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宁静的夜晚，楚莫刚从药庐中出来，便碰见杨静芙。

“皇兄请留步，芙儿有事情想问问皇兄，不知道子陌的伤势怎么样了？”

楚莫闻言不由一怔，是呀，服了彼岸花的凤儿，除了东方子陌，还会关心谁呢？

楚莫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你放心，我已经替子陌看过了，虽然伤得很严重，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他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原来，当日东方子陌见楚莫久久不归，担心武林有变，玄机阁有事，他们毕竟是一脉相承的骨血，当然不会真的如此绝情，于是他便将自己的头发染白，假冒楚莫，稳定局势，那日，玄武和雪殇带着伤重的两人回来，他着实吃了一惊，好在楚莫内力深厚，很快就醒了过来，两人便又互相换回了身份，然后，东方子陌哀求楚莫为自己假造伤痕，楚莫也就答应了，所以这几日，东方子陌假装受伤，享受着杨静芙无微不至的关怀，而楚莫，只有趁着炼药的时候独自在药庐默默疗伤。

“喔，那就好，那个……解药，不知道炼制得怎么样了？”杨静芙不安地问道，回来之后，虽然大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下人指指点点的眼神，唯有东方子陌，仍是一如既往地宠她爱她，甚至不惜为了她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承认是他因为一时贪玩而放出血蝙蝠。

“这种毒很奇怪，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楚莫蹙眉说道。

“皇兄，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你知道的，其实不关子陌的事。”杨静芙低着头不安地说道。

“我知道，那并非你的本意。”

“如果当时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宁死也要毁掉那些血蝙蝠，如果牺两个人，可是救所有的百姓，那么，就应该以大局为重。一家平安，抵不上天下百姓平安，儿女私情与社稷黎民相比，根本无足轻重。”

“好一个‘以大局为重’，”杨静芙愤恨地说道，原来，他始终没有变，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大局’，“可惜芙儿只是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叫大局为重，芙儿只知道，子陌是芙儿的夫婿，芙儿不可以扔下他不管，就算为了他背叛了全世界又怎样？只要他是芙儿最爱的人，那芙儿就愿意为他与全世界为敌！”

杨静芙说得坚定，心里却在不断抽痛，看着楚莫僵直的身子，她的心在滴血，莫，师父，你可知道，这些曾是我想对你的话，可是，想不到，现在却成了伤你的话。

楚莫被震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她说出这样决然的话？感觉胸前有些湿润，他知道是伤口又裂开了，可是却一点也不痛，他只是觉得冷，好冷……

楚莫愣愣地呆在原地，连杨静芙走了都没有察觉到。

“公子，您醒了，门外备有马车，我立刻护送您回京。”第二天一大早，雪殇就跑到杨静芙房中将她叫醒，好在现在楚莫每天都忙着炼药，也没有时间管玄机阁里的事，不然以他的精明，看见两人如此亲密，必定起疑。

“回京？”她一怔。

“现在这里的疫情已经蔓延得很严重了，再不出去会被困死的。”蝶舞焦急道。

“不！我不走。”杨静芙缓缓摇头，拼命支起身子，“子陌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公子，雪殇不由得跺脚，却因此牵动了伤口，“该叫我说什么好呢？就是皇上让咱们回京的，不然你以为全城戒严，我们出得了城门吗？”

什么？他赶她走？她早该想到一个这样爱她的男子肯定会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可难道她可以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吗？这些可都是她闯的祸，而且，他的伤也还没有好呀。

“殇儿，你也受伤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呀，既然是子陌的要求，我们就先离开吧，我有点虚弱，你能不能和我去厨房端碗参汤来？”

“那公子你好好休息。”

待雪殇一走，杨静芙立刻爬起来，扶着墙往外走去，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在他身边。

东方子陌独自立在城头，看见天边的残阳旁似有蝙蝠的影子在盘旋，他的鼻息中满是瘟疫的窒人气息，虽然楚莫在夜以继日地研究解药，可是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瘟疫不能控制，就挥剑自刎谢罪天下，此时此刻，他心中想念的只有一个人，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平安出城了吧？只要她安然无恙，那他所背负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子陌……

忽然他听见一声亲昵的呼唤。

是谁？是他的幻觉吗？转过头，心之所系的人儿扶着城墙，虚弱地站在他的面前。

“不是让你走吗？为什么不走？”东方子陌吼道。

杨静芙心平气和朝他缓步踱来：“你以为我和孩子会抛下你吗？”

“你……”东方子陌双眼瞬间迷离濡湿，“既然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何还要留下？”

“若是走了，我和孩子或许可以一生平安，可是却不会有半分快乐，我失去了丈夫，他失去了父亲，孤儿寡母的还要时常听天下人议论唾弃你，那么在屈辱与内疚中生活的我们有何幸福可言？可是，我相信如果我们在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平息这场疫情，皇兄他精通医术的，不是吗？”杨静芙的目光宛如琉璃般闪烁，“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输。”

杨静芙轻轻将将剑从他手中抽去，宝剑落地，清脆的响声仿佛震醒了东方子陌的意志，他对她伸出双臂，她笑了，飞也似地投入他的怀中，两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