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早醒来,朱小妹便坐起身,然后侧过脸,静静地凝望着床的另一边。宽大的床用五个抱枕隔开,但床边的另一边他似乎没有动过,被子还是她昨晚从衣橱里抱出来的那样,一直都静静地躺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

他难道没有这里睡吗?朱小妹微微一愣,不由地想。

朱小妹叠好被子,然后从卧室里走出来准备去洗漱。可刚关上房门,就见陈子俊握着钥匙,微垂着头,推门而入。

“大叔,你的脸怎么了?”朱小妹愣愣地走过去,指着他的微微青肿的脸疑惑的问。

“没事儿,上点药就行!”陈子俊伸手轻轻抹了一下微微渗出血迹的嘴角。

朱小妹一手握着消毒水的药瓶,一手拿着棉签,轻轻地走进房间。

“一大清早的,怎么鼻青脸肿的回来呀?”朱小妹边说边用棉签蘸了点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涂在眼角边。

陈子俊沉默不语。

“打架了?”朱小妹边给他涂消毒水边问。

澄清的消毒水轻轻地抹在脸上,感觉冰凉冰凉的,像昨夜子静微微扬起的脸上笔直滑下的晶莹透亮的泪,也是这样的冰凉,这样在心底微微发疼。

“是他自找的,已经进医院了!”陈子俊表情淡淡的,不以为然。

“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孝子似的呀,学人家跑去打架!”

“那他就该欺负子静?”陈子俊愤愤不平。

“你去他们学校了?”

陈子静走到他们的卧室门口,一手握住门柄,一手准备叩门。房门刚刚叩响了,她便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本来是想为昨晚的事儿向他们道歉的,却没想到哥哥竟然为了这件事去找他打架。陈子静用手捂着忍不住想咆咽的嘴,转身跑了出去。

门“吱”地一声,微微地开了一条小缝。朱小妹与陈子俊不由地将目光转过虎掩的房门,双方立即明白了什么。

“我出去看看!”朱小妹急忙追了出去。

“子静,子静!”朱小妹匆匆忙忙地追下了楼,却见子静一直往前跑,她不由地边跑边叫住她。

可能是跑累了吧。一直忍着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陈子静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地蹲下来,抱着双腿,将脸埋里双膝里,肆无忌禅地哭着。

朱小妹缓缓地走过去,然后在她身旁悄悄蹲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任由着她哭得像一个孩子。

“想哭就大声哭吧,这里没有别人!”朱小妹轻声说。

“哇……”陈子静越哭越凶,更加旁若无人起来。

朱小妹呆在她身旁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顺滑的发。她的哭声先像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落着,不痛不痒。可这似乎一点也不解泄,一点也不能让她脱离痛苦。渐渐的,她的哭声开始大了起来,如夏日的倾盆大雨,急速而又猛烈下着,又如汹涌澎湃的海浪拍打海滩般,一阵比一阵狂,似乎那不是泪花,而是一颗颗落在地上已破碎的心。朱小妹感觉心口微微地疼着,那是一股锥心的疼,隐隐地,一直疼着。

像这样不知哭了多久,陈子静才微微地抬起脸。她白皙的脸庞已被这无情的泪水划花了,一条条微湿的泪痕粘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微微有点憔悴。

“哭完了吗?”朱小妹轻声问。

“嗯。”陈子静轻轻点头。

两人都站了起来。

“那现在想干嘛?”朱小妹轻声一笑。

“我想唱歌。”陈子静也浅浅一笑。

“我也想唱!”

朱小妹轻轻地牵起陈子静的手,面朝着太阳,大声地开了一个头,“太阳出来罗嘞喜洋洋罗郎罗。”

于是,陈子静也与她一起唱着,

“太阳出来罗嘞喜洋洋罗郎罗

挑起扁担郎郎采光采上山岗罗郎罗

手里拿把罗来开山斧罗郎罗

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罗郎罗

太阳出来罗嘞喜洋洋罗郎罗

挑起扁担郎郎采光采上山岗罗郎罗

手里拿把罗来开山斧罗郎罗

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罗郎罗”

她俩的歌声辽亮而又清脆,响彻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而且又唱的是民歌,曲调活泼可爱,彰显着一种积极健康的生活态度,吸引了许多前来做晨练的老人孝。朱小妹与陈子静相互转过脸,相视而笑地唱着:

“悬岩陡坎罗来不媳罗郎罗

唱起歌儿郎郎采光采忙砍柴罗郎罗

走了一山罗来又一山罗郎罗

这山去了郎郎采光采那山来罗郎罗

只要我们罗来多勤快罗郎罗

不愁吃来郎郎采光采不愁穿罗郎罗

手里拿把罗来开山斧罗郎罗

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罗郎罗”

陈子俊站在窗边,俯下身子,静静地凝望着正被许多人围着的自娱自乐的朱小妹与陈子静,然后浅浅一笑。他倒开始有点一佩服朱小妹了。

陈子静心情慢慢好转,便上学去了。

用她的话说,“鸟儿叫了,花儿笑了,我也不能窝在家里发霉了。太阳出来了,鱼儿游泳了,我也得呼吸新鲜空气了。有课学校转转,没课出去走走,与民同乐!”

虽然陈子静走了,可朱小妹忘记了要离开,还是赖在陈子俊床上,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床。也许是他的伤还没好,要照顾他吧。但他俩的关系还是睡觉形式还是用五个抱枕隔开,属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情谊阶段。

为此,朱小妹还出了一幅对联呢。上联:古有梁山伯与祝英台,一碗水系深情厚意;下联:今有陈子俊与朱小妹,五个枕连万水千山;横批:仁义。

“大叔,我最近有一个新发现!”朱小妹转过脸,十分认真地望着睡在另一侧的陈子俊。

“又是什么事儿?”

“结合子静的失恋与你的相亲标准,我就在脑子里琢磨到底应该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才会比较靠得住,终于让我想到了!”

“哦,是吗?说来听听!”陈子俊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首先,他不能太丑,至少能够让我带得出去,但也不能太帅,我可不想当好妹妹,他要温柔体贴有才华有品味,比我自己还要懂得疼我,放在古代能斗酒诗百篇,放在现代能谈笑间钞票滚滚来;他要勤劳勇敢善良,热爱家务远离游戏,精通各种体育运动以及擒拿格斗技巧,把老婆以外的美女全部当猪头!”朱小妹侃侃而谈。说到动情处,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不由地闪现着一种亮丽的光芒,就像看见金子似的。此时的朱小妹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想像之中。

“别作梦了!”陈子俊勾起食指,狠狠地敲了敲她的木鱼脑袋。

“好痛哦!”朱小妹揉了揉被敲痛的头,愤愤不平地说道,“想想也不行吗?”

“不行!”陈子俊语气霸道而又坚绝。

“小气!”朱小妹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陈子俊竖起两根浓密的黑眉,恶侧过身来半躺着狠狠地盯着她。

“你的伤好了啊?火气这么旺!”朱小妹畏畏地望着他,小声地说着。

“差不多了!”陈子俊微微舒了舒皱起的眉宇,淡淡地说着。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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