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鬼屋的故事，4

深夜，清冷的月光。

万籁俱静中，伸的耳边只回荡着沙沙的树叶摩擦声。树荫深处散发着淡淡的阴寒，似乎全不是夏季应有的温度。摸着身上悄悄泛起的鸡皮疙瘩，伸不禁顿了顿脚步，然而稍一停歇，又快速走进了那条蜿蜒的小径。

随着手心里的冷汗越来越粘稠，传说中的鬼屋，终于第二次展现在了伸的面前。

夜晚，杂草丛生中的空屋尤显狰狞，二楼未掉的玻璃窗反射出惨淡灰白的月光，给这个悄无声息的环境平添一分诡异。伸的脸上，下意识地闪过害怕的神情。然而……

不可以就这样逃走……

想到下午黑井惶恐雀跃的样子，伸觉得自己的行为十足是横刀夺爱。但是良心有愧之余，他又不愿意转身离开。

他暗暗握紧双拳，喃喃自语着：“不行！如果就这样走了，那岂不是和登图浪子没什么区别了吗？”

如此，伸重又抬起了头，大踏步走向了玄关处未上锁的破败木门。

门那边，等候自己的是什么？莫名的鬼物吗？

或者说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虚惊一场……

稍一犹豫，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木门后的漆黑中。

手电筒照不到的黑暗深处，伸并没有看到，一抹惨白而凄凉的微笑。

“呼呵呵……”

随着一个沙哑而飘忽的声音突然响起，伸惊地几乎合不拢嘴，难道真的是……？顾不得礼貌，他赶紧将手电照向前方，但是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你……你是……？”顿了顿，他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哼……”不做任何回答，苍老的声音略过一丝淡淡的闷声。似乎对伸意料之中的反应有点不耐烦。

“你是……幽灵？”努力抑制着背后传来的阵阵冰冷感，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位传说中一直徘徊不肯离去的老先生，听声音似乎并不是坏人……他这么暗自揣测着。

没有回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受的气氛。

清了清嗓子，伸再度开口：“请问，您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谈话间，他已不再对对方的身份抱有任何怀疑了。然而……

长长的寂静……

如墨的漆黑中，悄无声息地流转着诡异的冰冷。伸凝神屏气。比常人经历更多的他，拥有不同于清秀外表的勇气和毅力。此时此刻，虽然排斥，但伸的心头反而泛起一股莫名的勇气。握紧双拳，他再一次向着前方的黑暗迈开了脚步。

他要探寻这个传说……

人死为鬼——这是众多宗教传说的核心思想，同时也被很多人信为真理。死亡或许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只是两种生存方式的转换点……或许这真的是个事实吧，虽然目前还没有科学论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类天性惧怕死亡。对于阎罗、鬼物等，与生俱来便是深入骨髓的害怕。不知是否因为，从没人体会过，经历过了死亡的“人”的想法……

老旧的木质房屋似乎承不起轻轻的步伐，疲惫的嘎吱声时不时在空荡中回响。时间就在这漫长的寻找中一点一点流逝。脚下渐渐传来的酸疼麻木感终于取代再也无法忽略之时，一声轻微的鸟鸣声划破了屋中的死寂。伸已不知不觉在此消耗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摇摇头，伸茫然地看向窗外。黎明前的黑暗，但是依稀可以听到，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扑腾。

天要亮了，那么……

不知怎的，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竟非常出乎自己的预料。一时间，伸不知该做何想。

站在楼梯口，他疑惑地回头看向长廊深处。依旧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分明能感觉到，有“人”时时跟在自己身后，整整一晚上……

死者的思维，究竟是怎样的呢？伸一时感到极度迷茫。然而天色隐隐开始泛白，是时候离开了……

纠结着复杂的情绪，伸悄悄一声叹息，缓步走下了楼梯。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孤苦一生的老人，为什么死了还要徘徊在这里……他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门就在不远处，清脆的鸟鸣声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深呼吸一口气，伸便径直走向门外的那片微白。

然而，就在此时……

“谢谢……”

一个苍老却欣喜的声音悠忽飘进了耳朵，惊讶地猛然回头，伸刚好看到，一个透明的身影消失在深处的黑暗中……

谢谢……谢我吗？

愕然间，他已踏出了那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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