雪雨正坐在胭脂宫的朝华轩内，看着外面的花园出神。
手里捧着一杯香茗，只啜了一口，便放下了。
“魏军过了黄河了吗？”
楼雪雨这话是问的身后的宫女。
“回娘娘，奴才不知。”
宫女们惶恐的低下了头。
楼雪雨不禁叹息一声。
她是真傻了，问她们这些事又有何用。她们哪里会知道。
“我知道？”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楼雪雨身子一颤，她没有回头，只是强压住内心的厌恶。
“这一辈子，你就作了这一件好事。”
张卫淡然笑了，
伸手弹去楼雪雨肩头落下的飞花。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楼雪雨望着风中的玉兰，
“他如何了？”
“还用说吗？好了。要不然，能领兵前来攻打南宋吗？”
楼雪雨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
天降妖孽，血玉胭脂。克父亡母，祸乱天下。
太卜所占的卦真的要应验了吗？
她最终于引发了两国的战争。拓跋焘，刘邵，两个男人，还有他们背后的两个国家，最终为了她，引发了战争了吗？
“张卫，你能再为我作最后一件事吗？”
“你就是让我死，我也会死。”
张卫的目光密密的织在楼雪雨的背后。
一个男人到底会爱一个女人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走到了今天，他再也不能收手了。要么得到，要么死亡。
楼雪雨轻笑一声，有点凄然。
“去见拓跋焘，告诉他，不要攻宋。如果他执意如此，兵过黄河之日，就是胭脂死亡之日。”
楼雪雨凄迷的目光，越过层叠的宫宇，向着北方飞去，似乎已经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战场。
她不能，让两个男人，为了她，而祸乱天下，害了苍生。
“晚了。”
张卫轻声的说。
“他也来了。”
“他？”
楼雪雨身子一阵颤抖。
他也来了，他是石勒吗？是的，张卫嘴里，此时的他，只能是石勒。
那么，就不是两国，而是三国了。
三国黎民，就将要为了她，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了吗？
天降妖孽，血玉胭脂。克父亡母，祸乱天下。
楼雪雨身体一下子陷入了冰窟之中。
应验了。
所有的都应验了。
楼雪雨慢慢向着花园深处的桃林深处走去……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寒冬依然挣扎着，不肯离开……
可是，南国的春天毕竟早早的来了，三月，才是桃花初蕾的时节，无数的桃花小苞儿，像个不愿从美梦里醒过来的孩子，呢喃着不肯睁开眼睛。
楼雪雨慢慢走进桃林，三月春寒尤重。地上霜重露冷。
楼雪雨洁白的绣花鞋，沾了桃花露水，湿出一种妩媚的红来。
楼雪雨只觉得心空空的，伤心原来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如果命运已经选择了她，那么，她就注定是那个祸国的妖孽。
她挣扎了，她努力了，可是，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泪冰冷的滑落，一滴滴的落到地上，露水也伤心的闭上了眼睛。
张卫没有说话，他只是跟在楼雪雨的身后，默默地走着。他已经感受到了楼雪雨的伤心。那是一种绝望的伤感，是能冻结天地的伤感……
突然起风了，风卷着桃花的香味儿，在这个世界里四处游荡。
楼雪雨脸上的泪滑过脸颊，滑过下巴，有一滴落在了胭脂血玉上，那血玉似乎也感应到了楼雪雨的伤感，那滴泪，一下子浸进了血玉里，血玉晶莹剔透，里面有了一团红光在浮动，慢慢也积成了一滴泪的形状……
张卫走在楼雪雨身后，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冷意，前所未有的，似乎是走在地狱里的那种冰冷和绝望……
他突然感觉到了脸上有一点凉，是雨吗？
他摸了一把，倒有了更冰冷的感觉。
是雪？
张卫突然抬头，是的，是雪，天上居然下雪了。
“三月桃花雪！”
张卫喃喃自语着，天也怜她，也在为她哭泣吗？
也许她本是天上的精灵，她的错误就是不该坠落人间。她更大的错误是不该让他们这些男人看到她。
上天，这是在和谁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前面的楼雪雨走的越来越慢，她的心里越来越冷，纷纷扬扬的雪落在她的头上，发上，脸上，身上……
这些雪本该把她妆成一个雪人儿。
可是，它们却都在触到楼雪雨身上发出的淡淡红光后，消失不见了。
那红光越来越盛，似乎要把楼雪雨整个儿包裹起来一样。
张卫暗暗心惊。
楼雪雨停下了，她慢慢的软软的坐到了地上……
泪更多的落下来……
张卫的脚像扎了根一样，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桃花开了，本该再过一月才会盛开的桃花，居然开了，却是开在这天上落雪的时候整个桃林香气环绕，枝桠交错，桃林，片片相衔，，一簇簇，一串串，密密匝匝，似乎天上一群红衣仙子，落到了人间，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