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通讯处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地上那摊血迹沉默。

过了好一会，老炮才挠了挠头，疑惑看向小耿：“不对啊，我刚刚这个角度，看见时鸢同志根本没碰到她表妹啊。”

小耿白着脸点了点头：“她们俩确实没碰上。”

他指了指地上那一滩水：“她是踩到水滩后，自己滑倒的。”

“再说，我们都和时鸢共事三年了，能不清楚她的为人吗？”

小耿和老炮纷纷安慰方时鸢：“时鸢同志，刚刚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不知道萧团长会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我们的晚班都和你换。”

方时鸢笑了笑，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谢谢……真的谢谢。”

她强忍着心里的情绪，送走两位同事。

等通讯处彻底安静下来时，方时鸢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砸。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才认识三年的同事都能相信她，和她认识了七年的萧维羽却不信她……

方时鸢拿出钱夹，轻轻摩挲她和萧维羽的合照。

那是她从报纸上裁下来的。

画面里，萧维羽穿着一身病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满脸担忧靠在病床旁，眼泪直掉。

偏偏萧维羽笑得开怀，还把勋章往方时鸢身上戴.

当时，萧维羽说：“我就说我能挣到功勋娶你。”

部队要给萧维羽做嘉奖，拍照，登报，大肆宣扬。

他偏要拉着方时鸢一起照，说这是他俩的结婚证，要登了报让所有人都看见。

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那样赤诚的萧维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这一晚，方时鸢辗转一夜，一直没睡好。

她数了数日子，现在已经星期天，再等五天803解密处就会来接她了。

想到这里，方时鸢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才挪开些。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到供销处用粮票换了两个水果，提到军区医院去看乔巧燕。

她并不是关心乔巧燕，她只想知道萧维羽是不是要和上辈子一样，又要去纪检举报她。

不想刚到住院部，就听见走廊有人说话，“我刚在医院看见乔巧燕了，她身边还跟着个长得挺帅的军官，估计是找到新靠山了。”

“不是吧，我听说那个军官有爱人，也是部队的人。”

“那又能怎么样，之前那个姓魏的地主有老婆，巧燕不照样怀了孩子上位，还把大房给气进医院了，要不是最后人家倒台跑路了，她可就是地主婆了。”

方时鸢听得清清楚楚。

可听得再清楚也没有用，就算她告诉萧维羽实话，他也不会信她。

方时鸢深吸气，往乔巧燕的病房走。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萧维羽单膝军蹲在乔巧燕身旁，头微微倾侧在她的肚子处，手里拿着个用纸卷成的简易扩声器，隔着衣服小心翼翼地听着。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乔巧燕肚子里小生命的微弱心跳。

萧维羽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慢慢转为温柔，“他好像动了一下。”

“可能是孩子感觉到你在，在给你回应。”而乔巧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含情脉脉地望着萧维羽。

两人俨然一对刚新婚得子的恩爱夫妻模样。

方时鸢站在外面，心口被穿膛风吹得透凉。

偏偏病房里的两个人无知无觉，乔巧燕还摸着肚皮问：“小念安，喜欢你的名字吗？”

方时鸢身子一僵。

小念安？

那是萧维羽以前，为他们将来的孩子定的名字……

看来，乔巧燕母子没事。

也看来，萧维羽也是真心喜欢乔巧燕母子。

方时鸢觉得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太刺目，干脆放下东西想走。

病房里却传来乔巧燕的呼声：“姐姐……你来看我了！”

方时鸢动作一顿，就看见萧维羽尴尬局促起来。

他站起身，整理军衣：“乔巧燕同志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不小了，得要有个名姓来称呼，早点准备，将来出生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和乔巧燕同志商量了一下，觉得念安这个名字寓意很好，对未出世的孩子来说是一种祝福。”

“另外，孩子的生父不在了，等孩子出生，会落在我的户口上，时鸢，我希望你能同意。”

“而且我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他像是在征求方时鸢的意见，但实际只是在通知她。

他也下意识以为，方时鸢会反对。

可方时鸢只是垂眸掩下眼里的湿热：“嗯，你做决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