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醒来后,已是四点。离谭春风回来还有三个小时。她先整理好谭春风说给自己的那间卧室,然后开始做饭。
谭春风回来的时候,已是满屋飘香。
餐桌上摆着一碗酸菜鱼,一碟家常豆腐,还有伴黄瓜和皮蛋汤。看上去简单却香味四溢。谭春风掩饰不住的开心,“谢谢。”他说。
“主人,不用对礼物客气的。”她淡淡地说:“洗手吃饭。”
“我姓谭,谭春风,叫我春风。”他听她的话,去洗了手。回来坐好后说:“你的名字好听,王可盈,以后我叫你可盈。”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碗里,说:“可盈,吃鱼。”自己也夹起一块,吃了一口,笑道:“真好吃。”
他每样菜都品尝一下,赞不绝口,然后大块朵颐。
他吃得快,不一会儿就吃好了,他满足地笑:“好久没有这么舒心地吃过饭了。谢谢你,可盈。”
王可盈也已吃好,她拿过纸巾,擦擦嘴,一边说:“谢你的蛮横和无礼吧,要不我不会在这儿。”她站起来收拾。
“还在生气呢?”谭春风笑着起来帮忙。
“主人,你是高高在上的,一个礼物的悲苦无助,愤怒忧愁,你是无法理解的。”王可盈嘴角牵动一丝嘲讽,不客气地说。
他来到她面前,挡住她,认真地说:“叫我春风。”
她的手里还端着碗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半晌,叹一口气:“春风。”
他笑了,薄薄的嘴唇裂开一道笑纹,亮若星辰的眼眸微微弯了起来,这一笑,令王可盈微有些呆怔,她想起了几个有关春风的词,满面春风,春风拂面,春风得意,他的笑真的好看,自己竟没发现,他是个英俊得少见的男子,挺直的鼻,洁白整齐的牙,浓黑坚毅的眉……
他让到一边,说:“端累了吧。”
她脸一红,匆匆走了过去。
谭春风在一边帮着小忙,一边说:“我不曾了解过任何一个女人,也一直没有兴趣了解,奇怪的是,有些想了解你,今天晚上,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和我说说吗?”
她看他一眼,忖了忖,问:“真想听?”
“嗯。”
“好,我等等说给你听。”她淡淡地说。
收拾完毕。她去洗了个澡,换上白天他给买的居家服,长长地头发披散着,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并没选性感的睡衣。这一点,也让她感激。
她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夜色已浓。谭春风的公寓位置极好,又在十三层的高位,站在窗前一眼望去,可以看到长沙市大片的美景。密密麻麻的街灯,五彩缤纷的霓虹,让人如在梦中。
可是夜景再美,又哪有家乡的温馨?
此时此刻,父母家人,他们在干什么?
哥哥的伤怎么样了?
“在想什么?”谭春风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他也已沐浴更衣,穿上轻松的家居服。
“想家。”她淡淡地说。
谭春风能嗅到她言语中淡淡的敌意,唯有轻叹。
“你想听,我讲我的故事给你听。”她望向夜空,长长一叹。仿佛繁星点点,将她带到了过往。
“我的家在怀化,有一个哥哥,父母都是本分的工人,家境一直不宽裕,可是我们一家人感情很好,我们知足而平静地生活着。父母虽然文化不高,他们的身上却具有很多的美德。所以从小,我们从不眼红别人有而自己家买不起的东西。在他们的教育下,我知道,要想过得更好,就要勤奋地学习,努力地读书。我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我在各种称誉中长大,从未遇到过挫折。”
“可是,在我十六岁那年,家中却出了大事。我的爸爸在骑自行车上班的途中遇到了车祸。”她顿了顿,问:“有过生离死别的经历吗?”
谭春风想起自己的妈妈,可是那个时候他刚出生,根本来不及体会她所说的生离死别。他刚想说没有。她却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了:“我还在上课,老师走进来叫我,说我爸出事了,要我去医院。当时我的头就懵了。来到医院后,看到爸爸的身上围潢了纱布。昏迷不醒。医生说,在十二个小时内,如果爸爸醒不了,就是植物人了。当时的我和妈,除了哭,都做不了别的。哥只比我大两岁,他不哭,他从食堂打饭,劝着我们吃,那时,他以为,他会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眼角已有些湿润,她却微微地笑了:“知道吗?我爸在第十一个小时的时候醒了过来。”
谭春风轻轻吁一口气,情绪被她牵动着。
她沉默了会,继续说:“爸爸那一住院就是半年。肇事者赔了五万。妈妈把钱好好地收了起来,说,这是爸爸用生命换来的钱,还好,可盈读大学的钱还没有着落呢,这下该够了。唉,知道吗?”她的小脸上浮现了骄傲的神情:“哥没有我会读书,他比我顽皮,从小,开家长会的时候,爸妈都抢着去开我的,在我的班上,老师总表扬我,而我哥,常让我爸妈挨批评……”她轻轻笑了,晶莹的贝齿在月光下一闪闪的。
谭春风也忍不住笑了,此时的她看起来象个孩子,完全没有了对自己的敌意,可爱极了。
“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她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说:“在我接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我妈遇上了一个诈骗团伙,他们用五十块铜板,骗走了我妈小心存放的那五万元……”
谭春风的心一跳,这笔钱对她们家来说是多么重要!居然给骗走了。
“用我妈说的话,这笔钱,是我爸用命换来的。可是,那一天,全给骗走了。至于怎么骗的,你该清楚吧?”她冷冷的笑着,说:“五万元对于那些骗子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可能几天时间就花得精光,却不知道这五万元对于我们这个贫苦百姓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不知道我妈那天一无所有地回来变成了怎样,那一下,她起码老了十岁!她在我爸面前长跪不起,泣不成声……我们费好大的劲都拉不起她……”她忽然停下来,住事让她重新浸入到那种痛苦当中,她双眸紧闭,再睁开时,她深吸了口气,说:“虽然事隔多年,可是一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就心痛,为我妈心痛。那时的我哥血气方刚,提了把刀,象头狮子一样冲了出去,可是那些骗子哪里找得到?”
“那五十块铜板被我妈收藏起来了,她说,不能丢,不能让那些骗子拿着再去骗人。当时的那种痛,那种对诈骗行为的恨,一辈子都不会忘。”
“可是,在三天前,我又看到了那种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