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为了钱

钟原和麻友男配合得天衣无缝,刘得利和汪媛媛竟然一点没有觉察。也可能他们就根本不在乎钱,就说刘得利吧,他是花子局的副局长,主管基建工作,一年下来,光工程队送的红包就是几百万,这样计算下来,在麻将桌上输个几十万,那还不是玩一样?另一个汪媛媛,她是搞钢材的,虽然没有当官的背景,十多年的打拼也积下了丰厚的家底。就靠钟原和麻友男的四只手,使出吃奶的劲去搂,那得搂到牛年马月去?胡晶听了钟原这顿神侃,心早就飞起来了,她说:“以后就把他们召到咱们家来玩,何必把钱扔给洗浴中心呢?”钟原说:“麻友男说了,这样不会引起怀疑,打麻将前,首先由他们选地方,或者一起上出租车,任凭司机拉到哪里。”胡晶说:“那,一次扔出三百多元也够心痛的了。”钟原说:“娘们见识,也不用你出钱。”胡晶说:“怎么不是自己的钱,把它赚过来不就是了吗?还有啊,南方出了一种麻将,只要带上隐形眼镜,就能看清所有的牌,我们去搞一副来,也不用和麻友男合伙了,大干一年,说不定就会发财的!”钟原说:“你听谁说的?”胡晶说:“我哥哥说的。”钟原说:“你和他联系了?”胡晶说:“是啊,我们定期打电话,他把父母的情况告诉我。”钟原又没了主义了,他觉得胡晶说的也有道理,总和别人合作也不是长久之计,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下场也不会好的,一个人单干,保密性肯定要高的,如果真有那种牌,可就发大财了。胡晶看出钟原动心了,就说:“要不,我让我哥哥邮来一副?”钟原说:“那好吧。”

牌邮过来了,钟原带上配套来的隐形眼镜,真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乐得把胡晶抱起来转了几圈,说:“还是南方发达啊,北方连听都没有听到。”胡晶说:“也就这一年时间吧,我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北方来的。”钟原说:“那就得马上行动了,等这种麻将到达北方时,我们就收手。”钟原想了一下,还是有个问题,他说:“怎样把他们约来,又不让他们引起怀疑呢?”胡晶说:“这很简单,你就跟他们讲,我在家也没有工作,到洗浴中心玩一次要交三百多元,还不如到咱家来,每次给二百就行,而且我们管饭,包水果和香烟。”钟原说:“也是个办法,我先跟麻友男说说,他鬼得很,要是他能同意,那两个人就好办了。”胡晶说:“那你可得和他说好,在咱家玩是不能合作的,万一被人发觉了,家是跑不了的,人家要赔偿,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麻友男听钟原主动约请到家里玩,心里乐开了花,他马上想到胡晶那张媚人的脸蛋,还有钟婕那稚嫩的面庞,他第一次看到钟婕时,晚上倒在床上就失眠了,他几次都找理由去钟原家,都被钟原拒绝了,这回真是老天作美,一块肥肉竟然就要掉在自己的口里了。麻友男说:“也好,在你家里玩就不会怕警察去查,玩起来也安心,那两个人也会同意的,他们更怕警察,罚款事小,人都丢不起。”钟原说:“只可惜我们合作不了了。”麻友男说:“没关系,我们单独作战也不会输给他们的,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要相互关照的。”钟原马上说:“那是,那是,我们是什么关系,只不过安全第一!”

四个人,只要是到了礼拜天,就必然到钟原家大战一场,结果是可想而知了。麻友男多少受到了关照,几乎没有输钱,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在牌桌上,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总是往胡晶脸上和胸脯上盯,胡晶也是心猿意马,瞧准个机会就会向麻友男抛个媚眼,次数多了,两个人就有了默契,彼此的一个简易动作,就象事先约好的暗号一样,心领意会。钟婕更是得到了大家的喜爱,汪媛媛每次见到她都要抱着不肯撒手,一再表示,要认钟婕做个干女儿,钟婕也聪明,见了汪媛媛就喊“干妈”,喜欢得汪媛媛把脖子上的金项链都摘下来了,亲手给钟婕带上。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钟原的口袋一天一天在饱满。有一天,胡晶和麻友男一起失踪了。钟原把能够找的地方全都翻遍了,也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报了案,心情从沸点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钟婕也哭个没完,汪媛媛和刘得利也用尽了所有的关系,都没有找到。钟原想,一定是麻友男在做祟。他在麻友男家的对面蹲了好几天,灯光始终就没有亮过,问了邻居,都说没有见过,他这时才后悔当时的选择,明明脑海中有了防备麻友男的这根弦,可是,在金钱面前,他却昏了头。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钟原被痛苦压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钟婕也失踪了,他终于被击倒了,昏死过去,被好心的邻居送到了医院,躺了一天一夜,总算身体素质好于别人,又醒了过来。

