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陈子控到家,抬眼便见照明灯光薄如稀,平华如水,落在身上一片光鲜亮丽,可他的心里却空空的,像一张被笔尖刺破的白纸,到处都是小洞洞,千疮百孔,四处生风;像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窟窿,望着毫无生气的四周,到处是一片荒芜,越发地落寞寂寥起来。家里一切如旧,只觉这灯光苍白无力,刺得人眼睛生痛,便伸手关掉了灯。

身长而立的陈子亢缓地走到沙发旁,开了一盏小台灯。他走路的样子,很随意,倒显得有几分慵懒,悠然而散慢,让人看了倒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的惆怅,与白天的那种刚毅稳重大相径庭。

台灯小小的,罩着一层乳白色的塑胶,稀稀落落的光线洒在地上,昏黄而幽暗,倒生出了一种清淡而雅静的忧然美。

陈子俊仰起脸,将沉重的头颅枕在沙发上,闭目静养,似凝神沉思。他随意地倒在沙发深处,台灯的光线昏淡而稀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茶几上有一杯早已冷却的水,桌上有还有一本半敝开的杂志,窗户没关,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窗户边的那盆吊兰趁这寂静无声的大好时机,悄悄地吸收着精气。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吧,陈子俊依旧枕在沙发上,闭目静养。房间里隐约传传哗哗哗地流水声,稀稀落落的,很是轻灵。

陈子俊突然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双浓黑如墨的眸珠伸向天花板,他的目光或深或浅,或深邃或凝重,复杂而幽暗,让人着实猜不着究竟。

朱小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她身着浴衣,肤如凝脂,好看的锁骨露在外面,头发乌黑柔顺,很随意的散披在肩头,发丝还沾着一颗颗晶莹闪亮的水珠,有着清水出芙蓉的美。

朱小妹斜着脑袋边擦头发,边朝房间走去。

就在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一阵微风拂过耳畔:

“很寂寞吗?”

朱小妹停止手中的动作,蓦然转过脸,寻向声音的来处。

他回来了,她直径向前走去,却丝毫没有察觉。——这是她没有想到了。朱小妹微微微一怔,傻愣愣地望向他,好半天才无关紧要地说了一句:“呃?”

刚才的那话,分贝太小了,就像突然飘过来的一阵微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悄然而去。

陈子俊并不做答,只是沉默不语。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手上突然冒出一支烟,被他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朱小妹站在暗处,静静地凝望着他。他将胸膛挺得笔直,头发蓬松却不凌乱,手中的烟头微微闪现着点点红光,那红光红得妖娆,红得灿烂,也红得蘼烂。微微缭绕的青烟,徐徐上升,袅袅然,飘飘然,如一笼轻纱飘渺而稀薄,而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透过那层淡淡的烟雾,一双清冽的黑眸在这微薄的台灯下,如鹰般,显得越发的凌厉与深邃,只是这深邃投向黑暗处时,却又带着一种似是而非的幽暗,抑或是阴沉。

屋子里微微弥漫了一层薄薄的烟雾,还带着那微涩的烟草味儿,悄悄地混杂在这无色无味的空气中。已经有嗅了。她清楚地闻到了。

朱小妹微微蠕动了一下红如樱桃的唇,停顿了一两秒又轻轻紧闭。半晌,她才说:“早点睡吧!”然后,转身欲进房。

“寂寞吗?”

突然,他灭了烟蒂,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声音依旧低沉,而这一些却微微有一点沙哑,可能是吸了烟的缘故。

“什么?”朱小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很寂寞,很孤单,是不是?”陈子俊深深地凝望向她,目光飘忽。

