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断肠尽舍浮名

“佛狸,你醒醒!”萧竹拼命页着渐渐僵冷的身体,唯恐对方陷入昏迷,撒手而去。

“呵,没那么容易咽气。。。。。。若那么容易,谁人还怕死?”不合时宜的玩笑,希望可以安慰对方。舍不得离开,终究要离开了,再看一眼,期盼来世的红尘相望。颤巍巍的指尖轻触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说几句儿女私情的话,终于还是忍住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腰间的龙佩塞进她手里,郑重地嘱咐道,“朕走后,凤佩随葬,给朕,留个念想。。。。。。这龙佩,可调动六镇的军队。。。。。。拥立新主,以图,来日方长。。。。。。”

“醒醒啊,你醒醒——”女人挥泪如雨,早已泣不成声,“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安慰安慰我吗?”

昏沉中轻轻摇了摇头,脸颊紧贴着他的封印:奴儿,贪婪就在这里。你今世,来世,生生世世都是朕的奴儿。。。。。。

凛冽的春风推开了御殿半掩的窗,断肠的哭声哗然再起。一段铭心刻骨的爱情就这样画上了句点,圆满载入了轮回的记忆。。。。。。

萧竹背靠着**怒放的围屏,怀抱着爱人渐渐发凉的尸体,和着哭声痴癫哼唱,仿佛唱给他听,又像是唱给自己:镜中花,水中月,无意无我无心。涅磐里,相思苦,悠悠戚戚依依。贪图个情字,心中意意中你,如风如云如诗。两颗心缠绕着对与错,缠绕着福与祸,情意难一。。。。。。

一轮满月从窗口照了进来,心从未如此宁静。失去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失去,就像一场梦醒了,一个肥皂泡破灭了,任凭你多想要也找不回原来的那个。

唯有贪婪还在心里,固执地贪婪着,爱就那里,不增不减。。。。。。

拓跋余终于进殿请安了,大张着嘴巴面对着眼前的惨景。萧竹不得不提醒自己没有时间伤心了,活着,还有很多比伤心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南安王,别怪咱家没有提醒您:万岁昨夜病故了。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否则,陪葬的不只‘宗爱’一个。”前所未有的跋扈,前所未有的冷静。埋葬了爱情之后,女人终于成了真正的妖精,“哭什么?至尊龙御归天了,不正是你的机会吗?咱家知道你为了结交朝中权臣没少花银子。”

“可那是为了要当太子,不是代替父皇登基称帝!”话音未落,迅速否定了自己愚蠢的想法:争当太子还不是为了当皇帝吗?何况父皇已经宾天,他不自立难道让给别人?

萧竹形容淡漠,目光空洞,“既然这样,咱家这就派人去把你皇兄拓跋翰迎入宫中。国不可一日无君,对方大概不会推辞。”紧紧抱着神色安然的大行皇帝,爱不释手,就像抱着一只超大号的泰迪熊玩具。

“翰皇兄与中常侍素有过结,还请公公三思。”装模作样地打着官腔。

“那就张榜寻找皇孙拓跋濬,请他回宫即位。”

“这就更不妥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公公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依南安王看,什么人合适啊?

“这。。。。。。”眼珠一转,躬身凑进“病故”的大行皇帝,谄媚地说道,“小王全凭‘宗爱公公’做主。”

萧竹抬起红肿的眼皮,蔑然嗤笑,“这就对了。少在咱家面前装模作样的!若不是为了帮你一把,咱家这就一头碰死,随大行皇帝去了。”天子驾崩,储位空悬,总得先立一个,不然这大魏国可就乱了。想当皇帝的人又何止一两个?建宁王拓跋崇,司空京兆王杜元宝,濮阳王闾若文,永昌王拓跋仁,这些都不是等闲之辈。除了怀里这个狠心弃她而去的死鬼,还有什么人能压得住这群虎狼?

“中常侍可有什么良策?”他有幸看到了父亲的死亡现场,两个人分明站在一条船上。

“先帮咱家把你父皇抬到御榻上,穿戴整齐,暂不发丧。只说你父皇突然病危,召东平王(秦王改封)拓跋翰入宫。再以赫连皇后的名义发一封密诏,命尚书兰延和两位侍中入宫。”吃力地撑起僵麻的身体,忽然感到下腹阵阵隐痛。

一缕温热顺着大腿内壁缓缓下滑,隐忍地咬着下唇,生怕虚弱的身体就此倒下。脊背发麻,嘴里发出一串怪异地嗤笑,“呵,呵呵,杀戒还没开,报应就来了。。。。。。果然是生生相错,有花无果。。。。。。”她真的还要管这人间的闲事吗?谁当皇帝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无奈,那个混蛋临终前只有这一个愿望。若是不能实现,她有什么脸下去见他?

就这样,一场血腥的残杀就这样在她严密的策划下发生了。。。。。。

拓跋余如愿登上了大魏国皇帝的宝座,慷慨地封了她一大堆异常显赫的官衔。

而蠢货终究是蠢货,为了坐稳这来路不正的皇位,便像弑杀道武皇帝的拓跋绍一样从国库里拿出大把的钱财赏赐群臣。这种做法不但没有让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臣感激涕零,反到引起了更深的猜疑,流言四起,演化出数十种版本。

萧竹在无尽的孤独中等着盼着,隐约觉得迎皇孙回万年的时机就要成熟了。她知道杀戮并不能就此停止,她要除掉实现爱人遗愿的最后障碍。

八个月之后,终日里醉生梦死的拓跋余去东庙祭祀,被一名新官用匕首刺死。

太武皇帝留在鹿苑的遗诏伴随着龙佩一起送达了阴山,“宗爱”以连杀两名皇帝的惊世壮举留名史册。记得有人说,坏人总是要有人当的。幸而,她就要走了。

景穆太子因她而死,濬儿不会原谅她的。万寿宫换了新的主子,何处才是她的归宿?

牵着垂老的蒙古母马踏上通往金陵的故道,轻缓的马蹄声随着凌乱的记忆一同熔化在橙红的落日里。刺眼的红光渐渐化为忘川河畔绵延的花海,隐约听到故人虔诚的祈愿:往夕所造诸恶业,皆有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身后的老马消失了,手里只剩下一根粗糙的缰绳,断续的马蹄声渐渐化为监护器平稳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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