钟原就整天缠着警察要求发通缉令,一定是麻友男把胡晶拐跑了,然后又骗走了钟婕。警察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钟原说,我的直觉告诉我的。警察就笑了,他说:“你还是冷静下来想一想,有什么具体的线索没有?比方说,你的妻子有没有给你留下字条,或者她有没有带走大量的钱款,银行的卡号是多少?”钟原马上说:“对了,她要是和麻友男跑了,一定会去银行取钱的。我回家把她以前取钱时留下的收据找出来,那上面就有银行的卡号。”

警察查到了胡晶前天在厂州提过钱,钟原来了劲头,马上买了机票,飞向了厂州。

十多年没有来过厂州,没想到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在他头脑中的印象,几乎全都被抹掉了,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更加气派的现代化的城市。钟原想,胡晶是一个很念旧的女人,一定会去他们当年去过的地方,他打听着当年住过的白云旅店,现在已经是高入云海的欢欢酒店了,钟原没有太多的心思用在观赏上,他住进了1103房间。在服务台要了份本地的交通图,认真研究起来。日薄西山,霞光映红了他的脸,也照饿了他的肚子。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把目光奔到了极限,疲劳就随之而去。他收回神光,随手拉上了窗帘,坐电梯下到八楼餐厅,要了一瓶五粮液,面对着出入双双的食客,独斟独饮。席间放出悠扬的舞曲,男男女女就成对飘入舞池,脸上写满了惬意,四只脚应着缓慢的乐曲在有节奏地摩擦着光亮的地板。有个领班亮丽地出现在钟原的面前,说:“先生,请你跳个舞好吗?”钟原看着迷人的脸蛋,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拉着小姐的手就加入了摩擦的行列。小姐问:“你好象有心事?”钟原说:“是啊,我是来找老婆的。”小姐笑了,说:“什么样子的?”钟原说:“个子很矮,长得漂亮,乳房比你的稍微大了些,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女孩。”小姐就说:“好吧,你随我来。”钟原感到了一丝惊喜,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他还是被小姐牵着手,脚步拖拉着跟着,好象生怕不小心就会踩到小姐的后脚跟一样。

他被领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坐着二十多个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双不安分的眼睛齐刷刷盯到了钟原的身上,有的大胆的女孩,还用手指向钟原做着勾引的动作。钟原仔细看了两遍,没有发现胡晶和钟婕,生气地对领班说:“没有啊?”领班用异样的眼光瞧着他,说:“先生,那么挑剔啊,他们不行,只有我了。”说完,一双嫩手就去抚摸钟原的脸,钟原一个闪身探爪抓住小姐的手,说:“你敢耍我!”小姐痛得弓下了腰,嘴里直叫着:“疼,疼,疼啊!”二十多个小姐全都鼓起掌来,嘴里喊着:“好,好,现场直播,现场直播!”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中年女人,打扮得象个古代青楼里的老鸨子,她微笑着对钟原说:“老板,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不要难为小姐好吗?”钟原放了小姐的手,领班用另一只手揉着,眼睛不停地斜睨着钟原。

“我跟她说是来找老婆的,她却把我领到这里!”钟原怒气还是没有消,用一只手指着领班说道。老鸨子仍是笑着说:“老板,我们小姐一定是误会了你的意思,这里的客人有时也管我们的小姐叫老婆,我看你就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了,这样,你看好了谁就领走,就算是给你赔个不是。”钟原冷静下来,觉得不好意思,就冲领班笑了笑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让你受惊了,我应该向你赔个不是才好。”老鸨子马上春风满面地说:“你看看,不打不相识不是,还是你们俩个有缘分,今晚我做主了,杨杨啊,你就赔老板吧,让他玩得开心些!”那个领班叫杨杨,她马上换出一副笑脸来,点头答应了。钟原慌乱地说:“不用了,不用了。”老鸨子说:“没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同床度吗!”有几个小姐就起哄了,说:“你都让人家受精了,还不得给压一压啊?”屋子里一片嘲笑,钟原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又是来寻找妻子和女儿的,一点心情都没有,所以就羞得红了脸,他转身走了出去,重新坐在酒桌边,端起酒杯,自己干了一杯。

老鸨子坐到了钟原的面前,她对领班一招手,说:“来杯XO,我要和这位老板喝上一杯!”钟原感激地看着老鸨子,说:“对不起,我只喝白酒,如果你也能喝点,就一同喝五粮液吧。”老鸨子看了一眼酒瓶,里面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说:“好吧,我就陪你喝五粮液。杨杨啊,再上一瓶五粮液!”

