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的。”想到要等二十多天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老头子也别无他法，只有慨然应允。

谭春风见事情已经谈妥，再无半点留恋，他站起身来说：“可盈，我们走。”

“少爷……”一边的王妈忍不装到。

“让他们去吧，唉……”老头子挥挥手，老脸上满是落寞地神情。

离开老头子的宅邸，夜色已浓。

凉爽的夜风让人的心情轻松不少，一排排街灯，一段段霓虹从车前滑过。长沙的夜景很美。王可盈却无心欣赏，她的心思全被另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那就是他们父子口中的帐本！她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前方，思绪却在飞速地运转。帐本是一个集团的核心内务记录，老头子对谭春风如此忌惮，不光是为了父子之情，他的帐本被儿子掌控着，就等于他的死穴在儿子手中。为了夺回帐本，老头子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看样子，自己是老头子动用的一步棋，他想利用自己来讨好儿子，拉近和儿子的关系，也因此形成和儿子的交换条件。

这个帐本，谭春风会收在哪里？她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在他家？不可能！王妈有他家的钥匙，只怕每一角落都找过了。在他工作的事务所？那里人多手杂，应该也不可能吧！如此重要的东西不能有半点闪失，万一让他的同事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想什么？”谭春风的问话打断她的思绪。

“哦，我在想，你的父亲对你还不错。”

“哼。”谭春风轻哼一声。

“他看起来那么慈祥，真看不出来他是个诈骗集团的头子。”她看着他，他好象在专注地开车，没有听到她的话，幽暗的光影中，他的侧面好看极了，刚毅的下巴，坚定的眼神，紧抿的薄唇。“你怎么想到去学法律的？”她问。这个男子令她有了好奇，她要更多的了解他：“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怎么？对我感兴趣了？”他看她一眼，问。

想了想，她点点头：“嗯。”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地再看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纹，他问：“我说到哪儿了？”

“十三岁那年，你后来怎么过？”

“我们下车走走吧。”他把车停到路边。

路上散步的人不少，他们走到路上变成抢眼的一对。很多人盯着他们看，有人小声的的议论：“看他们这一对，多般配呀。”二人听了相视一笑，谭春风说：“说真的，还没有和女孩子这样走过呢，感觉有点奇怪。”王可盈想起了文涛，和文涛散步是常有的事，也常会听到类似的议论，她不足为奇。可今夜，和她一起如恋人般走着的不是文涛，是另一个几天之前还没见过的陌生人。如今这个陌生人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她的心中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湘江二桥。”他说。二人踏进桥上，倚栏停了下来。

“真好看。”她说。宽广的湘江水从容地流淌着，江面上倒映着斑驳的灯光，闪闪晃动。夜空如洗过一般高而深远，顽皮的星星时不时地眨着眼睛，徐徐地夜风温柔地吹着，让人说不出的惬意。这是王可盈来长沙后第一次有这种舒畅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长沙美？自己不是一直厌恶呆在这里吗？

谭春风开始讲他未讲完的故事：“十三岁那年，我爸一直没有回家，我开始自暴自弃。我不去上学，吸烟，喝酒，打架，斗殴，无所不做。我的后妈没多久就被我吓跑了，后来，我的叔叔来接我了。”

“叔叔？是不是送你车的叔叔？”

谭春风点点头：“我只有一个叔叔，这个叔叔对我很好。要不是他，我现在要不就蹲在牢里，要不就和我爸一样，变成大骗子。”一想起叔叔，他的脸色变得温暖。

王可盈看着他变得柔和的脸部线条，心底松了口气，他的人生终于有了转机，她舍不得移开目光，她问：“他现在在哪，你怎么没和他一起生活？”

“他在美国，”谭春风说：“我十三岁之后一直在美国，一年前才回来。”

“哦，”王可盈笑着说：“是叔叔引导你走入了正途。”

“嗯，叔叔告诉十三岁的我，自己的父母不可以选择，可是自己的人生可以选择，他问我要怎样的人生，困为讨厌父亲，我决定和他走一条相反的路。我做了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顺利地考入了大学，而且还选择了让父亲意外的法律专业。”

“你辛苦的读书，忘了交女朋友？”王可盈眨眨眼，笑问。

谭春风被她的笑容看得一呆，她的眼在夜色里看起来又黑又亮，弯弯的，象两汪春水，他淡淡地一笑，将眼转向温柔流淌的湘江，说：“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吧？这一点，我也说不清，其实我可能并不是不喜欢女人，毕竟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是愉快的，叔叔他是个单身主义者，和他在一起没怎么接触女人。我对女人最多的了解是来自于十三岁以前，父亲给我找的不同类型的后妈。那些女人没有真正地爱过我，所以从心底里，我一直排斥着她们。天长日久，形成了对女人的偏见了吧。”

王可盈皱皱眉，不悦地说：“你的父亲在你的人生当中，真没起过一点好作用。”

“这点倒不怪他，他是为了让我尝到有妈的感觉。可是那些女人为的只是他的钱，怎么可能真的看重我？那时的我也很调皮，不断和她们作对，有不少是让我气走的。”他如孩子般顽皮地笑起来。

“你回来后想拯救自己的父亲，所以你拿走了他的帐本，想逼他就此金盆洗手？”王可盈又忽然接了话。问了这话，她立刻就后悔了，这话接得突兀，他不一定愿意回答，他们父子之间的局面是他内心的疼痛，自己又还算不上是他的朋友，和他们的关系尚处在紧张的状态中，自己真是太心急了。果然，谭春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他淡淡地说：“我的努力在他的眼中是可笑的，他有很多敷衍我的法子，帐本在我手里起不了作用，不过还好，如今它成为让你们一家平安的保护伞，我的努力也算有些收获。好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家吧。”显然，有关帐本的话题他不愿深谈。

可是，在王可盈的心中，帐本却是她最关心的事。

回到家后，她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

这个诈骗集团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知道有多少象她这样深受其害的家庭！只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自己本来放弃了这个想法，本来打算忍辱偷生，可是帐本的出现让她重新看到了希望，这个帐本就在隔壁的谭春风手中！谭春风是个好人，可是好人也有私心，他在偏袒着自己的父亲。现在他拿着帐本，多少还对谭老头有所制肘，如果二十多天以后帐本又回到了谭老头手中，后果不谌设想！

她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