“你想说什么?”这些,朱小妹听清了。她背对着他,并没有回头。

陈子俊默默。目光突然变得幽暗而清冽,如秋月下冷敛的江水,悠悠情深,却不知流向何处。

“早点休息吧,晚安。”朱小妹声音淡淡。

她今天以前很累了,真的很累,比以前的哪一天都要累。浑身像散了架一下,有气无力,而这气也只剩下那点可怜得稀薄的呼吸了。

她没想到会碰到他,更没想到会在他与别的女孩儿约会时碰到,更没想到四人会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估计这是天底下最难吃的饭了,比鸿门宴都要难。她站在他身旁,亲昵地挽着他的手,笑语嫣然。她那笑容,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明媚,真可谓是百媚生了,可就是这倾国倾城的笑容,如一针针刺,深深地刺痛了她。跟他结婚的人是她,可他却在意料之外正大光明地将女朋友带到她的面前。而她,仅仅是一个旁客。她的心,好疼,真的好疼,不能哭,而且还有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是该笑啊,笑她多么傻。人家只是跟她暧昧了几句,她便爱上了他;而且就连结婚,也是合约结婚的,她却幻想他会爱上她,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现实虽然残酷,可终究还是现实。她在心底发笑。她离开了他,然后自己把“身边”这个位置接了过来,现在她回来了,可她却要拱手让人。她想全身而退,可心里为何这般纠结?她不甘啊!——“身边”,不是妻子也不是女朋友,就连情人都称不上,她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女罢了。自欺欺人的时候,她也只能这样想。

陈子俊突然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朱小妹不仅被这股力道扳过身来,陈子俊一手扣住她的后颈,猛地朝她压了下来。

他似乎不见了昔日的温柔,如一头饿极了的猛兽般,一开始就向里面长侵直入,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朱小妹的牙关根本没有一丝防备,轻易地就被撬开,炙热的唇舌不知节制地攻城略地,反复地毫不厌倦地在她口中肆意狂放地来回扫荡。

他的唇,冰凉中透着一股灼热的火,就像是雪山上盛开得灿烂的雪莲花;他的吻,如夏日的雨点般又急又狠地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以速雷不以耳目的速度不断的移动方向,来得狂热而又凶猛,完全不像是吻,倒像是肆意的掠夺,侵占。朱小妹被陈子俊压在身下,她想推开他,却又苦于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的手紧紧地钳住了她,她无力可发。

他倒是乐此不倦,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尖锐犀利的牙齿开始撕咬着被他唇肿的唇,吸吮着她独有的芳香。开始只是轻轻地,见她没什么反应,陈子俊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上齿与下齿联合出击,狠狠地咬下去,将她的唇含在他自己的嘴里,像是被他抓获的猎物。

唇间传来阵阵轻微的疼痛,像被蚊子叮咬了一下,微微的,那炽热的气息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慢慢地包围着她,勉强可以忍受。可随后,那劲儿渐渐开始加大,像蜜蜂蛰过似的,那灼热的疼痛感一阵一阵地漫到全身。

朱小妹不做一丝反应,她知道自己反抗是徒劳无功,便一动不动地任他侵占。

陈子俊见她淡漠,没有一丝反应,只得放开她。

“够了吗?”朱小妹直视他,目光中不见一丝动怒,有的却是一种从未见到过的淡然。

陈子俊微微地抿了抿唇,他的唇上还残留着她的香甜,可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身体却完全僵住了,眼里满是诧异。

“我睡了!”朱小妹淡然地从他身边走近,看都没看他一眼。

待回到关门声后,陈子俊闻到了一股微微的香味,残留在空中。那是她留下的。

刚洗完澡的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露的香味,倒像是女性特有有体香,清淡而不失媚惑,用一个词来形容:香肤玉泽。

可他却没心情欣赏。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感觉,无论与他做什么,都会一种厌恶,如一具死尸,没有知觉,没有反应,这就是对人对大的厌恶,比杀人都来得狠毒。

屋子里静悄悄的。茶几上有一杯早已冷却的水,桌上有还有一本半敝开的杂志,窗户没关,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窗户边的那盆吊兰趁这寂静无声的大好时机,悄悄地吸收着精气。

一秒,幽幽晚风吹进来……

二秒,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

第三秒,陈子俊突然随手拂到了柜台上的一个花瓶。他紧皱着浓黑的眉宇,面容如刀削般刻骨,样子凶神恶煞,真是气得怒不可遏。

房间内,朱小妹背对着门板,泪流满面。她缓缓地蹲下身体,将脸埋于弯曲的双臂中,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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