第一杯酒干了下去,老鸨子就夸赞起来:“老板喝酒的样子好潇洒啊,有种侠气,令我十分钦佩!”钟原说:“让你见笑了,我一心思念老婆和女儿,只不过借酒浇愁而已。”老鸨子问:“她们是怎么失踪的?”钟原就借着酒气把怎么怎么一回事全都和老鸨子说了,老鸨子说:“这样看来,你老婆和女儿不可能被骗到娱乐场所,她们一定是被你的那个同学藏匿起来了。”钟原说:“那怎么能找到啊?这么大的世界?”老鸨子说:“兄弟,你听我说,如果真是被你的同学骗跑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的热火气一过,就得分开,那时候,你的老婆就会随便编个理由重新回到你的身边的。”钟原说:“不会的,我的老婆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她还会去找她的初恋情人,只可惜我的女儿,她不知将来怎样?”老鸨子说:“你有你女儿的照片吗?我这里熟人多,说不定能帮你找到。”钟原说:“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在身上。”老鸨子又说:“也不会的,你女儿认识你的同学,他是不会冒着风险把你女儿卖到国内的,除非他有路子通到国外,这样,既能赚到大钱,也不会出危险。”钟原直愣愣地盯着老鸨子说不出话来,老鸨子又举起酒杯,两个人同时干了进去。

夜已经很深了,餐厅里仍是狂闹不休。老鸨子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钟原已是飘飘然了,他买了单,手拎着剩下不多的五粮液回到自己的房间。地灯在昏眩着,屋子里暗得就能看到人影在晃动,钟原又对着嘴把剩下的五粮液灌了进去,他让身子倒在床上,两眼一闭觉得有些晕眩,又觉得是在一艘船上,海风扑到甲板上,咸咸地海水打湿了他的身体,他全身抖动了一下,感觉要撒尿,他立即起身,一个大大的酒嗝冲了出来,屋子里的空气,充满了酒味。他手扶着墙,到了卫生间,也没有掀开坐垫,就“哗啦啦”放出水来,“啊,好舒服。”钟原自言自语地说。转过头来,洗手台上的一面大镜子把他的影子完完全全照了下来,钟原吓了一跳,说:“你是谁?”举起手来就要打过去,马上自己就乐了,说道:“我没醉,是和你玩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俩不分彼此。”钟原来到床前,又把自己放倒在床上,这时身边的电话响起来,钟原伸手拿起话筒。“先生,要不要小姐啊?我们这里的小姐,都是不满二十岁的,保你爽!”钟原有意无意地说了声“嗯!”就放下了电话。

十分钟过去了,钟原有些口渴,就起身倒了一杯热水,吹着气喝了进去。一个女人推门走了进来,钟原问:“你找谁?”女人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边说着边脱去了身上仅有的一件连衣裙,悠然地扑到了钟原的身上,钟原炽热的火焰燃烧起来,他象一只饥饿已久的猛兽,吃象狼狈地吞咽着嘴边的猎物。

“给钱!”女人一边穿着连衣裙一边跟钟原说着。钟原用嘴哼哼着:“你自己拿吧。”女人穿完衣服,打开天棚上的灯,把屋子照得彻亮,她的眼睛闭了半天才适应过来,她从钟原的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子,里面没有多少现金,她点了一下,只有五百,就放入背包里,好奇心又促使她翻看里面的各种卡,这时,身份证也被她看到了,钟原的照片和名字映入眼帘,她大声叫了出来:“爸爸!”钟原正闭着双眼不让强烈的灯光照到,突然听到喊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一把抱过身边的女人,钟婕带着泪水的面庞出现了,他用手使劲揉搓了一下眼睛,又瞪大了,还是钟婕,他当时昏过去了,脑袋往床上一碰,没有了意识。钟婕哭着跑了出去,声音很久都在夜空里徘徊。

钟原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放亮了,他想到钟婕带泪的脸颊,心脑疼痛起来,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裸露的肉体,回想起昨晚那种朦胧行为,自责和愧疚袭上心头,他不顾一切地扑向窗台,掀开窗帘,拉开塑钢窗,整个身子坠落下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象一片落叶,飘啊飘,突然天空响起炸雷声,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没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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